伏在符舟膝上，秦照懺悔：“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商煲馀耍恢苯幼屛蚁碌鬲z，卻先給了我憐憫，讓你來我身邊?！?/br>
    這根本，是殺人誅心。

    他有多少次盯著手串上的佛陀看，多少次錯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被饒恕。結果，它卻是讓這惡報來得更猛烈摧殘。

    “符舟，求求你，說點什么……”

    此刻拿不準符舟心里想法，昏暗中的沉默更讓秦照飽受煎熬。

    符舟卻也惘然：“你想聽我說什么？”

    “就像以前一樣，說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甭逼鹆松习肷?，秦照雙眼布滿血絲?？稍捯怀隹?，他自覺奢望。

    果然，符舟遲疑了。

    “抱歉，這些話，我現(xiàn)在說不出口……秦照，一時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你?！彼币曋卣眨瑴喩斫┯?，“雖然我在盡量去理解你了，可是我的心，為什么這么難過……”盡管她知道現(xiàn)在他應該比她更難過。可是頭一次，對于秦照，符舟給不出她的擁抱。

    她倏忽問：“如果我不對你催眠，你是打算一輩子都要瞞著我嗎？說實話?！?/br>
    秦照如鯁在喉：“……是。”他不想騙符舟，他曾說過，以后哪怕她后悔，他也再難放手。隨著確立關系，時日過去，親密增長，他根本再離不開她。

    同樣，他也不打算給她半點可能離開他的機會。

    所以說愛是多么自私的東西。

    “符舟，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你，我還能怎么過活?！鼻卣湛s著肩，兩手伸出去輕握住了符舟的手，以一種極為卑弱的姿態(tài)哀求，“求求你，別丟下我?！?/br>
    實際上不用秦照求，符舟自認，她又怎么離得開他。

    一晃神，她隱約窺見他身后那個承受了太多痛苦的少年。少年也許曾經(jīng)熱心，也充滿希冀，只是生活無情，給了他一重重刮骨剔r(nóng)ou般的痛楚。

    她的盡量理解，是換位思考。如果她是他，如果她出生在那條街，她能逃過生活的壓迫嗎？是投降還是反抗？

    ……她想她大概會死在那里。

    可秦照不一樣，他用他的方式好好活下來了，只是他的方式是極端的。為此，他雖然成功，雙肩卻也承載了一路的罪惡，讓他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困苦難熬。

    許久，符舟柔聲開口：“我不會離開你?！?/br>
    剎那間，秦照如蒙大赦。

    只是符舟的話還沒說完。

    她繼續(xù)道：“但給我點時間，我想一個人冷靜幾天。等好好思考過后，再以新的姿態(tài)來面對你，面對過去的事?！?/br>
    “這幾天，你要去哪里？”一聽及又要分開，秦照內(nèi)心猶不能安，深邃的眉眼始終黯淡。

    這時符舟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她面色平靜，回答說：“我哥和我爸媽昨天回A市老宅了，我媽最近生日，我本也打算這兩天過去的。”

    “……好?！?/br>
    秦照握著符舟的手的力度又緊了幾分。就像是放風箏的人兒，手里那根線若松了，心愛的風箏會遠走高飛。

    他不想放手，強調(diào)：“我等你回來?！?/br>
    “……早點回來?！?/br>
    ***

    兩天后，A市老宅。

    提前一天預訂的蛋糕在晚上送上門來。

    一家四口聚在正廳里唱起了生日歌。一曲結束，周蕊對著蛋糕上的蠟燭許愿。許愿完畢，吹滅蠟燭。

    然后符舟就分到一塊嵌著草莓的奶油蛋糕。

    蛋糕看著很甜。

    吃到嘴里，卻不知道是不是味蕾出錯，符舟嘗到了苦。而后脫離開這片熱鬧，她獨自跑去庭院的樹下找了張石凳乘涼。

    “舟舟。”

    不想符臨很快跟了出來，走到符舟身前關切地說：“你這兩天好像狀態(tài)不大好?！?/br>
    “可能是工作上有點累?！辈辉缸尫R擔心，符舟隨口應付，“沒事的。”

    可符臨還是問了句：“你和秦照……還好嗎？”

    陡然提及秦照，夜色中，符舟目光頓了頓：“……挺好的?！倍笠惶ь^，繁星當空映在她眸中。她倏忽眼酸，不知道秦照現(xiàn)在正在做什么。

    這兩天，她和秦照都沒有聯(lián)系過彼此。

    符舟真的需要冷靜和思考。

    在老宅里待著，但凡是獨處時間，她總要再三審視起十年前的事，她想理清那些糾葛，正確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盡快習慣接受事實的真相。

    從以為秦照見死不救，到發(fā)現(xiàn)他其實折回來救了她，再到催眠他，得知他彼時的真實想法……符舟覺得自己拐了個很大的彎，耗費了她多少心力，終于才徹底了解了秦照。

    年少時經(jīng)歷過那么多無奈，他很狠，卻也絕不是惡鬼。

    她想他是個矛盾體，可無論如何，她也不忍心丟下他一個人。這兩天，她反反復復告訴自己，過去的就過去，當下才最重要。

    當下他愛她，需要她，她亦復如是。

    ……

    夏日庭院，一群知了藏在樹上、草叢間競相喧鬧。

    燥熱涌動的熱氣中，符臨突然垂頭，眼神復雜地看著符舟，提起：“舟舟，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如果我有天發(fā)現(xiàn)秦照對你不好，或者是傷害了你，那個時候，我不會再準許他待在你身邊嗎？”

    符舟由此斷了思緒，回過神來，在月色下認真說：“哥，你不用擔心，秦照對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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