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曾在得知成凜要出去約會時，敲鍵盤的動作頓住了。她抬眼看向正在穿外套的男人，他今天的劉海乖乖地垂在額前，稍微長了些，遮住了他的眼睛，隔檔了她探究的視線。

    “是同事嗎？”她問道。

    “嗯，”他說，“人事部的。”

    “欸。你們約在哪里見面?。俊?/br>
    成凜說了個餐廳的名字，柳曾便忽地笑開了：“是我上次推薦的那家！但會不會不太有約會氣氛？畢竟只是個普通的小餐廳?！?/br>
    “沒關(guān)系，她不在意。”

    柳曾心中立刻升上嫉妒之感，近乎維持不住面上的微笑，只好借助看回電腦屏幕的動作來掩飾?！澳悄阙s緊去吧，明天見?！彼f。

    為什么他注意不到她？他喜歡的人是什么樣子的？她究竟輸在哪一點(diǎn)？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想要知道是誰得到了他，但自尊心又不允許她做出有損顏面的事情。她想，她需要一點(diǎn)酒精來麻痹自己。

    坐在酒吧里，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喝得又快又兇，只有這樣才能早已適應(yīng)酒精的身體慢慢陷入混沌的狀態(tài)。手機(jī)界面停留在聯(lián)系人頁面上，指腹在撥打鍵上方徘徊，卻始終沒有按下。直到身邊越來越擁擠，她也越來越感到寂寞之后，才在手機(jī)快要沒電時，下定決心撥電話給他。?ｏūzんаιωū.ιπfｏ(rouzhaiwu.infｏ)

    一下，兩下，叁下……

    “喂？”

    她摸著空空如也的酒杯，說：“晚上好。”

    “嗯？我有些聽不清，你那邊的聲音很雜亂?！?/br>
    她“哦”了一聲，然后喊道：“你還和她在一起嗎？”

    “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里？酒吧？”

    “嗯！”她滿臉笑容，“一個人！”

    那邊似乎嘆了口氣，冷靜的語氣中有些無奈：“你明天可是還有工作的啊?！?/br>
    “不管，想喝就喝了。你想約會不也就約會了嗎。怎么樣？順利嗎？”

    “應(yīng)該吧。你一個人不要緊嗎？要不要我?guī)湍愦蜉v車？”

    柳曾像沒聽見似的，笑著繼續(xù)問道：“你有送她回家嗎？對了，她叫什么名字??？”

    他也選擇性地回答：“我?guī)退辛塑嚒Ｄ阍谀膫€酒吧？”

    “黑貓，”她趴在桌上，透著玻璃杯看著周圍光影交錯、人影交迭的環(huán)境，不斷笑著，“你來接我吧?！?/br>
    半晌沒聽見他的聲音，詫異他是不是生氣了，看向手機(jī)，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手機(jī)沒電了。是什么時候沒電的呢？他有聽見她的要求嗎？總之，再等等吧，順便再喝一杯酒。有男人過來搭訕，她笑瞇瞇地聊了幾句，在對方問聯(lián)系方式時，她便拒絕：“我男朋友馬上來了。”

    男朋友……多美好的叁個字。

    她跟著音樂搖晃著腦袋，看上去醉得不行，但依舊能清醒地對話，并拒絕了所有想要進(jìn)一步認(rèn)識的人。她在等男朋友，她總是這么說，可許久也不見她被任何人領(lǐng)走。有些人又蠢蠢欲動，借著舞蹈在她身邊聚攏，就差前來拆穿她的謊言。

    突然，一陣溫柔清透的木質(zhì)香味傳入她的鼻腔。不待回頭，也不敢回頭，有人穿過人群來到她身邊，禮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將那誘惑人的香氣進(jìn)一步送到她的呼吸范圍內(nèi)。

    柳曾慢慢轉(zhuǎn)頭。男人微微喘著氣，鼻尖上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汗珠；菱形的嘴唇泛著水澤，一張一合地對她說：“你沒事吧？”

    她忽地伸手撫摸上他的面頰，在感覺到他的后退時，她便踮腳前傾，迅速吻上他的嘴唇。那只是蜻蜓點(diǎn)水般的一個吻，可是教她心跳快到頭暈?zāi)垦?。不知道這是不是他今晚的第二個吻？他和另一個女人會怎樣接吻，甚至?xí)鯓觶uoai？她完全想象不出來。他就像被供在佛龕里的神相，無念無想，疏離而神秘；他的身體是不為人知的秘密，嘴唇是女人想奪走的芳澤，似乎將這樣的人物拉下神壇才是女人的使命。

    柳曾抬眼看著他，不錯過他的任何反應(yīng)?？墒浅蓜C僅是驚訝了一瞬，隨即便拉過她的手臂，帶著她走出了酒吧，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有些惱怒，在他想要松開她之時立刻抱住了他，并且踮腳吻上他的下巴。

    “我喜歡你，”她說，“非常喜歡?！?/br>
    他居高臨下的視線被陰影覆蓋，使得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峻。但他語氣是柔和的，只是問道：“喜歡什么呢？外貌？”

    “不是的！”她著急辯解，“我喜歡你對孩子們的耐心和溫柔，喜歡你的無私和善良，你對待工作的認(rèn)真……還有許多許多其他的方面。你真的很值得被喜歡，外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diǎn)?！?/br>
    成凜將她推開一點(diǎn)，領(lǐng)著她走到出租車旁，替她開了車門，邊笑著說：“我沒有這么好。來，上車吧?！?/br>
    柳曾拉住他，倔強(qiáng)地說：“你也進(jìn)來?！?/br>
    卻見他搖頭，動作輕柔又格外殘忍地掰下她的手。柳曾感覺眼淚即將噴涌而出，委屈地問：“我到底差在哪里？你喜歡那個同事的什么？”

    “你非常優(yōu)秀，請不要認(rèn)為是你的問題，”他很認(rèn)真地與她對視，“正因如此，我才不想把你牽扯進(jìn)來。”

    “你在說什么啊……？”

    成凜將車門關(guān)上，透過開著的窗戶向司機(jī)道歉耽誤了時間，然后再對她說：“強(qiáng)求不來的就放手吧。你一向最驕傲自信了，絕對不要對任何人卑微，不要磨掉你的心氣?！?/br>
    汽車啟動，她有些聽不清他的聲音了。他最后說了什么？

    ——“只有像我一樣卑劣的人，才可以不計(jì)手段。”

    仿佛像是她模糊的記憶自主加工的產(chǎn)物，令她在清醒后怎么也無法相信成凜真的說了這種話。他寧可自爆黑暗面，委婉地拒絕她，提前讓她遠(yuǎn)離，也不愿意給她一個機(jī)會嘗試。真的不適合嗎？那到底什么樣的人才會被他喜歡上？

    但他說得對，她不可以對任何人卑微。

    在更喜歡欣賞他的同時，她要學(xué)著保持距離，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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