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之中，奶奶從來沒有對(duì)她笑過。那個(gè)滿臉皺紋卻身體硬朗的老人，只有面對(duì)她的另一個(gè)孫女——林素暖的時(shí)候才會(huì)和顏悅色。小小的林素晗雖然心里很疑惑，卻依然開朗樂觀。因?yàn)檫€有愛她的爸爸mama。她的mama很溫柔也很漂亮，但是奶奶就是不喜歡mama，而且經(jīng)常讓她干些粗活。但是只要爸爸愛著mama就可以了不是嗎？就算奶奶在爸爸面前說了mama多少壞話，爸爸對(duì)她的愛一如既往。

    只是當(dāng)林素晗偶然聽見他們爭吵后，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gè)世界沒有絕對(duì)的愛。愛情終究是敵不過生活的瑣碎，感情也始終抵不過無休無止的嘀咕。

    可就算是這樣，林素晗還是認(rèn)為生活是美好的，直到，奶奶把她帶出去，然后把她丟到了人群中。她無助、害怕、彷徨、不解，面對(duì)陌生的臉，她只能哭。

    “奶奶，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我會(huì)很聽話……”她叫著，周圍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像是看一個(gè)瘋子。

    最后，是蘇若把他找了回去。林素晗記得在大門前，堆著她們的行李。奶奶、林素暖、林喻本站在一起，像是，哦，不對(duì)，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我說過，如果你敢把她找回來，你就不再是林家的媳婦！”奶奶厲聲道。

    “媽，她也是您的孫女，您不能這么對(duì)她?！碧K若淚流滿面。

    “她到底是不是喻本的女兒，你自己最清楚?！?/br>
    “媽，您怎么能夠懷疑我？她是喻本的女兒，是您的孫女?。　?/br>
    “在嫁給喻本之前你應(yīng)該還有一個(gè)男人吧，而且你只懷了小晗七個(gè)月就早產(chǎn)，她的身份還用我多說嗎？”

    “媽，你要相信我……”

    “現(xiàn)在你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把她送到孤兒院，要么你帶著她一起滾！”她的語氣充滿了不屑和厭惡。

    蘇若跪了下來，乞求道：“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小晗還小，她不能跟著我一起受苦，我求你……”

    “不行！”

    “喻本……”蘇若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喻本，可是他將一疊錢甩到她身上，別過臉，一言不發(fā)。

    “不，我不需要錢……”

    “媽，起來，”站在旁邊一直沉默的林素晗將蘇若扶起來，然后把錢一張張撿起來，整理好，遞給蘇若，“這是他們欠我們的。不要求他們，他們根本不配?！?/br>
    “小晗……”

    林素晗冷靜地掃過三個(gè)人，然后冷冷地說道：“從今以后，林喻本只有一個(gè)女兒。我不再姓林，不再和林家有任何關(guān)系?！?/br>
    那一年，蘇半夏十一歲，和單郁助相遇的十一歲，失去一切的十一歲。

    “林素晗已經(jīng)死了?！碧K半夏面無表情地說完一切，像是在說一個(gè)故事。

    “半夏，你一定很辛苦?！甭蹇ㄝp輕擁住她，心疼地說。

    “替我保密，這只是我們?nèi)齻€(gè)人的秘密?！?/br>
    單郁助把林素暖送回家，一路上，他的臉繃得很緊，林素暖幾次想開口說話，但都沒有勇氣。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通向山腰的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昆蟲嘰嘰喳喳唱著歡樂的歌。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灑在人的頭頂上，給人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林喻本在看到單郁助時(shí)，臉上的笑容堆砌成一朵花，然后綻放。

    “你是單董事長的公子吧？”背后響起一個(gè)蒼老的聲音，“我是暖暖的奶奶。”趙娟荷佝僂著腰，有種威嚴(yán)的氣勢(shì)。

    “您好?！眴斡糁芄Ь吹卮蛘泻?。

    “暖暖，你好好招待郁助?！绷钟鞅狙劬Σ[著，放著一種難以言語的光。

    “我會(huì)的，你們休息吧。”

    林素暖的房間很大，裝飾也很奢侈。古典紅木的寫字桌，散發(fā)著木質(zhì)清香，泛著溫暖黃色光芒的水晶吊燈，咖啡色單人真皮沙發(fā)，高大的書廚里整齊地?cái)[放著不同的獎(jiǎng)杯和榮譽(yù)證書。

    “你小時(shí)候很出色。”

    “還好吧，奶奶嫌我還不夠出色。”

    “她是個(gè)很嚴(yán)厲的人?！?/br>
    “你不喜歡她？”

    單郁助抿抿嘴，沒有回答。

    “口渴嗎？我去拿瓶飲料?！?/br>
    單郁助站在書櫥前，仔細(xì)打量著每一張照片。小時(shí)候的林素暖美麗就已經(jīng)初露端倪，拿著獎(jiǎng)杯的她更是有一種王者的氣勢(shì)。只是看著照片的單郁助腦中忽然閃過一個(gè)念頭。

    林素暖拿著飲料回到房間，就看見單郁助拿著她小時(shí)候的獲獎(jiǎng)?wù)掌?。“啪！”地一聲，飲料滑落在地，林素暖呆呆地站定了?/br>
    單郁助緩緩地回過身，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你一直都在騙我?！?/br>
    林素暖慌亂地?fù)u頭，眼淚布滿精致的臉：“不……郁助……我沒有……”

    “你不是她！這是你9歲時(shí)候的照片，你頭上根本沒有胎記！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郁助……我……”

    “她在哪兒？她是誰？回答我！”

    “郁助……”

    “回答我！”單郁助狠狠握著她的肩，吼。

    “她已經(jīng)死了。”林素暖泣聲道。

    “你騙我?！眴斡糁袷潜蛔プ∥舶偷膭?dòng)物，不安起來。

    “沒有，她在十一歲那年出車禍死了，我和她是親姐妹，她叫林素晗，你和她的事是她告訴我的，是她讓我替代她履行這個(gè)約定。郁助，這次我沒騙你。”

    窒息的沉默以后?！拔覀兎质职?。”

    “不，郁助，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你不是她。”

    “我可以努力變成她，小晗所有的事，所有的動(dòng)作，所有的愛好我都知道?！?/br>
    “我碰到她的時(shí)候，她就像一只孤單的蝴蝶，美麗卻落寞，你變成不了她?！眴斡糁叱鲩T口，林素暖突然尖叫起來：“單郁助，就算小晗還活著，你依然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對(duì)她——因?yàn)槟銗凵狭颂K半夏！蘇半夏，那個(gè)毫不起眼的人，你愛上了她，多可笑?！绷炙嘏髦鴾I卻不停地冷笑。

    單郁助怔住了，她說出了自己不敢面對(duì)的事實(shí)。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林素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跪倒在地。

    “其實(shí)你對(duì)她做的事我都知道。無論是在教室那四個(gè)女生說的話，還是今天在舞會(huì)上的一切，我都知道是你一手所為。只是因?yàn)椤?/br>
    “只是因?yàn)槲沂切￡?，?duì)不對(duì)？”

    “是?！?/br>
    “可我是林素暖，你知道嗎？就算做了你女朋友，你心里想的卻不是我，那種感覺比死還難受?！?/br>
    “那么你現(xiàn)在可以解脫了。”

    “不！郁助，所有人都認(rèn)為你和我是最般配的！”

    “我從來都不會(huì)讓別人來左右我的思想?！?/br>
    “你難道真的想和蘇城一去爭嗎？他是你的兄弟！”

    “這輪不到你cao心。還有，我不希望今天的事發(fā)生第二次——你不要再去招惹蘇半夏，你是林素晗的jiejie，我不想對(duì)你出手?！?/br>
    房間里只剩下林素暖一個(gè)人，心痛像是蔓草一樣緊緊纏繞著她的心，她不會(huì)那么容易放棄，她林素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