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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殿下尊貴,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未來的王妃不說吟詩作賦,總得會紅袖添香吧。 夏楓呢?她不指揮寧王磨墨就不錯了。 等大業(yè)已成,寧王殿下位登九五至尊,能記夏家?guī)追侄髑?,會不會忌憚西北軍權?/br> 夏楓會收斂謹慎,謹守本分嗎?不會,她不知道本分是什么。 皇后之位,尊在懿德垂范,母儀天下。 夏大帥眼高于頂,恨不得把規(guī)矩禮制全踩碎了,她當了皇后,豈不亂套? 范普滔滔不絕慷慨陳詞,說得口干舌燥,轉(zhuǎn)眼一看。 夏毅慢條斯理地喝著小酒,緊皺的眉頭反而松了下來。他嘆口氣,無奈道:“拱辰呀,這都不重要。我的女兒我了解,皇后也好江山也罷,楓兒看不上?!?/br> “啊?”范普白扯了半響,聞言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小心觀察夏國公臉色,試探道,“您擔心大帥為情所困,恐對西北不利?” “不,都不是?!毕囊銚u頭,冷硬鋒利的臉上滿是風霜痕跡,兩鬢華發(fā)叢生。他頓了頓,罕見地露出幾分柔和:“楓兒母親早逝,只給我留了這么一個女兒。這些年來,我再無子嗣。楓兒性情剛烈,定然受不得嫁人為妻的委屈,我其實……” 他瞄了范普兩眼,狡詐地摸摸胡須,笑道:“我打算從咱們西北兒郎中挑個踏實穩(wěn)妥的,為楓兒招婿。于邯就不錯,小伙子年紀輕輕,謀略武功皆為上乘。人也老實,不會給楓兒添堵?!?/br> 范普腦中把于邯黝黑憨厚的臉與俊俏的寧王殿下一再比較,向來舌燦蓮花的嘴一時找不到話。 于邯將軍雖然不會用實際行動給大帥添堵,光憑一張臉,懟在愛看小白臉的夏楓眼前,就夠她堵心堵到崩潰了。 夏國公若是鐵了心想把于邯和夏楓湊一快,這個惡人紅娘必定要讓他這個狗頭軍師來做。 范普忍不住一陣哆嗦,總覺得夏楓手中的長劍下一刻就要抵上自己脖子。 被人惦記的踏實女婿于邯無知無覺,正目不斜視地守在帳子前當門神。毛氈帳子前翱翔展翅的雄鷹旗幟栩栩如生,與帳篷下站成一尊石像的于邯將軍互相瞪視。 于邯恨不得自己沒長這個耳朵,隔了五丈遠依舊清清楚楚地聽到帳子內(nèi)的爭吵聲。 “阿楓,柯狼山也沒有太高,有他們保護,不會出問題?!笔捗鞒莱冻断臈饕滦洌懞玫?,“我明天幫你編頭發(fā)。” 夏楓一身大紅胡裝坐在銅鏡前,長發(fā)披散,冷著臉不理他。 他們回途路上經(jīng)過飛鷹部,便進來落了個腳。 部落酋長見到蕭明忱那張酷似圣女懷汝的臉,激動異常,熱情地把收藏的圣女畫像拿出來顯擺。 草原部落把身居大功大德的人物畫下來,供人時時觀瞻敬仰,以祈求上蒼降下福澤。 酋長三碗酒上頭,又聽夏楓說起圣女死于非命,一時間哭爹喊娘。 蕭明忱聽不懂羌語,原本老老實實坐一旁喝羊奶,看到老酋長深情失控,不知道哪根筋兒搭錯了,磨著夏楓非要去神壇。 二人回賬大吵了一架,也可以是說是夏楓單方面吵架,蕭明忱只聽罵不回嘴,細心地幫她拆開繁瑣的發(fā)辮,卻始終堅持已見,一定要去神壇。 蕭明忱從身后彎腰輕攬住夏楓,清淺的氣息拂在她耳側(cè),低聲道:“阿楓,等回了懷遠,我每天幫你梳頭,好嗎?” 夏楓從銅鏡里看向身后的人,修長挺拔,細心溫柔。這是她自少女時便夢寐以求的場景,心里頓時暖得酥酥麻麻,故意不屑道:“你會嗎?” “女子發(fā)式確實不會梳,但你平時不都束發(fā)嗎?”蕭明忱就著摟人的姿勢,緊貼著坐在她身后,笑得眉目柔和成一團:“你如果穿女裝,我一定提前學會?!?/br> “說到做到啊,可不許反悔?!毕臈鱾?cè)過頭跟他蹭蹭臉頰,出口的話卻分外無情:“殿下,討好我可沒用,不能去就是不能去?!?/br> “阿楓……”蕭明忱低聲道,“真不能商量嗎?” “不能?!毕臈鬏p親了一下他,“誰說想給我做親兵的,西北軍令行禁止,你就是這樣聽令的?” “大帥的親兵萬里挑一,不需要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也只能勉強做個小廝,暖席打扇,這也要聽軍令嗎?”蕭明忱道。 夏楓直覺再這樣被他磨下去,自己先得丟城失地了,把人推開,堅決道:“殿下,請出去,我困了?!?/br> 看著蕭明忱依依不舍地出了帳,夏楓長呼出一口氣,從身后撈過一縷頭發(fā)使勁嗅了嗅,仿佛還殘留著清苦藥味。 不過是賜支城外一個小小的祭壇就藏了無數(shù)毒蛇,她直覺神壇上不會有什么好東西,堅決不肯讓蕭明忱去冒險。 況且柯狼山最高峰嚴寒至冷,終年積雪覆蓋,氣候變化莫測,并不是隨隨便便一坐小山,旁人想上去爬就上去爬。 王茂多年來與乃蠻暗中聯(lián)絡,里通外敵。卻至今無人知曉他究竟圖謀何物,二人之間,究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夏楓有種直覺,王茂的目的定然與多年前香消玉殞的圣女關聯(lián)密切。所以在盛京時,他才會那般針對蕭明忱。而這圣女的秘密,十有八九藏在神壇上。 既然是不可告人的秘事,一旦掀開,定然風波云涌。 羌人大軍在夏國公回營前就已撤出大慶邊境,逃回大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