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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臻謝恩領(lǐng)命,待崔良將石琴放置在小桌子之上后,緩緩跪坐在小蒲團(tuán)上,雙手搭在石琴之上。 “叮——” 清脆的聲響驟然躍出,如同一注泉眼,驀然涌出潺潺泉水,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琴音上。清冽的琴音緩緩流淌在百官之中,聲音不大,稍遠(yuǎn)些的官員還須得聽得仔細(xì)。 “叮叮?!钡那宕嘣谄钭诱橹讣庵刑S出一幅清麗的畫卷,可是緊接著又倏地急轉(zhuǎn)直下,宛若落入朦朧沉悶的迷霧當(dāng)中,迷茫、徘徊。 通靈的琴音被蒙上薄紗似的愁緒,聽不真切,辯不分明,似夢似幻。如同落入遍地干涸的荒涼當(dāng)中,通透中摻上雜質(zhì),愁緒中更添悲涼。 琴音漸趨縹緲,輕飄飄地逸散在沉悶的空氣之中。 就在眾人以為此曲將就此收尾時,忽地似乎有出現(xiàn)了一個小插曲。 祁子臻的指尖微移,陡然敲出一個突兀地雜音。然而下一刻,原本的雜音柔和地融進(jìn)了全新的、輕靈的音調(diào),就像干涸的河道內(nèi)陡然被辟出另一條通道,重新注入源源不斷的清水。 清風(fēng)一轉(zhuǎn),樹影婆娑,潺潺流水,叮叮泉響。 仿佛只是春風(fēng)拂過之際,簌簌聲響之下,撥云見日,頹敗萬物都被柔風(fēng)甘雨浸潤,恢復(fù)亙古長久的生機(jī)。 與此同時,層層疊疊的厚云一點點散開,耀眼而又柔和的光輝散在京城的每一處,灑在皇宮中的每一角,更落在祁子臻身上,為他披上一層暖黃輕紗。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帶上了詫異與驚艷。 然而祁子臻并不知曉外界的變化,他已經(jīng)全然沉浸在樂曲當(dāng)中。與其說他在奏樂,不如說他只是隨著樂曲的意愿將它具化出來,只是憑著音符與音符之間巧妙緊密的聯(lián)系,將整首樂曲如畫卷般鋪陳展開。 在這樂曲之中,只有超脫出世間的純粹無暇。 然而就在曲調(diào)進(jìn)行到最高潮時,一聲輕輕的貓叫戛然打斷了整首樂曲。 祁子臻驟然從樂曲中抽身,指尖一頓,整首曲子戛然而止。 而這時,罪魁禍?zhǔn)嘴`寧忽地從寧清衛(wèi)懷中跳出來,邁著優(yōu)雅的貓步走到祁子臻面前,跳上他的石琴,仰頭對他喵叫一聲。 祁子臻對上靈寧干凈純粹的異瞳,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當(dāng)著文武百官還有皇帝的面他也不好先哄貓,而且作為獻(xiàn)禮的樂曲被突然打斷,這可是一種大不敬。 祁子臻下意識抬頭看向?qū)幥逍l(wèi),原本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百官也同時看向了高位角落里坐著的國師。 忽然成為目光焦點的寧清衛(wèi)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祁子臻面前,將他扶起。 祁子臻還沒搞清楚狀況,懵懵懂懂地順著寧清衛(wèi)的攙扶站起身,就見寧清衛(wèi)又轉(zhuǎn)身面向弘初帝,拱手道:“祁公子之樂使陛下誕辰日撥云見日,此乃祥瑞之兆,圣貓靈寧亦對其表露親近,可見祁公子琴藝超群,氣運非凡。 “臣請納其入我國師塔,望陛下允諾?!?/br> 此話一出,祁子臻就聽見耳邊傳來零零散散的吸氣聲。 在凌朝,國師之位十分尊貴,而國師之位的傳承由現(xiàn)任國師于在任時挑選,通常被挑選者都是據(jù)在任國師說能保佑國運繁榮昌盛之人。 而且國師之位從不看地位尊卑,只要是得了國師一句“氣運非凡”評價的人,都可搬入國師塔,成為國師的繼任者。 這可是天大的殊榮! 別說旁人震驚,連祁子臻本人都全然愣住了,直到弘初帝歡喜應(yīng)允,直到他在一眾艷羨的目光中抱著靈寧回了東宮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他對今生的規(guī)劃最多就是在宋堯旭的身后默默輔佐,不需要任何官職,不需要任何地位,待到宋堯旭能夠君臨天下的那一日便轉(zhuǎn)身去往鄉(xiāng)野,過他的閑云野鶴隱士生活。 就算宋堯旭給了他什么一官半職的,他也會在宋堯旭功成名就之日辭官離開。 他可從未想過成為終身任職不找到接班人就退不了休的國師。 “喵~”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祁子臻的心緒,靈寧在他懷中輕輕蹭了一下,撒嬌似的要他揉。 祁子臻拍了拍它的毛,反而將它放到了地上,自己走到窗邊去望著院墻內(nèi)的花草。 在離開宴席前,寧清衛(wèi)說了等會兒會在到東宮來找他,讓他可以在這個期間內(nèi)考慮一下要不要入國師塔。 一旦入了國師塔,就意味著明面上要和宋堯旭劃清界限,也意味著在他找到自己的繼任者之前,他會一直與宋堯旭有接觸。 祁子臻清楚自己的心思,也清楚自己與宋堯旭之間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會越過那一步,爭取在宋堯旭正式納后宮之前抽身離開。 倘若入了國師塔,他又何時抽得了身? 他沉默地看著院墻附近花草搖曳,生機(jī)勃勃地沐浴在午間陽光之下。 半晌后,他轉(zhuǎn)身回房,靜靜地等著宴席結(jié)束。 祁子臻的獻(xiàn)樂本就是宴席后半場,沒過多會兒他便先聽到了宋堯旭敲門的聲音:“子臻,你在房中么?” 他起身去開門,只見到笑意吟吟的宋堯旭,沒有瞧見寧清衛(wèi)的身影。 “是找國師嗎?”宋堯旭輕笑著問,隨后直接解釋,“宴席后國師與父皇還有事情商討,晚些時候才會過來。” 祁子臻點點頭,讓宋堯旭先進(jìn)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