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那個藥碗上的三字,黑衣人袖口的三字,其實便是沈言的言字中間所取。語,不過也是此意罷了。朝槿想來早已發(fā)覺,或是知曉,卻因愛不肯說出口。未料卻被他所殺,那景硯的身份便可猜測一二。 我們從一開始,便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中,卻全然不知??尚Φ氖俏?,一直視為朋友的未央,看似jiejie的蕙纕,原來都是因了這個而同我交往。一直藏著這無法說出口的情感,如今我才明白,是藏不住的??粗矍斑@張臉,自己的心意昭然若揭。 他看著我,卻沒有訝異,只笑道:“綰綰釀的桃花酒當真是極好喝的?!蔽铱粗纳袂椋凰撇恢牢一謴陀洃洝N覇柕溃骸澳阒懒??”他看著我的眼,道:“眼睛,是最不能騙人的?!?/br> 他拿起酒杯,準備再喝,我將酒杯摔在地上,怒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為何還要喝下它!”他未再笑,只道:“你一定早已察覺,不過是信我罷了。是我,對不住你。” 說完他伸出手,道:“可以過來嗎?”如他所言,我是真的信他。以往的確有過疑惑和猜測,可過生辰那一次,雖平淡,但我也明白,我早已信了他。 我坐在他旁邊,也并未拉著他的手,他似如釋重負一般,笑道:“現(xiàn)在,你便殺了我吧,這樣活著,我早厭倦了。到如今,死在你手里,也值了。”說完,他又摸索到我的手指,固執(zhí)地一根一根抓起來,漸漸扣緊。他的唇色黯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我泣眼望著他,不知所言。 他薄薄地突出兩個字,綰綰。手上的力氣也慢慢松去。 如今,我已是個累贅,水晶不在了,也感受不到它的氣息,我也不能再回到原來的那個隊伍去。朝槿已死,景硯離去,曾經的一切支離破碎。 因了我終有任務,如今我要離開,因了朝槿,我廢了他的武功。卻因了我的心意,我終是沒有勇氣來了結,沒有辦法殺死他。 我將寫好給秦伊的信拿到她的院子中,信中說了我恢復記憶的事,我的名字,和我要離開的決心。給沈言蓋上了一層毯子,戴上斗笠,騎上買好的馬,準備啟程。 我打算前往京城,想在那里定居,離祈都遠一些,也未嘗不可,早早聽說了古代京城的繁華,必是要去看一看的。 晚上在馬旁邊小憩了一會兒,又繼續(xù)走。到了第二日晌午,眼前便是一片繁華的京城了。比起祈都,京城不過大了許多,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坊市與祈都相比,不過是少了些達官貴人和一個頭銜罷了。 到了一間不知名的客棧,看上去還不錯的樣子,便要了一間房,給了銀子讓人顧著馬。洗漱完畢后,本就覺得累,只換了身衣服,便早早的睡下。 夢里似乎聞見十分刺鼻的胭脂香,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感覺額頭有一塊溫熱的毛巾敷在上面,才感覺好了許多。睜開眼來,視線逐漸清晰,抬眼看見自己睡在床上,只是與客棧的不同,頭頂是白色的床帳,身旁還有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與宮弧戲虐的感覺十分相像,略有妖意,未見媚態(tài),皮膚稍有些黝黑,眉心點了一顆花痣,顯盡萬種風情。 她看我醒了,轉頭欣喜道:“唐染,她醒了?!弊雷优宰硪粋€她喚唐染的女子,她聽了后,將茶杯緩緩放下,并未有欣喜,只淡淡道:“看來你便是這里新來湊數(shù)的人了。”她五官精致,劉海恰好到眼睛上方,高挺的鼻子,玉白的皮膚,可稱驚艷。她見我不回答,便徑直走了出去。眼前女子撇撇嘴道:“無需在意,她本就如此。” 我看向她,又掃視了眼周圍的環(huán)境,問道:“這是哪里?你是誰?”她略有些驚訝,道:“你真不知?原來你當真是被拐來的?!?/br> 聽她說了半天,我才明白,如今身處之地,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環(huán)采閣。每年會進十五個女子,據(jù)說今年人數(shù)不夠,采取了特殊的手段,如若沒猜錯,那客棧便是與這青樓相通之地??戳丝粗車欣疃荚?,金銀也未動分毫。 我有些奇怪,這不像正常的做派。如若他們只是要人,這環(huán)采閣的地位,不可能沒有人愿意進來,只怕擠破頭也有可能。但卻非用這種手段,只能說明,這環(huán)采閣,必定不簡單。祈都的薺青樓,有沈言坐鎮(zhèn),只怕這個環(huán)采閣也必定是有目的所在。 我看方才那個女子的氣質談吐,和如今眼前女子的豁達,都不似一個風塵女子,便問道:“難不成你們都是被拐來的?”眼前女子笑道:“我們是自愿的,你怕不知,這雖是青樓,卻有些人情味。它只尋處子,戴上面紗,等有人買下這個人或他們的初夜,才將面紗取下。而我們,則是在此之前,提高身價才是。” 我有些吃驚,輕聲問道:“他們怎么知道誰是處子?”她笑道:“看看你的肩膀。”我撩開衣服,看見肩膀處有一個點,應就是古代的守宮砂。 我訝異于她的坦然不拘謹,也十分欣賞。她繼續(xù)道:“我叫金蘭,家自東邊小鎮(zhèn)而來,我本就是孤兒,實是無法,才來此。至于方才的唐染,她家原是江南的官府人家,本是千金小姐,聽聞牽扯了當年造反一案,家族沒落,后來流落至此。”我點頭,便想著,這環(huán)采閣既有目的,便不能在此待下去,只要掩其鋒芒,就可蒙混過關。 她見我未說話,以為我想逃走,笑道:“你逃不出去的,這里的閣主身份神秘,從不露面,你昏迷這兩天,據(jù)說出了什么大事,看守極其嚴密?!蔽覔u頭笑道:“金蘭,既在這里認識,我就把你當朋友,不管這里是什么情況,我定要出去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