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看見一個店門前放著招聘夜間店員的啟事：本店誠招夜間店員，薪資面議，形象氣質(zhì)佳、夜行性科屬者優(yōu)先。

    “夜行性科屬”幾個字就這么毫無違和地平滑插入進了招聘需求里。

    那以后大學畢業(yè)找工作，是不是也要分科屬？

    不同的用人單位會根據(jù)自己的崗位需求來制定科屬招聘范圍？

    ——還在讀大二的林霧，第一次開始思索未來的就業(yè)問題。

    就這么晃蕩一夜，之前調(diào)整的作息徹底崩了。

    回到公寓是第二天上午，林川他們已經(jīng)走了，屋里沒上回那么亂。

    林霧簡單收拾收拾，正準備把窗戶打開通風，手機響了一下。

    他以為是宿舍群里誰在說話，畢竟這個時間王野同學早該在夢里餓虎撲食了。

    拿過來一看卻不是。

    mama：期末考試完了嗎？

    林霧在沙發(fā)里坐下，回復：考試取消了，已經(jīng)放假了。

    mama：已經(jīng)放假了？那這個禮拜六媽請你吃飯，還去你最喜歡的那家飯店。

    林霧靜靜看了手機屏幕很久，才回復：好。

    每個假期，父母都要各自請他吃一頓飯，這已經(jīng)成為了固定模式，好像請了這頓飯，就算聯(lián)絡感情了。

    他曾經(jīng)很期待這樣一頓飯，可后來他才明白，那就只是一頓飯。

    “叮咚?！?/br>
    剛放下的手機忽地又響了一聲。

    林霧疑惑地拿過來，以為是母親又想起了別的什么。

    結果——

    王野：[睡不著，起來嗨啊.jpg]

    林霧讓那小表情逗得樂不可支：大上午的，嗨什么嗨。

    王野：真沒睡？

    林霧：你不也沒睡。

    王野：昨天白天睡多了。

    林霧：……

    王野：[照片]

    林霧還沒見過王野曬照片，好奇點開。

    一張王同學不知道在誰家院子里摟著一只阿拉斯加的自拍。

    確切地說，是他極其主動地攬著阿拉斯加的脖子，威風凜凜的阿拉斯加看起來和他也很熟，就是那抵在他臉上的爪子分明在用全身心抗拒。

    林霧噗嗤樂出聲，打字：你這是又強擼誰家的狗子了？

    王野：什么誰家的，我家汪汪

    養(yǎng)狗沒問題，但——

    林霧：……汪汪？

    王野：[全世界都知道貓是咪咪狗是汪汪.jpg]

    林霧：這么帥的阿拉斯加，你敢不敢給人家一個大名！

    王野：雅各布。

    林霧沒想到還真有。

    他記得一部外國吸血鬼電影里，狼人就是叫這個名字，剛想說這個名兒多好聽，就收到王野緊接著發(fā)來的——

    王野：別人起的，我不喜歡。

    王野說不喜歡，那就是絕對沒商量的不喜歡，這個人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好惡。

    林霧無條件站邊，只能對不起帥氣的阿拉斯加了：汪汪好聽。

    王野：對吧[小樣，還和我爭.jpg]

    對[你是真理在發(fā)光.jpg]——林霧毫不手軟地進行表情包回擊，笑意卻牽著嘴角越來越翹起。

    大霧那天，騎在墻上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和墻下那個說著“我不喜歡人”的家伙，成為像現(xiàn)在這樣的朋友。

    有些你想要的，怎么等都等不到。

    有些你從沒想過的，橫沖直撞就來了。

    星期六。

    北院小館是這條街上最有人氣的飯店，主營東北菜，鍋包rou的味道火候都是一絕。

    林霧和母親坐在提前訂好的包房里，隨著菜一道道放上來，開始默默吃飯。

    母親偶爾會給他夾菜，說“這個你愛吃”。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空氣安靜得讓人喘不過氣，進來上菜的服務員都覺得別扭，但真正吃飯的兩個人卻都已經(jīng)習慣了。

    母親今天穿了一件寶藍色羊毛衫。

    林霧偷偷打量，覺得這個顏色很適合她，襯得氣色很好。

    母親年輕的時候很美，即使現(xiàn)在，仍比同齡人顯得年輕。

    林霧突然起了好奇：“媽，你的覺醒科屬是什么？”

    冷不丁地一問，母親愣了愣，才道：“胡狼。”

    一頓飯吃了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

    林霧和母親在飯店門前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剛走過一條街，林霧猝不及防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聽林川說你放假回來了，怎么也不跟爸說一聲，明天咱爺倆兒吃飯啊，還去你最喜歡那家……叫什么來著……對對，北院小館！”

    林霧：“……”

    翌日，星期天，北院小館街對面，某小超市。

    葛亮百無聊賴坐在收銀臺，在給一位買水的顧客結完賬后，又走出來站在店門口看對面。

    對面是個人氣很旺的飯店，葛亮這幾天給自家超市看店，有時候饞了，也會打電話過去訂兩個菜打包，再算著時間過去拿——幾步路的距離，犯不上花外送費。

    但現(xiàn)在，他雙臂環(huán)抱站在超市門口，琢磨的不是訂餐問題，而是他好像已經(jīng)連續(xù)兩天看見同一位同學和不同的人走進這家飯館了。

    昨天是一個挺漂亮的阿姨，今天是一個精神抖擻的大叔。

    至于林霧，則兩天都穿著同一件羽絨服，實在太好認。

    葛亮和林霧不算熟，但他知道王野和林霧關系不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拿微信語音聯(lián)系王野，準備八卦一下。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滿滿的起床氣：“干啥？”

    cao，忘了王野夜行性這事兒了。

    葛亮連忙說：“沒事兒沒事兒，你睡你的?！?/br>
    王野最煩說話說一半：“有事說事?！?/br>
    “也沒啥事兒，”葛亮想哭，他是心多大啊，非來找王野八卦，“我就是看見林霧了……”

    “林霧？”電話那頭愣了下，“在哪兒？”

    “就我家小超市對面那個飯店，”葛亮說，“他連著來兩天了，昨天和一個女的，今天和一個男的?！?/br>
    王野：“啥樣的？”

    葛亮：“四十來歲不到五十，看那樣像他父母，但昨天我看他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可是挺低落的……”

    王野：“剛進飯店？”

    葛亮：“現(xiàn)在嗎？對啊，我剛看著他進去?！?/br>
    王野：“今天高興嗎？”

    葛亮：“沒太看清，反正也不活潑。”

    王野：“等我?！?/br>
    葛亮：“嗯……呃？等啥？”

    半小時后。

    葛亮遠遠看見一臺藍色共享單車，風馳電掣狂飆而來，猶如冬天里的一團藍色火焰。

    他瞬間從等待的門口退回超市里面，怕被車刮著。

    隨著一個急剎車，單車停在超市門前。

    葛亮這才看清王野今天穿了一件機車夾克款的外套，難怪能把單車騎出重機車的效果。

    但——

    “你媽不是剛給你弄一輛越野嗎？”葛亮還指望新車下來，跟著蹭坐兜風呢，這咋變自行車了。

    “劃花了，”王野從單車上下來，“還沒開呢，又送回4s店噴漆了?！?/br>
    “剛提車就劃花了？”葛亮聽著都心疼，可是又一想，“不對啊，你家不是自己的車庫么，沒開出去怎么還能被……”

    問到一半，葛亮忽然悟了。

    他有些復雜地看向王野：“……又是你弟?。俊?/br>
    “小崽子正劃著呢，讓我逮個現(xiàn)行。”手在騎車時被吹得有點僵，王野把指關節(jié)掰得咔咔作響。

    葛亮：“然后呢，你揍他了？”

    王野瞥過來：“不揍留著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