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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見過陛下、太子殿下、觀王爺。” 祁子臻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規(guī)矩行禮,言行舉止與之前別無二致,卻帶上了真正的恭敬歸順,比之前更像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初次見面。 也更有高低貴賤的距離感。 弘初帝心情正好,隨意地說:“免禮平身?!?/br> “謝陛下?!逼钭诱橹x恩起身,雙手自然垂落在兩側(cè),指尖微蜷縮在袖口之中,挺直腰板低垂眼睫,姿態(tài)乖順而不卑微,恭敬的同時不削減意氣少年該有的風(fēng)華傲骨。 弘初帝似乎對他的舉止感到十分滿意,笑呵呵地對丞相說:“不錯,是個才貌雙全的孩子,祁愛卿可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br> 丞相慌忙回應(yīng):“陛下謬贊,犬子深居簡出才疏學(xué)淺,當(dāng)不得陛下一言?!?/br> 祁子臻發(fā)燒未好,聽著弘初帝和丞相爹的交談不作任何反應(yīng),趁此空隙悄悄握緊指尖企圖驅(qū)散些許的暈沉感。 為分散注意力,他將視線重新放在前邊那群大人物身上,不經(jīng)意間恰好對上宋堯旭擔(dān)憂的神色。 祁子臻不知宋堯旭為何會在此處出現(xiàn),也不覺得這位廢物太子能影響什么結(jié)果,很快又將視線偏移,看向一旁的觀王。 觀王在外端的都是一副寬厚仁愛,忠心耿耿協(xié)助管理朝政的姿態(tài),見祁子臻看過去時還對他頷首微笑,像是在安撫孩子的長輩,看起來親切和善極了。 祁子臻禮節(jié)上頷首回應(yīng),神情始終淡漠。 那頭的弘初帝和丞相客套得差不多了,才終于想起今日正事,轉(zhuǎn)而對祁子臻說:“聽聞祁大公子琴意高超,不知今日可否讓朕開開眼界???” “承蒙陛下抬愛?!逼钭诱閼?yīng)聲一句,又沒了下文。 按照禮儀,此時他應(yīng)接上一句“獻(xiàn)丑”后開始演奏,可是卻在開口時猶豫了。 御書房不比他那簡陋小屋,暖氣充足得很,這種時候帶傷敲奏石琴會很痛的。 但是…… 祁子臻掀起眼皮看了眼弘初帝興致勃勃的模樣,最終輕吐一口氣,準(zhǔn)備開口應(yīng)下。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弘初帝身后的宋堯旭上前一步,面帶歉意的淺笑。 “父皇可否稍等片刻,聽兒臣一言?” 第8章 “哦?”弘初帝眉梢輕挑,“旭兒有何話想說?” 祁子善也在宋堯旭開口后下意識看過去,然而這一次宋堯旭卻回避了他的視線,一路走到他身側(cè),與他一起面對著弘初帝。 “回稟父皇,其實兒臣早在幾日前便偶然聽到過子臻的琴音,有幸與子臻結(jié)識。” 宋堯旭與祁子臻站得很近,祁子臻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蘭花香。 很淺,但飄飄然縈繞在身側(cè),不容忽視。溫柔隨和,又如君子般淺淡有禮,在競相爭艷的春日里傲然直立,不爭不搶,本分地做好自己,是和宋堯旭本人很相像的味道。 祁子臻正暈得難受,聞到這清淺的味道后稍稍恢復(fù)些精神,安靜站在原地,聽宋堯旭繼續(xù)往下說。 “兩月后是父皇壽辰,兒臣便打算請子臻專為父皇演奏一曲以作獻(xiàn)禮,近日正想找個由頭邀子臻入東宮與兒臣共同籌備呢?!?/br> 說到這,宋堯旭往觀王的方向看去,笑吟吟地繼續(xù):“不曾想,還是慢了皇叔半步?!?/br> 觀王聞言,回以一笑:“太子殿下有心。臣也沒想到殿下與祁大公子相識,看來今日之事是臣唐突了?!?/br> 宋堯旭向觀王頷首致意后,又重新對弘初帝說:“父皇,不知兒臣可否斗膽替子臻回絕此次演奏?不然,兒臣前些日子與子臻商討的獻(xiàn)禮可就都不能作數(shù)了?!?/br> 說話間宋堯旭面容中帶上幾分失落,似乎是為那“獻(xiàn)禮”之事抱有十足的期待與熱情,叫人于心不忍。 弘初帝本就對他所坐的皇位不上心,面對宋堯旭時更多還是以普通父親的姿態(tài),聽他這么說以后不強(qiáng)求,擺擺手回應(yīng):“那便依旭兒之意。不過聽你們這么一說,朕可是對祁大公子到時的表現(xiàn)抱有很高的期望啊?!?/br> 注意到弘初帝把視線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祁子臻表現(xiàn)依舊平靜,拱手回應(yīng):“承蒙陛下、太子殿下與觀王抬愛,草民定會與太子殿下為陛下壽宴獻(xiàn)禮盡心籌備?!?/br> “多謝父皇?!币慌缘乃螆蛐駨澠鹈佳?,笑意清淺,“兒臣還想與子臻商討入宮以便交流籌備之事,那么便先行告退了?!?/br> “行,你們小輩之間啊自己聊去吧。”弘初帝笑著應(yīng)聲,言下之意也算是默許祁子臻入宮。 祁子臻隨之告退,重新披上自己的狐裘之后,跟在宋堯旭身后一起走出御書房。 刺骨寒意席卷而來,頃刻間吞沒了在御書房中的燥熱。祁子臻一時間沒適應(yīng)過來,下臺階時險些腳軟摔倒。 “小心?!碧氐芈浜笠徊降人乃螆蛐襁B忙伸手拉住他,卻在觸及他手腕溫度時眉頭一皺。 祁子臻暈暈乎乎的沒察覺出身旁人不對勁,在站穩(wěn)后想掙脫時卻被宋堯旭就著拉手婉的姿勢一路帶著往前走。 他這會兒沒什么力氣,實在掙不開之下抿唇跟著宋堯旭的步伐。 前世他作為觀王世子伴讀,來過幾趟皇宮,入宮出宮的路線比較熟悉,走了沒幾步路后忽地開口:“殿下,這不是出宮的路?!?/br> “我知道。”宋堯旭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松手,聲音比平時要低些,罕見地并不溫和,“這是去東宮的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