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情之所鐘
第一百六十章情之所鐘 這天夜晚,他剛從山下回來,敲了妙音的房門,要送給她一盒胭脂,說這是最新款的,女孩子用了后特別漂亮,妙音開心極了。 妙音對他說,“這樣好像不太好,總是送我東西,被其他人看見就不好了?!彼f“只管收著就好了。” 他問妙音,思念一個人是什么感覺,還沒等她回答,他就轉(zhuǎn)身離去了,妙音心里一陣悸動。 就這樣過了三年,這天他突然說要還俗,因為他和山下一個賣胭脂的姑娘私定了終身,并且答應(yīng)要娶她,于是他帶著大家的祝福收拾收拾就下山了,妙音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眶漸濕潤。 原來三年前他喜歡的就不是我,那送我的那些胭脂只是為了討好她,思念的人自然也不是我,想到這,妙音淚水再也忍不住。 不久就傳來道長喜宴的消息,妙音假裝偶然趕上他們的喜宴,他看見是妙音先是愣了一下。 他還是一身白衣如舊,白衣白帶白鞋,依附在他身旁的佳人有如花的顏容。她問他,她是誰,他說是以前在山上當(dāng)?shù)朗康臅r候的一個道姑朋友,身邊的佳人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此時不知為什么妙音覺得他們很般配。 妙音轉(zhuǎn)身離開時,身形消瘦,淚如雨下,這一轉(zhuǎn)身就是一輩子,妙音想是當(dāng)年桂花糕捂的不夠熱還是心意表達(dá)的太晚,不愛是一生的遺憾,愛是一生的磨難。 是否情字寫來都空洞,一筆一畫斟酌著奉送,甘愿卑微換個笑容,或淪為平庸。 恰逢山雨來時霧蒙蒙,想起那年傘下輕擁,就像躺在橋索之上做了一場夢。 在那個煙雨如夢的地方,妙音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在妙音跌跌撞撞離開喜宴時,那個男子望著妙音的背影,望了很久很久,目光滿滿都是愛意,他推開身邊的佳人,也離開了喜宴,每走一步心都狠狠的痛一下。 他曾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制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年輕時最好不要遇到太驚艷的人,不然后半生都是遺憾。 他和妙音永遠(yuǎn)都不可能在一起,他每走一步都是妙音的笑臉,笑靨如花,揮之不去,然而卻是再也沒有找得到妙音,他是那樣的失落。 幾日后,他聽村里砍柴的老人說,親眼見到一位道姑從橋索上跳了下去,粉身碎骨,無影亦無蹤。 情之所鐘,皆可以死。 一身白衣的年輕道士一句話也沒說,奔向橋索上,他看見橋索上分明就系了一個小鈴鐺,鈴鐺上刻了一個“音”字,那就是妙音的鈴鐺。 人無論再怎么被愛,都會掛念著那些沒得到的愛,影響一個人的,不是得到的東西,而是那些求之不得的。 哀莫大于心死,逝者已逝,生者卻飽受煎熬。 他的一身白衣隨風(fēng)飄動,連長靴都纖塵不染,看起來俊朗不凡,稱得上少有的美男子,以豐神如玉來形容也不為過。 然而他忽然瘋魔一般仰天大笑,又低下頭去,淚眼模糊,嘴唇顫抖,輕聲哽咽,泣不成聲。 這時天下起了大雨,雨下得很大,雨落在他臉上那樣無情,像極他成婚那日妙音轉(zhuǎn)身涌出的淚水。 后來天靈山脈的竹幽谷多了一位白衣年輕道士,庭院中有一株枇杷樹,在暮色余暉中,泛著溫暖的淡黃色。 白衣道士拿出一把古琴,長三尺六寸五,七弦蕉葉式,有蛇腹斷紋,焦尾。 他盤膝而坐,焦尾古琴橫膝而放,抬手便是國手風(fēng)范,左手懸空,右手一根手指在琴弦上一摘,然后雙指按弦,一記打圓,做個相對繁瑣的疊涓手勢,是東越失傳已久的拉纖手法。 琴弦顫動生游氣,琴聲三音,按音如人,散音泛音與天地合,是謂三籟。 琴悠揚(yáng)清澈,如青巒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威風(fēng),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叢中翩然的彩蝶,那樣的清寒高貴。 時而琴音高聳如云,時而琴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飄渺如風(fēng)中絲絮,時而琴音沉穩(wěn)如松颯崖,時而琴音激揚(yáng),時而琴音空蒙,流暢如江河入大海,靈動如淺溪玉石。 琴音禁邪正心,攝魂魄,格鬼神。 忽而琴弦被一指挑斷,緊繃弦絲跳起,在他手心滑出一條細(xì)微血槽,滴在焦尾古琴上,隨著血滴墜落。 年少青絲轉(zhuǎn)瞬已變白頭,惟有這琴弦解離愁,晨昏常相伴,苦樂總相守,酒醒人散余韻悠。 他白頭白衣白靴,目光微涼,目光所及,高山云海蒼翠。 林中撫琴曲委婉,淚如雨落才知過往剪不斷。 聽琴聲瀟瀟,該忘的忘不掉,紅塵,困住我年少。 人生也瀟瀟,魂牽夢繞,像烈焰燃燒,前塵,看浮沉走一遭。 問人世間有沒有一種解藥,能覆蓋愛恨情仇的喧囂,浮屠了焚寂的劍鞘。 斬不斷,這一生的煎熬,命運(yùn)再主宰,執(zhí)著的心也不會更改。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曲中思念今猶在,不見當(dāng)年夢中人;但愿還能再入夢,夢里相思纏綿情;纏綿繾綣心頭熾,曲終人散早成空。 …… 葉飛在青羊峰的山路上拾階而上,隨手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嘴唇上,優(yōu)哉游哉的吹起了口哨,欣賞著太初古澗的千峰開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完全沒有大戰(zhàn)來臨前的緊張感。 這時走在葉飛身后的獵人張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著道:“教你一個我年輕時花了無數(shù)銀兩買來的道理,見到漂亮姑娘要使勁稱贊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不那么漂亮的也要夸好看極了,真難看的,那好歹也要說秀氣婉約什么的。” 葉飛一臉為難道:“這我可學(xué)不來,你看夢瑤師姐,還能有女孩比她還漂亮嗎?” 夢瑤一聽,嘴角掀起,小辮子翹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吆喝,這嘴甜的,藥老頭還教你這個了,你師父年輕時還是個情種呢……那個時候,你師父也是玉樹臨風(fēng),豐神如玉……”獵人張唾沫橫飛,開始侃侃而談了起來。 “咳!咳!”藥翁斜眼瞥了獵人張一眼,那眼神感覺能殺人,讓獵人張這個大嘴巴,瞬間啞巴了,他只好尷尬得吹著口哨,左顧右盼了起來。 葉飛舔了舔嘴角,剛想刨根問底,但看到藥翁的臉色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每當(dāng)想起那些往事來,藥翁那靜如幽潭般的心中,就會微微蕩起一些漣漪,一種難以磨滅的記憶便會涌上心頭。 一切都會消逝,能留下的只有記憶,而記憶是實在還是虛幻?它摸不著,看不到,但它卻是那樣沉重的銘刻在心。 貪怒殺伐皆是罪,愛恨癡纏必有相欠。 活著,即是罪孽,有情,就會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