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嗷嗚嗷嗚（誰跟你說爪子了）……”

    王野：“知道你著急, 我早收拾完了，這就帶你走?！?/br>
    林霧：“嗷嗚（算了）……嗷嗚（雨停了嗎）——”

    王野：“你想再試試變回人？”

    林霧：“嗷嗚嗷嗚嗷嗚嗷嗚（你要聽不懂狼言狼語就說聽不懂，能不能不要自己瞎理解）！”

    看著急得嗷嗷直叫的小狼，野哥摸著下巴陷入凝重的沉思。

    果然, 還是應(yīng)該好好學(xué)一門外語的。

    林霧喊累了，四爪伸展癱在地上。

    一人, 一狼，他就是嚎出來東北音也沒用。

    “這么的, ”總耗著也不是辦法，王野把收拾好的登山包往地上一戳，蹲到小狼面前，“我說，你聽, 要是不同意就叫喚?！?/br>
    林霧：“……”

    王野：“說話啊。”

    林霧：“嗷嗚（不叫喚就代表我同意?。?/br>
    “我現(xiàn)在帶你去找回去的路, 天就快黑了，咱們得抓緊時間，”王野正色起來, “如果能回到趙里那兒最好，到時候聯(lián)系獸控局的人，看有沒有辦法讓你變回來。但要是天黑之前還沒找著路，你就得再跟我回來這里……”

    如果找到路，成功回去了，你會跟我下山嗎？

    小狼一聲沒吭，只乖乖地望著王野，那雙眼睛里像有一泊幽靜的湖。

    一根火腿腸忽然被塞過來。

    餓了一天的林霧本能地張開嘴巴，“嗷嗚”吃掉。

    王野滿意地摸摸他的腦袋：“其他的以后再說。”

    等小狼將火腿腸全部咽下去，王野背上登山包，正要彎腰去抱林霧，外面突然傳來不甚清晰的交談聲。

    “這好像有個山洞?！?/br>
    “進(jìn)去看看……”

    林霧警覺地豎起耳朵，飛快起身，結(jié)果忘了自己四爪都被王野包成了饅頭，一個不穩(wěn)“啪嘰”又摔趴回去。

    沒成想下個瞬間卻眼前一暗，身體騰空。

    原來是王野就著鋪地上的抓絨外套，直接把他兜起來了，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抱在懷里，不掀開衣服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小狼。

    交談聲消失，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王野靜立不動，但身體正在積蓄力量，像一頭兇猛的東北虎，隨時準(zhǔn)備朝進(jìn)入領(lǐng)地的不速之客發(fā)動致命攻擊。

    篝火搖曳，山洞內(nèi)的石塊，雜草，松枝，所有影子都在晃動。

    三個人踏入火光的范圍內(nèi)，一女二男，身形模樣漸漸清晰。

    王野有點意外，渾身的勁兒懈了大半。

    三人里兩個都是認(rèn)識的——

    周漫，女，科屬：雪豹

    許朔，男，科屬：北極狐

    所屬單位：野性覺醒獸化分類風(fēng)險預(yù)防控制管理局，簡稱，獸控局。

    二位今天都沒獸化，周漫穿了防雨的戶外服，許朔套著雨披，全是進(jìn)山的裝備。

    跟在他倆身后的年輕男人似乎就沒準(zhǔn)備周全，體型健壯的他穿著明顯小兩號的運(yùn)動服，濕透的頭發(fā)還在往下滴水。

    八目相對，許朔長長舒出一口氣，苦盡甘來：“可算找著了你們了——”

    可還沒高興兩秒，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環(huán)顧山洞：“怎么只有你，林霧呢？”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細(xì)微的、發(fā)悶的：“嗷嗚……”

    眾目睽睽之下，王野懷里那團(tuán)抓絨外套動了又動，終于頂出來一個毛茸茸的小狼腦袋。

    這下是十目相對了。

    許朔愣愣地看著冒頭的叢林狼，眼里寫滿問號。

    周漫頭疼：“林霧也變了？”

    王野聽得莫名：“什么叫‘也’？”

    周漫聞言微怔，看看王野，又看看小狼，決定先捋一下整件事：“趙里告訴我們，你和林霧都在山里失蹤了，而你很可能已經(jīng)獸化。”

    “我也想，”王野郁悶地扯一下嘴角，“沒成?！?/br>
    得虧沒成，不然這山里可太熱鬧了。

    佛系如許朔，都為此慶幸，但也心累：“你們不好好念書，總往山里跑干什么。”

    隨時掌握獸化者和關(guān)聯(lián)者的情況是他和周漫的工作之一，最近事情多，還全趕一起了，他倆就沒太管王野和林霧這邊，結(jié)果就是今天接到趙里電話，倆熊孩子全來長白山了，一個孤身冒險，一個帶著一幫同學(xué)凌晨搜山，人沒搜著，林霧還把自己搭里了。

    王野不想解釋，也沒時間說那些有的沒的，低頭看一眼懷里的林霧，說：“他受傷了，而且不知道怎么變回人，你倆有辦法沒？”

    “受傷了？”周漫上前，掀開外套想查看小狼，結(jié)果王野抱得那叫一個緊，“你先把他放下，”周漫無奈極了，“我又不能把他偷走?！?/br>
    王野連同包著的外套，重新將小狼放到地上。

    林霧有點不好意思地蜷著身體，連毛茸茸的狼尾都乖巧服帖。

    王野一邊眉峰微微挑起，對著自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小牙尖的，那小爪靈活的，那小尾巴不安分的，這會兒裝得倒像好學(xué)生了。

    周漫看著林霧那被層層包扎的四爪，不用想，洞里就倆人，還能是誰的杰作。

    “你包粽子哪？”嘴上吐槽，可她手上的動作無比溫柔，一圈圈解開紗布，讓小狼帶著傷的四爪重見天日。

    許朔湊過來，借著火光看，直皺眉：“怎么弄成這樣的？”

    “先變回來吧，”周漫說，“變成人再處理。”

    這些只是看到的傷口，或許還有看不到的呢，動物沒辦法告訴你都有哪里疼。

    “他現(xiàn)在就是變不回來。”王野說。

    周漫點頭：“第一次都會這樣，沒關(guān)系，慢慢適應(yīng)就好了?！?/br>
    “第一次都這樣？”王野疑惑，“他小舅好像沒吧？”記得陶其然的講述里，就是自己覺醒，又自己變來變?nèi)サ摹?/br>
    “陶其然是例外，”周漫緩緩地摸小狼的后背，“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br>
    林霧在周漫的安撫中，一點點放松下來。

    然后他聽見周漫說：“你現(xiàn)在閉上眼睛，想象一個令你感到安心的地方，一張你熟悉的床，你每天都會在這張床上醒……”

    “等一下?！蓖跻暗穆曇魴M空插來。

    周漫剛營造的松弛氛圍一瞬坍塌，有些不滿地抬眼。

    林霧也從地上抬起頭，茫然地看王野。

    沒等看清，一件極寬大的防風(fēng)外套就從天而降，蒙頭蓋臉把他全身罩住。

    視野剎那黑暗，但隔著防風(fēng)外套，明白了王野意圖的林霧還是感覺到了羞赧的燥熱。

    他現(xiàn)在這模樣變回人，那都不能叫走光了，那根本是全身放光……哎？等等。

    林霧在一片漆黑里眨巴眨巴眼睛，既然知道他變回來就會光溜溜的，那王野先前還好意思說“你先變身，變給我看，我就跟你回去”？？

    周漫不清楚虎狼兩位同學(xué)先前的互動，確認(rèn)王野對于保護(hù)措施滿意了，便重新開始：“林霧，你現(xiàn)在閉上眼睛，想象……”

    在衣服底下甩甩頭，林霧重新趴好，閉上眼睛。

    他想象的是333宿舍，那有他最熟悉的床，最親密的兄弟們。可罩住他的外套都是王野的味道，像一張網(wǎng)把他困住，困在大年初一的公寓，困在長白山頂?shù)哪疚?，困在他們一同睡過的床上，火炕上，困在王野身邊。

    林霧將狼的身體攤開，在王野的氣息中，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勇氣。

    骨骼開始改變，疼痛像海嘯一樣襲來。

    “嗷嗚——”

    衣服底下發(fā)出一聲長長的，痛楚的嚎叫。

    王野眼底一沉，不自覺上前半步，又被周漫的眼神阻止。

    覆蓋在外套下的身軀，漸漸成了人的輪廓。最終，小狼變回林霧，抓著外套探出頭，臉色有點白，微微的喘息里，鼻尖掛著汗珠。

    王野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t恤、長褲都丟給他，然后轉(zhuǎn)過身，盯著周漫、許朔和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的健壯青年。

    三人默默向后轉(zhuǎn)身，給林同學(xué)留出私人空間。

    林霧飛快穿上衣服，結(jié)果王野的衣服褲子在他身上都大一碼，寬松得直往里灌風(fēng)。明明看著也沒有比他高很很多嘛，嘁。

    “好了……”終于能說話了，林霧迫不及待開口，卻發(fā)現(xiàn)嗓子有點啞。

    王野轉(zhuǎn)過身來，先抓起他手看。

    掌心全磨破了，指甲翻開好幾個，比狼爪的時候看著更嚴(yán)重。

    “沒事兒，早就不疼了?！绷朱F著急地想把手抽回來，可王野用力抓著他的手腕，根本不放。

    見林霧變回來了，周漫總算放下心，和許朔道：“聯(lián)系趙里，就說兩個都找著了，我們會安全把人送回去?！?/br>
    “趙里哥肯定擔(dān)心死了，”林霧轉(zhuǎn)頭有點著急地和周漫道，“還有夏揚(yáng)原思捷他們，也得告訴他們我……”

    “放心，”周漫說，“我們一來就讓他們回去了，現(xiàn)在都和趙里在木屋里等消息呢。”

    獸化覺醒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況且他們當(dāng)時以為獸化的是王野，這要一群熱心同學(xué)加三個當(dāng)?shù)乩相l(xiāng)搜出來一頭東北虎，他們這趟短差就可以直接改常住了，在村里設(shè)個獸控局分所都有可能。

    “夏揚(yáng)、原思捷？”林霧口中冒出的名字讓王野措手不及。

    “還有葛亮，江潭，李駿馳，任飛宇，整個333和509都一起出來找你，”林霧沒好氣道，“夠牌面吧。”

    王野：“……”

    許朔把隨身攜帶的醫(yī)療箱遞給周漫，然后拿著對講機(jī)到洞口和趙里連線。

    周漫打開醫(yī)療箱，又看一眼王野遲遲不愿松開的手，嘆口氣：“撒開吧。”

    剛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這幸虧是大自然弄的，這要是有個罪魁禍?zhǔn)?，王野估計能找上門報仇。

    相比王野，周漫對外傷的處理水平專業(yè)得多，干凈利落就處理完一只手，紗布的包扎也最大限度兼顧了手指的活動，沒讓“饅頭”重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