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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祁子臻定了定神,神色變得無奈,“殿下,我不是叫你在床上先休息著么?怎么跑到門口來站著嚇人?” “是你先騙我的?!彼螆蛐翊瓜卵劢?,好像很失落的樣子,“你明明說了不會走,可是我卻找不到你了。” 祁子臻沒太聽懂他又在失落什么,純粹當(dāng)他都燒到胡言亂語起來了,耐著性子繼續(xù)哄:“我現(xiàn)在回來了,殿下可以乖乖回去了么?” “如果我乖乖回去,你是不是就不會再走了?” 宋堯旭直勾勾地盯著他,烏黑的瞳仁里滿滿都是執(zhí)著。 祁子臻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但面上不顯,盡可能放緩語氣輕聲哄道:“嗯,不走了。” 宋堯旭還是盯著他,過了許久后眼底又多出幾分失落,低聲開口:“騙子。”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又聽話地走回內(nèi)室去,只是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祁子臻只覺得心底好像忽然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尖銳地疼。 他想跟上去,想握住宋堯旭的手說他不是騙子,可是猶豫之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后。 即便知道這時候的宋堯旭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了,他還是不想以認真的口味給他編織出一道謊言的牢籠。 在那之后宋堯旭沒有繼續(xù)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沉默地坐在床邊,只是眼神依舊幽怨,直盯得祁子臻心底發(fā)虛。 所幸太醫(yī)那邊的效率還算可以,沒過多會兒后便趕了過來。 而祁子臻也留心到,太醫(yī)一來宋堯旭就將他原本小孩子一般的委屈別扭全都收了起來,薄唇輕抿眉眼冷淡,很有帝王不怒自威的氣勢。 看來就算燒得再糊涂,還是懂得本能地維護自己身為新帝的顏面。 祁子臻在一旁呼出口氣,等著太醫(yī)診斷完后向他稟報。 他確認了宋堯旭只是單純著涼發(fā)熱,終于松口氣,命下人盡快跟隨太醫(yī)去抓藥煎藥之后又親自送太醫(yī)離開。 原本因為太醫(yī)與下人到來而熱鬧了小半會兒的房間重新冷清下來,宋堯旭又收起了他冷淡地模樣,直勾勾盯著祁子臻看。 祁子臻實在是被他看得沒脾氣了,走到床邊柔聲問他:“我已經(jīng)命下人去熬碗熱粥了,暫時沒那么快好。殿下躺下休息一會兒吧?我就在床邊陪你,哪兒也不去。” 宋堯旭似乎還是有些不信,但又按捺不住疲倦,想了想干脆一手牢牢地握住祁子臻的手,這才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幼稚得不行。 祁子臻現(xiàn)在只想哄他休息,任由他牽,扶著他睡下后又用空著的那只手輕輕替他蓋好被子。 宋堯旭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進被窩里,露在外邊的眼睛比之前清明不少,也放松不少。 他在被窩里打了個哈欠,眼底泛起一層水霧,朦朦朧朧間抬眸看向祁子臻,突然說:“子臻,你知道嗎?順和三年的那場雪真的好大,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看。” 他的聲音有一半被捂在了棉被當(dāng)中,聽起來悶悶的。 祁子臻起初還以為他又開始說胡話了,正想隨口敷衍時忽地想起今早在天牢門口時寧清衛(wèi)的那句話中就提及到了順和三年。 說起來,“順和”似乎正是宋堯旭定下來明年開始用的年號。 第96章 考慮到宋堯旭還在生病,祁子臻沒有追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低聲寬慰:“等順和三年的時候,我陪你一起看?!?/br> 宋堯旭還想盯他,可是又撐不住困意來襲,臨睡前松開了原本一直握著祁子臻的手,含糊而又輕聲地說:“那我再信你一次?!?/br> 手心guntang的溫度驟然消失,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莫名扎在了祁子臻的心底。 他聽著耳邊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漆黑的眸底多出幾分道不明的思緒。 他俯下身,輕輕在宋堯旭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對不起?!?/br> 倘若到那時宋堯旭已經(jīng)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的話,他可能終究還是會食言。 祁子臻從床邊起身,看著宋堯旭安靜的睡顏,須臾后輕嘆一聲,轉(zhuǎn)身往外室走去。 殊不知就在他轉(zhuǎn)身的那個剎那間,原本該是睡著了的宋堯旭重新睜開眼,眼底沒有絲毫的睡意。 他看著祁子臻素白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簾之后,眸間流轉(zhuǎn)出一抹暗色,像是陰郁得化不開的濃墨,完全不似方才孩童般幼稚的模樣。 他的子臻就算忘卻了一切,也果然還是一個小騙子。 宋堯旭垂眸收斂起所有的思緒,終于肯閉上眼放任自己在曲折的兩日之后短暫休息。 * 祁子臻在去到外室之后又約摸過去兩刻鐘,被吩咐去熬粥的下人們才端來一碗溫度正好的白粥,他便端到內(nèi)室中去將宋堯旭喊醒。 稍微休息過一會兒的宋堯旭看起來狀態(tài)好一點,默不作聲乖乖地接過瓷碗,小口小口將粥喝完。 隨后沒多會兒湯藥也被送過來,宋堯旭皺了下眉,很快又恢復(fù)原樣,面不改色地把整碗藥喝完。 祁子臻留心到他方才一瞬間的小表情,眉梢輕揚,等下人們都走了就起身去給他找了塊琥珀糖來。 “太醫(yī)說吃糖不影響藥效,正好我這兒還有糖,殿下要不要來一塊?” 祁子臻眉眼微彎,浸著清透的淺笑,想來也是沒想到平日里看著溫柔可靠的殿下居然會怕苦。 他把琥珀糖的糖紙剝開,遞到了宋堯旭的嘴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