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知之驚得呆愣了一瞬，談銳卻似乎習(xí)以為常，在各列栽培架中間穿梭逡巡，時不時看一下溫度和濕度。有不少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人員也在其中穿梭，看見談銳來了，紛紛上前匯報情況。

    連知之終于從震撼中回過神，目光下意識地去追尋談銳。他身影在植物叢中若隱若現(xiàn)，這時剛好站在一叢植物后面，只露出側(cè)臉，一叢花枝搭在他肩頭，連知之看不出是什么花，是一朵朵小小的普通的淡紫色的花，估計是什么農(nóng)作物的花吧，畢竟這里不栽培那些觀賞花卉。

    談銳和那些工作人員終于說完了事，轉(zhuǎn)頭朝連知之走來。連知之指了指那枝花：“那是什么花？”

    談銳回頭看了眼：“馬鈴薯的花?！?/br>
    他看著連知之還在看那花，琢磨了一下，道：“不是什么觀賞花卉。農(nóng)場栽培基有限，沒法種別的植物。你要是想要花，等有條件了我給你種玫瑰?！?/br>
    連知之愣了愣，她的思維總還是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她的世界里，玫瑰花也算不得什么了。每逢情人節(jié)或七夕的第二天，連知之總能在垃圾桶里看到成束被扔掉的玫瑰。在那個世界，玫瑰依然能夠代表愛意，卻已然廉價了。可是在這個人人都掙扎在餓死邊緣的世界，卻還有個人念著給她創(chuàng)造條件種玫瑰。

    “嗐?！边B知之壓住內(nèi)心的感動，表面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擺擺手，“種玫瑰干啥，又不能吃，你還是多種點(diǎn)土豆吧。”她又問，“你忙好了？”

    “忙好了。我?guī)銋⒂^一下吧?！闭勪J說著，輕輕攬過連知之，帶著她在成排的栽培架中穿過。

    他一面走一面講解：“這是灌溉系統(tǒng)……泥土從哪來？是污水……這機(jī)器叫‘泥炭’，嗯，分解污水變成基本物質(zhì)……對，經(jīng)過過濾變成飲用水……”

    談銳講得很耐心細(xì)致，連知之也聽得很仔細(xì)，可還是毫無頭緒，要她一個搞文字工作的編輯來搞這么高精尖的專業(yè)，臣妾做不到??！

    一圈轉(zhuǎn)完，連知之又提出要求：“我能去外面那些大棚看看嗎？”

    談銳此時更加確定這個連知之不是從前那個連知之了。從前的連知之從來不關(guān)心也不在意這些，她就像一條寄生蟲，只要有源源不斷的食物提供給她就行了，至于這些食物是從哪來的，城外又死了多少人，她不care。

    他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br>
    兩人回到那個逼仄的走廊，脫下白大褂掛回原處，又搭乘電梯下去。

    第19章 ：二腳羊（十八）   她不是……

    建筑外是大片阡陌交錯的農(nóng)田，整齊地豎立著一列列的白色塑料薄膜大棚，這里也有不少工作人員來來去去，看到談銳來了，都上前和他打招呼：“談總來了?！?/br>
    “嗯?！闭勪J應(yīng)了，注視著眼前的田地，“有進(jìn)展嗎？”

    陪同的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聲音都低了很多：“沒有?！?/br>
    連知之已經(jīng)進(jìn)了棚子，但是棚子里的土地上空空蕩蕩的，一株幼苗都沒有，他們果然什么都沒種出來。

    連知之蹲下去抓了一把土，無論從外觀還是觸感看來，這泥土和她熟知的那些泥土并沒有什么不同，可是就是種不出東西來。她松開手，泥土像流沙似的，從她指間散落，她捻著指尖還殘留的一點(diǎn)土屑，在心里狠狠問候系統(tǒng)：

    “系統(tǒng)我干你——”等會兒，系統(tǒng)有母親嗎？系統(tǒng)的母親是啥？連知之思索了一會兒，惡狠狠接著道，“干你源代碼！”

    系統(tǒng)：“……”

    談銳也走了進(jìn)來，臉色不是很好看。盡管他們已經(jīng)被一次次的失敗打擊成習(xí)慣了，可是每回聽到不好的消息時，本以為麻木的情緒還是會波動一下，心底的那點(diǎn)希望就如同大棚里的種子，永遠(yuǎn)被埋在土下，發(fā)不出來。

    “走吧。”連知之蔫蔫的，這一趟走下來一無所獲，她準(zhǔn)備打道回府。

    正在那時，卻聽到有一聲歡呼傳來：“哈！捉到一條！運(yùn)氣不錯啊，今晚可以加餐了！”

    連知之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工作人員手里抓了一抔土，正從那堆土里面拎出一條什么東西來，連知之定睛一看，是一條又粗又長的蚯蚓，軟綿綿的細(xì)長身?xiàng)l在扭動。連知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聽那人嘀咕：“也真是奇了怪了，這土里啥東西都不長，這蚯蚓卻還活得好好的?！?/br>
    連知之要走的腳步一頓，腦子里極快地掠過什么念頭，她猛地轉(zhuǎn)身，朝那人走去：“你說這土里有蚯蚓？”

    那人嚇了一跳：“是、是??！”

    “是一直就有？”

    “對、對的，我們這些日子在土里挖出過不少，是吧談總？”那人不知道蚯蚓怎么就引起了連知之的興趣，有些忐忑，向談銳求證。

    “是。土里一直都有，我們也正在研究這個現(xiàn)象?！闭勪J走到連知之身邊，看連知之還是死死盯著那人手中的蚯蚓，問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連知之轉(zhuǎn)過頭來，雙眼發(fā)光，大聲叫道：“你們?yōu)槭裁床怀则球靖?？?/br>
    談銳：“蚯蚓干？什么蚯蚓干？”

    “你們不知道？”連知之瞪大了眼睛，一時語塞。

    談銳看連知之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也端正了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能和我具體說說嗎？”

    這一刻，連知之感謝劉慈欣，感謝《流浪地球》，感謝科幻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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