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哥,大哥。
「老闆,下午俱利有個慈善活動,董事長臨時告知,希望您代她出席?!固貏e秘書阿梧報告著行程,隨即將邀請卡遞到廣顥面前。又壓低聲音說:「程甄悅小姐已經回國,會出席今晚宴會?!?/br> 廣顥接過深紫色銀星卡片端詳著,上面沒什么復雜訊息,他卻看了很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慈善會在高級大飯店舉辦,臺上邀請知名交響樂團,正悠揚演奏著,廣顥和主辦人打聲招呼,作為出席點名。應付幾個有利害關係的人物后,就讓阿梧處理那些慕名前來糾纏的雜魚,自己則躲到人較少的高樓戶外花臺,等待主要節(jié)目開始。 這時,阿梧領了兩名名穿著禮服的女性過來。 「老?」 「啊,原來在這兒。」 阿梧「闆」字還沒及喊出口,個兒矮胖的貴氣婦人便攜著年輕高挑的優(yōu)雅女子越過他,直接走向景廣顥。 「小顥!還是該改口稱呼一聲——?景大老闆?」貴婦人滿身傲態(tài),帶有一絲對熟識晚輩的調侃。 「程女士方便就好?!箯V顥從長木椅子上站起來,面對對方調侃,應對不卑不亢,顯得成熟穩(wěn)重。 挽著程女士的年輕女子亦對廣顥微笑,輕柔喊了聲:「阿廣?!谷缓髢?yōu)雅緩慢地站到他身邊去,水亮大眼眸注視著男人深情款款,親暱握上他的手肘,舉手投足間恍若對外宣示著兩人是一對的。 眼前男子西裝筆挺,一身氣息玉樹臨風,程女士越看越是滿意喜愛,饒富欣賞地上下打量了起來:「看看你,現在這樣多好,和幾年前在那破山村,不修邊幅的模樣判若兩人。那時候看你那樣,真是嚇死阿姨?!?/br> 對方提起這事兒,廣顥只是淡笑一下。 程女士接著感慨:「唉,自從有你打理整個景家事業(yè),你爸媽都可以算得上半退休了,夫妻倆滿世界跑,四處游覽度假多愜意?希望很快就能輪到我?」悄悄把話題帶往催婚的方向。 「甄甄出國這段期間,不知有多少個富家公子來提親,國內國外都有,全被我給回絕了,沒一個像你這樣好的?!共煌咛ё约遗畠盒星椋倥跖鯇Ψ?。然后拉攏關係:「我上回遇到你mama,和她聊了很多,她也等著你和甄甄趕快安定下來?!?/br> 不知是否社交模式維持太久,還是話題無趣,廣顥形式上的笑容,一點一滴地消失。正巧侍者手持擺酒的托盤經過,他隨手取起一杯啜飲一口,掩飾了飄忽不定的視線。 「唷,景老闆!」這時有顆啤酒肚、個兒高大的程老闆也笑嘻嘻地來到妻女身邊,聽見了太太后面的話,幫忙煽風點火:「甄悅剛回國,還有些事忙,等過陣子穩(wěn)定下來,咱們再好好談談新的合作細節(jié),這次讓甄悅來負責,我希望她多接觸、多學習。我們程家的產業(yè)遲早都要交由你們年輕人來管理?!寡韵轮?,快來娶我女兒吧!我們的產業(yè)合作就會更容易、事業(yè)版圖越大。大家都在拉攏廣顥,但跟著程老闆過來的年輕人卻臭著一張臉,對他充滿鄙夷。 程老闆夫婦忙著再去和其他人交際應酬,藉故留下甄悅和廣顥獨處。 只是那個臭臉的年輕男子卻沒走,還不客氣的對廣顥叫囂: 「喂!自己做過什么,不要以為別人都不知道?」 「程子建!不要在這鬧事!」甄悅喝斥。 「姊,你不知道!你不在國內的這段期間,景大少爺沒少去『花間』,前不久更參加強哥的『宮廷』派對,到凌晨才離開呢!」 面對指控,廣顥一口口抿著酒,神態(tài)自若的看著對方,故意扮出一副“你想說什么、我洗耳恭聽”的模樣。 甄悅暗暗瞟了廣顥一眼,想知道他的反應,才出聲制止青年,「好了,弟!這是我和阿廣的事。你再不離開,我可是要生氣了喔!」 等胞弟走了,她隨廣顥來到圍墻邊,并肩站著,大樓高層風很大,甄悅穿著露肩洋裝,感覺有點冷,她捧起雙臂摩擦著?水汪汪的眼睛無辜的抬看了身旁男子好幾眼;然而景廣顥卻只是靜靜看向大樓外,步入黃昏城市的耀眼繁華。 甄悅耐不住略嫌漫長沉默,緩緩開口:「阿廣,你還在生我的氣嘛?」 「要氣什么?」廣顥淡淡反問。 「氣我出國進修太久啊?」甄悅溫柔臉上展現甜美笑容:「我爸媽他們現在真的很滿意你。我看見了?你這段時間轉變很大,謝謝你愿意改變?」她停了一下,「你“之前”?去花間、宮廷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廣顥低頭看了下腕錶:「我和紀國約好談事情,改天再聊?!拐f著,轉身把高腳杯遞給侍者,走進人群之中。 他走后,站在一段距離外的幾個女孩子才走向甄悅,七嘴八舌起來? 「欸欸,甄,廣顥是不是有點冷淡?你一回國,哪家公子哥不像哈巴狗追捧著討你歡心,他卻?」一名女子犀利分析著,把手中小外套遞給甄悅。 另一女子討好道:「亂說,他個性本來就和那些蒼蠅男不一樣。之前還是甄鶴立雞群,主動出擊,才把他追到手呢!」 甄悅嘟嘟嘴,對犀利女說:「小艾,派些人?去查查阿廣在花間和宮廷里,到底藏有什么勾魂的妖精。」 § 剽竊事件的打擊讓樹低迷了好一陣子,幾乎喪失對藝術的熱情,創(chuàng)作很吃靈感的她,自然連作業(yè)也交不出來。這陣子,她轉而常常待在廚房,擔任蘿莎副手,學做料理。 放學回到家里,宅子里來了好多客人,擠滿了宴客大廳。 「好熱鬧??!怎么突然要辦桌?」樹把頭探進廚房問。 負責宅務的李姨也在廚房,正和蘿莎交代客人指定的宴客菜,一面回答著樹:「景夫人的弟弟剛剛臨時帶了一群客人來訪,他常這樣,把這里當作展示自己和景家關係、博面子的地方?!?/br> 「哦!」把背包扔進員工準備間,樹主動戴上頭巾,穿上圍裙,洗好手來幫忙。 「叁十幾個人,還指定了好幾道大菜,嗯?我得聯(lián)絡一下,看誰這時候愿意緊急送食材過來?!固}莎看著單子說。 「大少爺還沒回來,對方的一些要求得經他同意才行?!估钜堂碱^皺得深,對景夫人的弟弟非常頭疼,畢竟不是主人,卻也不好得罪。 由于太臨時,人手嚴重不足,不分廚房內外,樹和傭人一起合作。正當她端著一鍋熱騰騰的羹要送去給負責分菜的侍者,一名身材臃腫寬大的傭人抱著大箱飲料,貪圖方便,直接扭甩身軀閃躲堆放路邊的東西,然而錯估距離,一個沒閃好,肥大的屁股直接從樹的右后方撞了上來;樹手中沉重的瓷鍋隨即潑了出去,鍋蓋飛了一米遠。 事情還沒完,樹為閃避飛濺的guntang湯汁和陶瓷碎片,腳下一滑撞上旁邊柜子,柜子上滿滿鍋碗瓢盆餐具器皿劇烈搖晃,為穩(wěn)住身子她胡亂一抓,手中的東西卻是一輕,跟著抓力跑了,她沒法站穩(wěn),同時穩(wěn)不住的器具也紛紛從頭上落了下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條手臂猛地抓住她的臂膀,瞬間扯離開那團混亂危險?拉扯力道過猛,樹只覺自己隔著一堵rou墊重重撞在硬實墻上,緊接著器具杯盤如雨在面前降下,乒乒乓乓摔破一地。 整個過程,把樹給嚇壞了,渾身發(fā)軟,在身后rou墊上靠了好一會兒,才心有馀悸的回頭仰望?她張著嘴,蠕動唇,卻遲遲叫不出“大哥”兩字。 她靠著的正是景廣顥,男人怒瞪一雙眼睛,抓著她的膀子,手中力道驚人,幾乎嘶聲力竭的怒吼道:「這些事情以后讓下人去做就好!」 樹被震懾住,「對?對?對?對不起?」 「哇喔!這是什么情況?」聽見劇烈聲響,幾個人從宴客廳出來查看。 「有沒有傷到哪?」不理會旁人,廣顥的聲音還是很兇。 樹害怕的猛搖頭。 兩人才站起來,又一名男子走過來,看到滿地狼藉,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開著玩笑:「哈哈,廣顥,你們廚房被炸彈炸到啊?麻煩跟廚師催一下,趕快上下一道菜,客人等得有點久,很失禮!哈哈!」 廣顥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舅舅!請把你的客人帶去餐廳。我這里招待不周?!菇又D頭,對有年紀的婦人說:「李姨,去電鴻園王副總,半小時后開桌,帳記我的;再聯(lián)絡司機,把客人送過去?!?/br> 「是,大少爺?!?/br> 「黎小姐我們收拾就好?!?/br> 意識到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馀,樹駝著背歉疚的站到墻角去;唰啦唰啦,傭人們掃著大量瓷器玻璃碎片,摔破那么多名貴杯盤,怪不得廣顥那么生氣。眼目馀光發(fā)現大哥似乎還站在對邊門口沒走,偷偷怯怯抬頭才瞅了一眼,就對上他炯炯的目光,果然還盯著自己?樹趕緊再次低頭,把男人的眼神全讀成了責備。 又過了一會兒,景廣顥終于走了。 「怎么回事?」蘿莎從后門提著菜行送來的東西,看見那遍地狼藉。 「嘿嘿,弄巧成拙了?對不起?毀了你整鍋的心血?」樹吐著舌頭,對蘿莎笑笑,喉頭卻像哽了顆又大又沉的苦果? 「噢天啊,小樹,你沒受傷吧?」蘿莎馬上猜到發(fā)生什么事,繞過桌子,捉著樹的手,細心的檢查。 「嗯,我沒事?!?/br> 才怪。 心傷透。 § 企業(yè)大廈內的一處辦公室,皮質機座上,手機發(fā)出震動,亮起的螢幕上顯示著程甄悅叁個字?廣顥慵懶靠在皮製大辦公椅上,眼睛呆滯看著手機,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在桌面一份企業(yè)合作的計劃文件上。 手機停了,不一會兒,內線電話響了? 「老闆,上程企業(yè)的程小姐找您?!姑貢覀髟挕?/br> 「轉過來吧!」廣顥按下系統(tǒng)彩色螢幕上的按鍵,電話就進了耳上藍芽。 「阿廣,我把企劃案給景董看了,她剛剛回覆我,內容OK,可以直接找你簽約了!」電話另一頭是甄悅陽光燦爛的語調:「怎么樣?我的辦事效率是不是很高?快點夸夸我吧!」 廣顥皺眉:「你直接跳過我,跟我媽談好了?」 「你可以跟她確認。」 聽電話那邊頓時陷入沉默? 甄悅感覺到氣氛僵掉,說:「怎么啦?你生氣了呀?」 對方還是不語,她撒嬌:「我想說你工作那么忙,案件會拖很久,跟董事長聊聊天,順便請她幫忙看了呀?我有先問過,她自己說雖然在休假,還是方便的。我這么做?也是想幫你分勞解憂。好啦?我知道你捨不得阿姨累,我改天會帶個珍貴的補品去看看阿姨,當作賠罪!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廣顥語重心長的說:「甄悅,公司的利益多寡,不會影響我的感情成分?」 「我知道,公歸公,私歸私嘛?我就喜歡你這樣?!古右桓焙苁遣t然的誠懇:「我還不是希望我們兩家公司順利合作,讓你爸媽和我爸媽都能放心。哎呀,因為太心急了,所以等不下去?」 「?廣顥?」女子聲音變得溫柔感性起來: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說好的夢想嗎?我是真的很想繼續(xù),把它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