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紅果捧在掌心，仿佛有毒一般鮮艷芬芳，咬下去果香四溢，汁水甜潤，喉嚨舒服了好多。

    程橙舒服地長嘆一聲，繼續(xù)咬下一大口。之前被折騰得太過分，不斷高潮的滅頂快感下，其他知覺都變得麻木。剛才聞到果香，才發(fā)覺胃袋空空如也，已經餓得不行了。

    顧不上吃相，叁兩口啃完這個，又抓了一串紫皮果，果rou致密耐嚼，香甜綿實，很是飽足。她忙著填肚子，小妖精們閑不下來，扇動翅膀，在空中嬉笑追逐：

    “嗚哇，這么餓嗎？”

    “看上去又呆又蠢的人類呢～”

    “那位大人真的把唯一的花交給她了嗎？”

    “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呢～”

    一只小妖精落在桌上，身姿優(yōu)美地鞠了個躬，張開小小的嘴巴，可愛地睜著澄藍眼睛。

    程橙愣了半拍，隨即剝出一瓣透明果rou，掰一小塊，小心翼翼遞給它。

    小妖精眼睛都彎成新月，雙手捧著，心滿意足地撮唇吮吸果汁。

    “嘛～你這家伙還是蠻可愛的～”

    被夸獎的程橙情不自禁嘴角上揚。在她肩頭團成一團休憩的銀色鳥，突然警告般鳴叫一聲。小妖精們霎時安靜了。

    程橙偏頭看它，沒到幾秒鐘，銀色鳥認輸般撤回視線，沮喪地把頭埋進翅膀里裝睡。

    ——嗚嗚，被她討厭了。

    早知道不該饞嘴吃零食的……可是這群妖精真的好煩，快走開走開！

    程橙完全搞不懂這只鳥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她看向可以正常溝通的小妖精，問道：“可以告訴我這是哪里嗎？”

    “嘻嘻，可以哦～”

    “這里是‘妖精之森’～”

    “是妖精，也就是我們的王國～”

    “把你抱回來的那位大人就是樹之妖精哦?！?/br>
    纖小的妖精拽著她的手指，一晃一晃打悠悠。還有兩只停在她頭上，揪兩根黑發(fā)編起了辮子。剩下的幾只落到蘑菇桌上，用果核和果皮搭起了積木。

    程橙深吸一口氣，緊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試探道：“那么……請問你們提起的‘那位大人’現(xiàn)在在哪里？”

    “大人不在這里喲～”

    “是‘母樹’遭到了侵蝕，很嚴重呢，大人馬上趕過去了?！?/br>
    “畢竟大人最初，也是母樹懷抱中誕生的一枚種子呢～”

    聽到那個化身藤蔓的妖精不在此地，程橙悄悄松了口氣：“所以……他是去幫助母樹了？要多久？”

    “笨蛋！”小妖精飛起來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氣鼓鼓的兩腮非?？蓯郏鞍“?，真是蠢得不可思議！”

    “都說得那么清楚，還是沒明白卡維拉的法則嗎？”

    “怎么可能幫助！大人是去吃掉母樹??！”

    “好羨慕嗚嗚嗚，我們這樣的小妖精，僅僅是接近母樹就不能動彈了吧……”

    脊背發(fā)寒，程橙在可愛的小屋，甜美的果香，和妖精們輕快的笑鬧中一寸寸僵硬下去。

    卡維拉的法則，就是絕對的弱rou強食啊……

    “據說母樹是卡維拉的第一棵樹，一族的起源。等大人吃掉她回來，會變得多強大呢，不敢想象啊……”

    “那樣的力量，做夢都想擁有……”

    “他一定會成功嗎？”程橙低垂眼簾，手指絞在一起，小聲嘀咕，“也……也有失敗的可能吧?！?/br>
    “當然也有可能啦～”

    “那樣的話，這里就要變成妖精之湖了吧！”

    善解人意的小妖精為一無所知的程橙解釋：“這里有兩位最強大的妖精哦?！?/br>
    “一位是樹之妖精～”

    “一位是水之妖精～”

    “后來藤大人戰(zhàn)勝了泉大人，這里就變成一座迷宮般的森林了?！?/br>
    “如果這次失敗，藤大人被母樹吃掉，換泉大人掌握這里的話，森林會被水沒過，變成一片水晶般的湖吧?！?/br>
    “嗚哇，那樣就不能喝花蜜，躺在樹葉上曬太陽了。”

    “但是可以翻開蚌殼找珍珠！”

    “還可以乘著魚兒競速比賽！”

    直到銀月與旭日交替，程橙一直待在這間小屋里。小妖精們嬉笑玩鬧，唱起優(yōu)美的歌，在她掌心翩翩起舞，還會拉著她玩游戲。餓了有豐美的果實，渴了有捧在小花杯里的露水和花蜜。

    若非有之前的事，又明白了何為“卡維拉的法則”，說不定她還真會在這童話般夢幻瑰麗的新奇世界中流連忘返。

    “又猜錯了……果然是個笨蛋吶，連猜謎語都學不會?！?/br>
    啊喂！程橙臉一黑：鬼知道“地精鐵匠的火龍指甲”的謎底是什么啊！體諒一下你對面那個初來乍到的“外星人”好嗎？

    小妖精們在空中追逐飛舞，咯咯笑著，光線下，每一只都像星星和雪花一樣，閃閃發(fā)光，纖細精致得不可思議。

    程橙望著它們的方向，視線卻落在被綠藤封死的小圓窗上。

    她不能離開這里。

    ——“吶吶，不行喲，在那位大人回來之前，你都要留在這里。我們陪著你不好嗎？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厭倦了嗚嗚?！?/br>
    ——“就是啊，我們難道不夠可愛嗎，嚶嚶嚶，心好痛，翅膀好沉，飛不起來了……”

    星星掛滿天幕后，在她膝頭睡覺的銀色鳥終于飛起，把小妖精們都趕了回去。臨走前，它們還一個個向她告別：

    “不要太想念我哦，明天還會見面的～”

    “晚安，明天再來找你玩～”

    “啊啊還沒玩夠，蠢鳥為什么現(xiàn)在就趕我們走啊……”

    妖精們走后，程橙迅速拉嚴“被子”，閉上眼。床邊有一個貓腳小木架，頂端的木盤墊了一層厚厚的干草。銀色鳥落上去，頭埋進翅膀里又睡著了。

    淡銀月光從綠藤間照入，程橙用指甲掐自己的手背。

    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