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卷·諸神黃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呼...呼...”

    唐哲大口喘息著，剛才那一劍耗費了他所有的力量，誅仙之翼正在慢慢變淡，到立地三四米的時候忽然消失不見。

    不過對于煉體早有所成的唐哲來說，這三四米其實造不成什么傷害，所以他就勢一躍，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地上。

    “地獄領(lǐng)主已死，降者不殺！”

    暗黑死神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高聲呼和著，惡魔們開始紛紛倒戈，而地獄火，則是詭異的開始“燃燒”起來。

    站在原地略作休息，唐哲就向著地獄領(lǐng)主的附近走去，失去了魔力的支撐，鳴鴻刀早已變得和正常刀兵一般大小，唐哲正伸手欲拿，忽然軒轅劍飛了出來，輕輕地在鳴鴻刀的身上磕了磕。

    “嚦——”

    一聲清澈的清鳴傳出，接著，那柄赤紅色的長刀忽然沖天而起，化作了一團火焰，與正在燃燒的地獄火撞在了一起。

    接著，唐哲就清晰地看到，一團團墨黑的霧氣從火焰中剝離開來，在空氣中四散逃逸，而下方的惡魔則是貪婪的開始吸收這些霧氣，像是在品嘗什么美味。

    “這是什么情況？”

    唐哲喃喃自語，軒轅劍解釋道：“我剛才將我體內(nèi)剩余的意思愿力度給了meimei，她現(xiàn)在正處于一種類似‘涅槃’的狀態(tài)，那個火焰石頭怪很不簡單，竟然可以幫meimei燒掉身上的惡魔之氣?！?/br>
    “那個家伙叫地獄火，他是地獄領(lǐng)主的直屬部下?！?/br>
    “或許沒這么簡單，”軒轅劍出聲道：“不過現(xiàn)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有人來找你了?！?/br>
    軒轅劍回到了唐哲的體內(nèi)，唐哲抬頭看去，有幾道身影正向他走來。

    死亡騎士，血腥女王，暗黑死神和他的小蘿莉徒弟，以及潘多拉的部下——曦。

    “報告阿哲大人，作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br>
    曦是個很聰明的女將領(lǐng)，她對戰(zhàn)斗的總結(jié)只字未提，更沒有提到自己的部隊連克十幾城，直接打下阿努比斯首都的事情，畢竟另一方的領(lǐng)主死亡騎士也在這里，以后雙方還要共存，有些事情說的太多會讓對方很難堪。

    死亡騎士也不是傻子，先是笑了笑：“這次戰(zhàn)斗我們和地獄火僵持不下，還多虧了曦姑娘帶隊解圍?！?/br>
    “領(lǐng)主大人客氣了?！?/br>
    于是氣氛又一度沉默下來，雙方看著唐哲，曦報完了戰(zhàn)況，自然的立在了唐哲一邊，她是不用去收攏部隊的，一方面這些事情自由下級來做，另一方面，她隱隱感覺到了面前這個領(lǐng)主對阿哲大人的殺氣。

    死亡騎士看著唐哲，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他至今不敢相信，那個曾經(jīng)在自己面前指點天下，侃侃而談的荀安，那個同自己和瑪麗在月下開懷暢飲的荀安，那個談笑間一日破城的荀安，那個讓自己和貝露姐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荀安，那個不顧一切奔襲千里去解救瑪麗的荀安，那個在自己心中有情有義、早已被自己當做兄弟的荀安，竟然是唐哲！

    竟然是那個曾經(jīng)百般羞辱自己，甚至以低微的實力擊敗了被封住力量自己的那個東方的家伙——唐哲，唐子義！

    “為什么！”

    死亡騎士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中帶著顫抖，甚至呼吸都急促起來。他早在這最后一戰(zhàn)之前，就猜到了唐哲的身份。可是他一直不敢相信，還沒來得及確定，戰(zhàn)爭就已經(jīng)打響。

    “沒有為什么?！?/br>
    唐哲的語氣有些淡然，他的目光掃過暗黑死神，于是后者笑了笑：“許久不見，你變強了?！?/br>
    “威爾遜。”

    唐哲頓了一下，良久后才繼續(xù)問道：“你和佐伊達成了什么條件？你就不怕這一切都是雅典娜設(shè)計好的圈套？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雅典娜的人？”

    唐哲在一劍斬斷地獄領(lǐng)主的頭顱時，才對這一切完全明了，同時對那個叫佐伊的女人印象完全改觀。

    她當初說地獄勢力需要一個合作伙伴，可是沒有明確說明和誰合作。她帶走了潘多拉，所以自己找了過來。而地獄領(lǐng)主又對潘多拉百般侵擾，于是自己就一定會和他對上。

    可是地獄勢力混亂不堪，自己的無法硬碰硬，所以肯定會聯(lián)合各方勢力和他對抗，而聯(lián)合的最好辦法就是統(tǒng)一。

    當一切都進行到最后階段，暗黑死神只需要出面與地獄領(lǐng)主一決高下，當然，還會帶著自己整合的一切力量。

    就這樣，一個干凈、劃分明確的地獄勢力和一個為人低調(diào)、理智的新領(lǐng)主結(jié)合起來，形成了一股嶄新的力量。

    看似一場大洗牌后，惡魔戰(zhàn)死不少，其實留下來的全都是精銳。

    “傳聞唐子義智計百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佐伊和我之間的交易，以及地獄勢力的分配，我們一會還要詳談，不如你先處理一下你的私人問題，我也去清掃一下戰(zhàn)場?！?/br>
    唐哲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被血腥女王死死拉住的古力瓦納，點了點頭。

    暗黑死神離開了，唐哲揮了揮手：“曦，你也去忙吧，不用在這里守著我?！?/br>
    “這...”

    “去吧。”

    “是，大人?！?/br>
    場中終于只剩下唐哲三人，曾經(jīng)花前月下杯酒言歡的三人，卻早已回不到從前。

    唐哲看著熊熊燃燒的地獄火和鳴鴻刀，呆呆出神。

    “有什么要說的，便說了吧?！?/br>
    半晌之后，他才幽幽開口。

    “為什么？什么叫沒有為什么？”

    威爾遜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掙脫了血腥女王的阻攔，一把抓住唐哲的肩膀，狠狠地搖晃著。

    “從一開始唐某人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尋找我的妻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現(xiàn)在，唐哲的目的達到了?！?/br>
    “那荀安呢？荀安算是什么？一張人皮？還是一個名字？”

    “荀安就是荀安，荀安合縱連橫，為大人取得半個天下，自問無愧于心”

    死亡騎士雙目通紅：“可是你欺騙了我！你是荀安，還是唐哲？”

    這句話一問出口，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只要唐哲說自己是荀安，那么一切恩怨都將一筆勾銷，那個荀安，還是他的兄弟。

    唐哲不說話，看著一塊塊石漿從燃燒著的地獄火身上剝落，夾雜著魔氣爆炸開來，濺起絢爛的火花。

    良久，他才再度開口，嘆道：“我是誰，重要么？”

    死亡騎士一愣，他沒有想到唐哲是這樣一個回答。

    “一開始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尋找安安，所以我取了一個名字，叫荀安。”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找到安安的，就算我找到她，也無法拯救她，我需要幫手，或者說，朋友?！?/br>
    “我不是什么消失不見的軒轅黃帝，我也無法帶著東方的人大張旗鼓的為了一個女人，為了我的私人情感開戰(zhàn)，所以，瑪麗帶著我找到了你。”

    “你不要怪她，她曾經(jīng)和我說過，你是一個明理的君主，雖然你也是惡魔的一員，卻又不屑于和它們?yōu)槲?。她還說，你在這片土地上很艱難，因為四面都是強敵，可是你還是護著你的一方子民，于是我決定，就是你了。”

    死亡騎士愣愣的聽著唐哲低沉的聲音，陷入了沉默。

    “我們生在天地間，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有些事情，并不能隨心所欲。就像貝露遲遲不肯和你在一起，其實是是怕你們兩大勢力聯(lián)合后，引起其他勢力的懼怕和圍攻，她有逐明山脈作為屏障。而你，則會被三面強敵輕易吞噬。”

    “每個圈子都有他們的規(guī)則，你們堅守著最后的本心，和惡魔格格不入。我也一樣，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卻也不愿靠近骯臟。我的世界中或許存在利益的交織，位置的選擇。卻不會有欺騙，利用。”

    唐哲轉(zhuǎn)過了身：“我是誰并不重要，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是荀安，也是唐哲?！?/br>
    死亡騎士渾身一震，唐哲卻繼續(xù)說道：“收起那些小孩子的姿態(tài)吧，留著以后喝酒的時候再感嘆悲歡?，F(xiàn)在你要做的是收攏殘部，打亂戰(zhàn)俘惡魔的抱團現(xiàn)象，重新劃分治下區(qū)域，派幾個信得過的人為你坐鎮(zhèn)。然后將逐明山脈和定云潭中間的道路擴寬，做到真正的一統(tǒng)?！?/br>
    “我的妻子還在這里，我想她不會和我走的，畢竟這個勢力需要兩個人相互平衡，暗黑死神是個睿智的家伙，比地獄領(lǐng)主好相處，他不會去管任何人，他要的，只是那座圣壇?！?/br>
    “他的實力雖然不強，但也能奈何住你和安安的聯(lián)手。只要你和安安和平相處，別想著打倒他自己做主人，這半個地獄勢力，就永遠是你的?！?/br>
    死亡騎士看著負手而立的唐哲，看著他真摯的神情，聽著他為自己謀劃未來，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時光。

    還記得當初自己問瑪麗，他是不是唐哲，瑪麗并沒有承認，她只是轉(zhuǎn)過頭，帶著發(fā)紅的眼眶輕聲問自己：重要么？

    是啊，重要么？

    他就是他，無論叫什么是誰，都不重要了。

    死亡騎士忽然咧開大嘴笑了，他拍了拍唐哲的肩膀，朗聲道：

    “你要走了吧？下次來，我們再喝酒?！?/br>
    “好，若得他日，不醉不歸?！?/br>
    死亡騎士邁著大步離開了，他開始指揮自己的部下收拾殘局，只留下瑪麗一人，牽著和她差不多高的鹿羚。

    這頭鹿羚已經(jīng)褪去了渾身的鮮血，再度變得一塵不染，潔白如霜，唐哲看著它，像是在凝視一個多么稀奇的物件。

    “唐哲...”

    唐哲渾身一震，終于還是來了，他是真的不敢面對血腥女王，死亡騎士得到了半個天下，她卻什么都沒得到，甚至還即將失去自己。

    血腥女王眼中已經(jīng)泛起了晶瑩，她一改往日妖嬈嫵媚的模樣，雖然滿身塵土，卻好似褪去了鉛華，像一朵出水的芙蓉般清凈純潔，帶著顫聲問道：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