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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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岳三年,惠帝駕崩,新帝登基,改國號為濟,稱濟明帝,國都啟原。 原本就車水馬龍的啟原城今日更加繁華,上街點燈通明,紅紗漫漫。今日是個大日子,對那些歡呼的百姓來說是個好日子,對我來說確是個壞日子。 我叫商鈺,是親眼見證大岳落敗,濟國建立的一位…公主。 三個月前的今天,是我生辰,我父皇母后很是寵愛我,為我設(shè)宴慶生。那時候,啟原還不叫啟原,它叫天都。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天都城就如今日一般繁華,準確來說比今日還要繁榮。 宴會之上,一位將領(lǐng)帶刀入宴見父皇,他跟父皇說了半天,最后離開宴席。父皇下令散席,我注意到他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 眾人剛想離開之時,那個異姓晟王站出來,阻止我們,他問父皇為什么要散席,父皇隨便編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晟王不信,認為父皇在騙他,不讓父皇離開,父皇見晟王執(zhí)意不讓開,便與他爭吵。 二人爭吵之際,母后趁機帶我離開,將我?guī)チ擞鶗?。我問母后怎么了,母后不告訴我,直到父皇來到御書房。 父皇來的時候,渾身臟兮兮的,不象是個一國之君,他頭發(fā)凌亂,那身龍袍也不再那么耀眼,沾滿了血跡。父皇走到龍椅面前,從龍椅里面掏出一個用黃布包著的盒子,遞給母后,并囑咐母后:“朕把玉璽交給你們母女,你們拿著玉璽趕緊逃?!?/br> 父皇隨后打開皇宮的密道,勸我和母后離開,母后的淚水瞬間繃不住了,“皇上,您若不走,臣妾也不走?!备富事牶?,龍顏大怒,直接扇了母后一掌,那是我第一次見父皇打母后。父皇指著母后,怒道:“晟王謀反!你不走,難不成還讓他順理成章地當(dāng)上皇帝?!”父皇話音剛落,晟王就提著血淋淋的刀劍來到了御書房。 我清楚地看見,他那身四爪蟒袍上沾滿了血跡,臉上沾滿了鮮血,像是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魔。 “皇上!臣謝皇上讓位!”他嘴上說著謝恩,可是沒有半分要謝恩的意思。他拿劍指著父皇,慢慢靠近。父皇沒有動怒,反而笑了,笑的很是詭異:“衛(wèi)愛卿,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吧?” “哪有?本王也不過臨時起興,想顛個王朝玩玩而已?!?/br> 我剛想出聲,就被母后捂住嘴,我看著母后,母后沖我搖搖頭。晟王注意到我和母后,勾唇一笑:“喲,長平小公主也在啊,連皇后娘娘都在啊。那正好,你們一家子齊了,路上還能做個伴兒。” 父皇沖他一吼:“衛(wèi)瞿!別動她們!”父皇將我們護在身后,沉聲對母后說:“去南關(guān)找老九?!彪S后轉(zhuǎn)身將母后往密道一推:“快跑!”母后哭著看著父皇,嗚咽道:“皇上…”父皇對我下令:“寧凝!朕以皇帝的身份命令,帶皇后離開!去找你九叔!快去!” 我不舍地看著父皇,聽見父皇的囑托:“朕的好凝兒,幫朕照顧好你母后?!备富收f完,我看見有一把劍直接穿過父皇的胸膛。那一刻,我的眼淚真的繃不住了,父皇對我一笑,伸手握住刀刃,就倒在冰涼的地面上。 晟王打量著母后和我,我知道,他該對我們動手了。我拉著母后的手,跑進密道中。 我拉著母后一直跑,聽不見晟王下令追殺我們,我只知道,我要帶著母后去南關(guān)找九叔。 我拉著母后逃離了御書房,密道的出口在我宮殿內(nèi)的小廚房,我將母后拉出來。母后將玉璽遞給我,叫我去殿里躲著,把門插死。我問她要去做什么,不告訴我。她告訴我,我現(xiàn)在是父皇唯一的血脈,我的兄長們都被晟王那個亂臣賊子給殺了。她從懷里逃出一塊令牌,遞給我,讓我拿著這個,一句話都沒說,轉(zhuǎn)身離開宮殿。 她剛走出殿門,那群追兵就找來了,母后讓我把門插好,我這才意識到,她要去找父皇了。 我躲在殿里,看不見外面,也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凝兒!答應(yīng)母后!永遠都不要報仇!”母后的最后一句話,響徹整個長平殿。 我靠在床前,渾身在不停地顫抖,腦海中浮現(xiàn)父皇母后的面孔。短短的幾個時辰,我父皇母后不在了,父皇滿身是血躺在御書房冰涼的地面上,母后為了不讓父皇孤單,死在了亂臣賊子的劍下。 我失聲痛哭,突然覺得自己很是沒用,連自己的父母都救不了。 那些追兵將我的門撞開,為首的將領(lǐng)一直盯著我懷里的玉璽,如同一只饑餓的老虎盯著一塊食物般。 那個首領(lǐng)向我伸手,讓我把玉璽交給他,不然我的下場就跟我父皇母后如出一轍。 我死也不會把玉璽交給這些毀我大岳的匪賊們!我發(fā)現(xiàn)殿內(nèi)燃著不少蠟燭,我將注意打在那些蠟燭上。我將燭臺悉數(shù)推倒,殿內(nèi)帳幔甚多,足夠掀起一場大火。 我站在烈火之中,看著追兵們一個個驚慌失措,為首的對旁邊的人絮叨了幾句,那個人聽后便離開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反正他做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 “我寧凝就算死!也不會讓晟王這個亂臣賊子順利稱帝!” 烈火爬上我的裙子,將我的衣裙燃成灰燼。我閉上雙眼,等著火苗灼燒我每一寸肌膚,將我燒成灰。 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脫離那片火海。我想要起身,但是肌膚上的灼傷只允許我躺著。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宮殿內(nèi)擺放的各種物品,都是那么的眼熟,那么的刺眼。 遠處一個蟒袍金冠的人走來,我定睛一看,晟王!那個亂臣賊子!我的手緊緊攥成一團,也不管手心的鮮血,如果周圍要是有利器,我會拼盡全力拿著利器殺了他! 晟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朝我走來,我緊緊盯著他。晟王警告我:“寧凝,交出兵符,本王饒你一命。” 我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兵符,我告訴他,自己沒有所謂的兵符。他不信,步步緊逼,就如宴會上逼我父皇一樣。他的眼神如利劍,要將我穿透,但我絲毫不畏懼他。 將死之人,還會怕這世間的什么呢? 他握緊我受傷的手臂,我咬牙看著他,就算我有多痛,我也不能讓他看出來。他將我從床上拽下來,我摔倒在地,摔得生疼,直冒冷汗。我一言不發(fā),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折磨,他折磨的越狠,我對他的憎惡越深。 衛(wèi)瞿的耐心漸漸被我磨沒了,他又問我兵符的事,這次我連一個字都沒說。 許是那些灼傷裂開了口,我疼得沒有了力氣,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第二天,衛(wèi)瞿丟進來一個宮女伺候我,那個宮女穿的很單薄,單薄的都能看見她手臂上血淋淋的傷疤。我瞧著那個宮女像極了我的貼身侍女商鈺,于是便問了她的名字,她說她是商鈺。我開始有些不信,衛(wèi)瞿肯定不會讓我以前的侍女來侍奉我。 商鈺將自己的胎記漏出來,那塊胎記紅的耀眼,就跟御花園里的臘梅那樣紅。 我這才相信她就是商鈺,我與她相擁在一起時,這幾天的情緒全部傾瀉出來,眼淚也滴在了傷口,疼得我皺眉。 商鈺察覺到我的異常,與我分開,去看我手臂上大面積的灼傷。她剛想起唇說話,衛(wèi)瞿的聲音就傳來,我將她護在身后,就像小時候她護著我,不被其他人欺負。 衛(wèi)瞿這次沒有折磨我,但是他的做法比折磨我還難受,他面無表情的跟我講述著我母后死時候的場面:“長平公主,你知道嗎?皇后娘娘死之前,還一直護著你,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陸陽秋本來想留她一命,可是皇后娘娘不知好歹!她撥出陸陽秋的劍,直接捅入胸膛,自盡而亡!” 我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說話,可怎么捂,我還是能聽見他說話。 腦海之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母后離世之前的畫面,怎么都揮之不去。 他輕輕地握住我的手臂,將我的雙手從耳朵上拿下來,我一把推開他,沖他吼道:“你個亂臣賊子!你給我滾!”衛(wèi)瞿并沒對我發(fā)怒,他直起身,將蟒袍抖了抖,裝成一副朝臣的模樣,沖我拘禮:“公主殿下,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告退!” 我從一旁的木桌上順手拿了茶杯,朝他一丟,想要砸傷他:“滾!” 他走后,我哭的就更厲害了,不管商鈺怎么安慰我,我都止不住這淚水。我哭著哭著便感覺到一陣暈眩,迷迷糊糊之中,我聽見了商鈺說我叫商鈺,但沒多久,那陣聲音就消失了。等我再次醒來,我發(fā)現(xiàn)我穿上了商鈺那身侍女服,而商鈺卻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喚了幾聲商鈺,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我立馬起身跑到回廊之中,回廊之中,宮女太監(jiān)悉數(shù)端著水,我拉住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太監(jiān),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小太監(jiān)告訴我,御書房著火了,衛(wèi)瞿就在里面。 御書房著火了?著的好??!最好把衛(wèi)瞿給燒死,我在心底里詛咒衛(wèi)瞿。可惜的是,御書房的火被滅了,但也傳出來一個消息。“長平公主不慎葬身火海。” 我想起那句“你是商鈺”,這才意識到,商鈺頂替我的身份,打算和衛(wèi)瞿同歸于盡。 商鈺沒了…我在天都城唯一的親人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