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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進(jìn)去和你說?!彼谅暤?。 “沒什么好說的了,回京后我就從陸府搬走,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彼淅涞幕卮?,語音里沒有一絲感情。 “先放我進(jìn)去,否則,再多站一會,應(yīng)天府的人就要過來了?!?/br> 靜了一瞬,門吱呀一聲從內(nèi)打開,藏藍(lán)色官袍,淡青色玉玦和一個玲瓏香囊,一如清晨時的模樣,他垂手立在陰影里,目光比遠(yuǎn)山的星子還要湛亮。 隔著門檻,四目相對,她在明,滿目的星輝訴盡決絕,他在暗,周身的陰影裹著不解。 一腳踏過門檻,折身合上門,他轉(zhuǎn)過來,輕哄道:“靈兒,別鬧了?!?/br> “沒有鬧,我是認(rèn)真的,你已經(jīng)給了我和離書,揚州之行我也如約完成了任務(wù),現(xiàn)在我們互不相欠,就各走自己的路吧。”林靈兒看著他的眼睛,表現(xiàn)的輕松真切。 死死盯著她,一對黑如曜石的狹長美目甚至不敢落睫,他聽清了她的每一句話,卻一個字也不愿相信,“靈兒,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他聲音低沉,似要竭力壓住一絲薄怒。 決然轉(zhuǎn)身,林靈兒背對著他,“沒有突然,我們本來就該如此?!?/br> “那揚州的一切呢!還有...老祖宗你也不做了?” 心尖仿佛被燙過,打著卷的疼,無聲的舒了一口長氣,她轉(zhuǎn)身看他,一字一頓道:“揚州的一切你都忘了吧,就當(dāng)是孤身在外的人一時意亂情迷,你家的老祖宗,我是無福消受了。” 說完,她走到院門邊,打開一扇門扉,不帶一絲感情道:“陸大人請回吧,以后也請不要來了,否則只會加速逼我離開?!?/br> 陸漸離狠狠盯著她,恨不能鉆入她的皮骨、心肺,看看這個早晨還對自己溫情脈脈的人,為何此刻如此狠心,竟似換了一個人。 被他盯的心驚rou跳,感覺下一秒就要撕掉這層偽裝,鉆到他懷里對他說,不要走,揚州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努力定了定心神,抑制住這股沖動,抬起下顎,挑釁的看他,眼神向門外一瞥,示意他出去。 終是不忍激她太過,他緩緩收回眼神,垂首落睫,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月亮越落越低,滑到樹梢,枯木枝上幾片黃葉,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把一盤銀輝攪得支離破碎。 林靈兒雙腳軟的像棉花,虛踩著摸到門扉,關(guān)上院門,整個人卻倚著門板滑落到地上,心仿佛跌落進(jìn)深不見底的黑淵,痛苦無力,掙扎無門,而唯一能渡她的人,已被她拒之門外。 她不知道那天在門口坐了多久,只記得眼見著月亮一點點自樹梢墜下,小院晦暗一片。 彩月醒來時,見林靈兒端坐桌前,一動不動,石化了一樣,那滿眼的血絲,竟似整夜都沒睡。 雖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二奶奶心里難受,遂悄然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的說:“二奶奶,上床歇息吧?!比缓蟛挥煞终f的扶她上床。 林靈兒這一覺睡得也淺,院內(nèi)輕微的話音,把她吵醒了,她下床趿著鞋走到門邊。 已是正午,太陽懸在頭頂,大喇喇的照著一方院子,李涯和彩月正交頭接耳說著什么,聽到房門邊的動靜,倆人轉(zhuǎn)過身來。 彩月滿眼飛笑,指著腳下的籠箱,說:“二奶奶,你看二爺多貼心,把你的寶貝都送來了?!?/br> 李涯躬身道:“二奶奶好,今早二爺命小人拾掇您的金銀珠寶,有老夫人賞的,有宮里賜的,撿了最好的挑這么一箱子,您先緊著用?!?/br> 看了一眼二奶奶,他垂下眼皮,不自覺放緩了音調(diào)道:“您不用省著,二爺說了,不管如何,他都會供養(yǎng)您一輩子的。” 林靈兒盯著那一箱珠光寶翠,半晌無言。彩月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話道:“那就謝謝二爺了,總歸是不用吃糠咽菜了?!?/br> 說著目示他趕緊離開,李涯會意,抱拳作揖道:“二奶奶,若沒其他事,小人先行告退了?!?/br> 林靈兒并沒注意李涯說了什么。 她離開陸府的時候,只帶走了自己的陪嫁,剩下的無論是祖母給的,還是宮里賞賜,都是陸夫人這個名頭得來的,自然不算她的。 如今又被一股腦送來,她心里五味雜陳,收了吧,這綿綿情意何時能斷,不收吧,你拒我往,何時能纏到頭。 抬眼李涯已經(jīng)走出了門,“暫且收起來,放到東廂房吧?!彼唤?jīng)心的說。 “是?!辈试率┦┤坏?,等了半天也沒后音,只好彎腰抱起籠箱,邊搬邊在心里嘀咕:怎么還不說取哪一個補貼家用呢? 直到林靈兒轉(zhuǎn)身回屋,也沒得到回話,她才絕望的接受繼續(xù)吃糠咽菜的命運。 其實她們的日子遠(yuǎn)沒到這般地步,只不過林靈兒謀劃著之后的生活,要買莊子,做營生,還有幾人的吃喝用度,怎么著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故當(dāng)下就要手緊起來了。 彩月放妥籠箱,搓搓手剛從東廂房出來,就見一頂軟轎停在大門口,撩開轎簾,一個明媚端莊的女子走了下來。 “二奶奶,二奶奶...”彩月一溜煙往屋里跑,隔著門檻沖里面喊:“杜夫人來了?!?/br> 杜夫人,那不是長姐么,林靈兒扔下手里的秀囊,就往外走,正趕上靈云已走進(jìn)了院子。 “長姐,你怎么來了?”她輕盈的跑上前,拉著長姐的手。 靈云知道m(xù)eimei不吭不嗯的搬出陸府,氣不打一處來,得了空就趕過來,本打算好好訓(xùn)斥她一番,誰知這甫一見面,氣就消了三分,小手一拉,又去了大半,只堪堪點了點她的腦門,嗔一聲:“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