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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臻只好把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了回去。 不過經過寧清衛(wèi)這么一番話,祁子臻大致也明白了他的態(tài)度——不管他還是不是“他”,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不會變。 他輕嘆口氣,確定寧清衛(wèi)真的非他莫屬之后還是同意進入國師塔,收下寧清衛(wèi)給他的一個吊墜,算是在正式任職前成為國師塔的少塔主。 而在那之后,寧清衛(wèi)果然以他信口胡謅的那段話讓他繼續(xù)光明正大地住在了東宮里,并且在那之后他和宋堯旭要去國師塔也不用再偷偷地去,寧清衛(wèi)說以后可專程以“學習”的名義邀請他們一道去國師塔。 與此同時,為了讓宋堯旭能更快了解政事,祁子臻給他編排了一段說辭,讓他去找弘初帝請允臨朝聽政。弘初帝在政事方面素來隨意,大手一揮便同意了。 后來宋平如同祁子臻所料,在宋堯旭決定臨朝聽政后特地到東宮來找他,被宋堯旭以之前祁子臻教他的話應付過去。 正式上過幾日朝之后,宋堯旭也算看清宋平在朝堂上龐大的勢力,最后的那一絲僥幸丁點兒不剩,每日都在祁子臻給他安排的課程中刻苦學習。 在宴席之后,京城內也傳開了祁子臻在宴席中演奏時產生的天象,但尋常百姓除卻知道他年幼時曾才華橫溢,后來遺憾沉寂外并無過多了解。 關于他的話題討論度不高,反而是現任國師什么時候會撂挑子不干了的關注度高些。 皇帝壽宴過去六日,京城中也下起了連綿不斷的春雨。 祁子臻走在東宮的連廊內,鼻間滿是濕漉漉的泥土與花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很清新。 他端著被他半路從宮人手中截胡過來的茶,一路走到宋堯旭房門口。 崔良見到來人是他也不用通報,直接將他放了進去。 宋堯旭正坐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些東西,面容中帶著幾分疲倦,甚至沒察覺到祁子臻走進來的動靜。 祁子臻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熱茶放到書案一角:“殿下,可是昨夜又沒有好好休息?” “是子臻啊?!彼螆蛐駨拿媲暗臅蟹殖錾駚?,溫和地笑笑,“只是不小心便看得晚了些,不要緊的?!?/br> 祁子臻看著他書案上凌亂的各種筆記,大多都來自他此前同宋堯旭說過讓他注意參照學習的書卷。 他將宋堯旭面前的那冊書合起來,輕聲道:“殿下白日要早朝,狀態(tài)不好容易被人抓把柄。學習帝王之術亦急不得,晚間還是早些休息為妙?!?/br> “那便聽子臻的?!彼螆蛐窆怨詫⒈缓掀鸬臅硗频揭贿吶?,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子臻到我房中可是有何事要找我么?” 祁子臻點點頭,回答:“國師邀我們今日到國師塔中去‘學習’,正好也當給殿下休息一下?!?/br> 對于去國師塔宋堯旭向來很有興致,總算是完全情愿地從茫茫書海中抽出身來,換上常服后就同祁子臻一道出宮。 綿綿春雨還在下個不停,朦朦朧朧仿佛給萬物籠罩上一層輕紗薄霧。 祁子臻與宋堯旭一人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去往國師塔的小路上。 因為小雨,小路稍有些泥濘,石子路更是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 許是走不慣陰雨天彎彎繞繞的小路,祁子臻走得很慢,沒多會兒就落后宋堯旭好幾步。 宋堯旭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莞爾笑笑,停下等他跟上后伸手拉住他:“路滑易摔,我拉著你罷?!?/br> 淺淡的蘭花香氣悠悠飄散在濕潤的雨水中,伴隨著簌簌葉響,悄然環(huán)繞。 祁子臻愣了一下,隨后才輕輕應個鼻音,緩緩也握住了宋堯旭的手。 春風吹響樹葉,嘩啦啦的雨砸落在油紙傘上,濺落在石子路中。 靜謐的小路中只有一下接著一下,不疾不徐、沉穩(wěn)緩慢的踩雨聲。 祁子臻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個漆黑的夜晚。 而這時,恰好宋堯旭也忽地開口說:“說起來,上一次我們去國師塔時似乎也是這樣走的。當時漆黑一片,你還差點被絆倒呢。” 說著他的手心稍稍握得更緊。 祁子臻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胡亂應道:“嗯,多虧有殿下在?!?/br> 聞言,宋堯旭輕笑一聲,旋即又變得微微有些悵然:“記得當時我還誤會你被那宋季啟帶入歧途,因此生你的氣。如今再想來確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我應該再早些發(fā)現的……” 若是他前世就能發(fā)現宋季啟的不對勁,或許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情了。 或許那個開朗活潑的少年就不會因此被掩埋在大雪之中。 他的后半句說得很輕很輕,掩蓋在雨落聲中沒聽不真切。 祁子臻有些困惑地抬頭問:“殿下,你方才說什么了么?” “?。俊彼螆蛐駨牟磺袑嶋H的假設中回過神來,對上祁子臻干凈地黑眸,笑著搖搖頭,“無事。國師塔不遠了,我們稍微走快些吧?!?/br> 不過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或許也同樣不會有今日這般親近的相處罷。 他沒有重復,祁子臻也不再在意,點點頭和他一起稍稍加快腳步,沒多會兒便繞過小路來到國師塔前的祭祀臺。 宋堯旭自然地松開了祁子臻的手,同他并肩往國師塔去。 祁子臻微微縮了下指尖,神色沒有太多變化。 國師塔內,寧清衛(wèi)早已準備好一桌膳食,等他們到了頂層坐下便可開始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