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做權(quán)臣 第1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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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打算趁著廉縣的趙軍,處于人生地不熟且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時,先聲奪人,在氣勢上壓死對面,然后硬沖上去。 東梁軍在廉縣城墻下整齊列陣,九面大鼓,二十七面小鼓擺放在陣側(cè),還有聲音格外低沉幽遠(yuǎn)的號角。 鼓聲與角聲響起后,別說是城墻上的趙軍,就連城內(nèi)的百姓也都能聽見。 睿王就是要讓城內(nèi)的百姓也聽見,這些百姓本就憎恨趙軍突然侵略,若是誤會了他們是衛(wèi)軍,豈不是立刻就會在城內(nèi)鬧起來? 到時候趙軍腹背受敵,城破的速度只會更快。 騎在白馬上的睿王,很快就見到了重奕。 沒辦法,重奕委實太耀眼了。 周圍都是穿著布衣輕甲,灰頭土臉的壯漢。 唯有重奕,體態(tài)欣長膚色白皙,身上的黑袍也整潔飄逸,胸前還有昂首待飛的金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趙國太子似的。 相比之下,睿王就只是馬匹比別人特殊了些,頭上珠冠華麗了些,身上的鎧甲上繡了寶石而已。 站在城墻上居高臨下望著東梁軍的重奕,如同巡視疆土的帝王。 好像睿王是帶領(lǐng)部下來參見他的將領(lǐng),而不是與重奕身份相仿的諸侯。 睿王眼中閃過重重的陰霾,面上卻帶著笑意,“久聞趙國太子生錯了性別,原該是個女兒家才是。老天憐憫建威將軍,扛著鋤頭一路刨到皇位上,沒個繼承人委實可憐,才臨時改主意你變成男兒。原本我還以為這是個笑話,今日一見,這話竟然有八分道理?!?/br> 睿王身后的東梁軍哄堂大笑,鼓手們似乎是笑的收不住,抬手就是一通亂敲,鼓聲錯亂紛雜毫無規(guī)律可言,平白讓人心生惱怒。 重奕目光冷淡的望著下面看似笑的東倒西歪,實際上陣型一點都沒亂的東梁軍,伸出手,“弓” 睿王見重奕沒給他想要的反應(yīng),也不覺得無趣,反而更興致勃勃,捋著順滑的胡須道,“原本我還想著你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黃口小兒到戰(zhàn)場來你能做什么,如今看到你艷光四射的站在城墻上的樣子,本王可算是明……” 重奕輕而易舉的將由兩個壯漢抬來的巨弓舉起,隨手拿過另一個壯漢肩上扛著的羽箭在半空中調(diào)整位置,發(fā)出利刃破空的聲音,然后順勢將羽箭搭在弓弦上,拉弓射箭的動作行云流水般的自然,透著絕對力量才有的美感。 幾乎有小兒手腕三分之一粗的羽箭,朝著睿王大張的嘴疾馳而去。 “??!” 一番sao亂后,頭上珠冠早就不見蹤影的睿王,披頭散發(fā)的從護(hù)衛(wèi)身下爬出來,立刻看到他原本騎馬站著的位置是什么場景。 他的愛駒背上,自上而下插著根又粗又長的羽箭,竟然將白馬活生生的釘在了地上。 無論白馬如何掙扎,身下蔓延的鮮血如何洶涌,都無法改變跪趴在地上的姿勢。 白馬的一條腿正形狀詭異的僵在半空,是因為突然承受羽箭疾馳而來的力道,骨折了。 睿王頓時覺得頭頂發(fā)涼,無聲吞咽了下口水,滿臉懼意的抬頭。 重奕仍舊是方才那般纖塵不染與戰(zhàn)場格格不入的模樣,再次舉起巨弓,羽箭正對著他的……頭? 睿王完全被震懾住,竟然連躲避都忘記了。 “他又要射箭!” “快保護(hù)王爺,帶著王爺撤退!” “將軍!” …… 重奕連射五箭。 第一箭,將睿王的坐騎釘在地上。 第二箭,東梁軍旗和王旗同時倒下。 第三箭,睿王的兩個副將被串成葫蘆。 第四箭,正中睿王的小腿,讓睿王步愛駒后塵,被釘在地上。 第五箭,東梁軍的號角全部碎成幾段。 重奕將足有他三分之二高的弓扔在城墻上,低聲道,“備馬,點三千人與孤出城追擊?!?/br> 望著城墻下猶如喪家之犬,四處竄逃的五萬東梁軍,城墻上的人非但沒有阻止重奕,反而滿身熱血斗志,爭搶著要與重奕一起出去追擊。 宋佩瑜日夜兼程的追到廉縣,證明身份登上城墻后,正難掩興奮的尋找重奕的身影,就聽見城墻上的人告訴他。 重奕率領(lǐng)三千騎兵,出城去追殺梁王的五萬大軍了。 宋佩瑜聞言,眼前一黑,及時扶住城墻才沒腿軟坐在地上。 他覺得他可能是因為太過擔(dān)心重奕,才會做如此逼真又荒唐的夢。 第86章 城墻下斑駁的血跡、東梁軍留下的尸體、已經(jīng)咽氣的白馬和整齊擺放在一起的九面大鼓與二十七面小鼓都還沒來得及清理。 這是宋佩瑜距離真正的戰(zhàn)場最近的一次。 他站在城墻上,滿臉木然的聽著身側(cè)的士兵,用難掩興奮的語氣與他說重奕有多英勇。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宋佩瑜按在城墻上的五根手指尖因為過于用力,不知不覺間血色盡失。 隨宋佩瑜上城墻的金寶,發(fā)現(xiàn)宋佩瑜的情緒有些不對,連忙小聲勸道,“殿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您不如先回下面清點運(yùn)送來的輜重。” 宋佩瑜苦笑著擺了擺手,語氣沙啞的道,“去拿千里鏡?!?/br> 他腿軟,哪都不想去。 只想站在這,做第一個看到重奕帶領(lǐng)三千騎兵追擊五萬步兵凱旋的人。 宋佩瑜從太陽高照等到橘紅色在地平線蔓延暈染,終于看到了遠(yuǎn)處馬蹄踏在大地上揚(yáng)起的飛塵。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迎風(fēng)飄揚(yáng)的趙旗和仿佛乘風(fēng)而起的火鳥。 宋佩瑜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重奕。 短短幾日不見,重奕眉目間的肅殺凌厲更盛,茂密的黑發(fā)綁成馬尾高高的束在頭頂,單手持著宋佩瑜從未見過銀色長槍背在身后。 也許是透過千里鏡看人的緣故,宋佩瑜突然覺得這樣的重奕陌生至極。 策馬飛奔的人突然抬頭,正好與透過千里鏡看他的宋佩瑜對上視線。 明知道重奕看不見他,宋佩瑜還是抬起手揮了下。 重奕臉上忽然揚(yáng)起燦爛到讓宋佩瑜也忍不住跟著勾起嘴角的笑容,雙腿夾緊馬腹,一騎當(dāng)先的從隊伍中沖了出來,直奔城墻。 宋佩瑜頓時將什么陌生,什么另一面,統(tǒng)統(tǒng)忘在腦后,放下千里鏡就往城墻下跑。 金寶伺候了宋佩瑜快十年,從未見過宋佩瑜這么‘不穩(wěn)重’的模樣,竟然沒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直到宋佩瑜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才慌忙的追上去。 宋佩瑜跑到門前的時候,城門的趙軍仍舊沉浸在,親眼看著重奕將五萬東梁軍嚇得屁滾尿流只能慌忙逃跑的暢快情緒中。 他們只看了宋佩瑜一眼,就繼續(xù)雙眼放空。 宋佩瑜半彎著腰,將手支撐在腿上,邊喘著粗氣邊迫不及待的道,“開門,殿下回來了。” 守門的趙軍狐疑的看著宋佩瑜,他們不認(rèn)識宋佩瑜,自然不會聽宋佩瑜的命令,沒直接將宋佩瑜綁起來,是因為他們看到宋佩瑜是從城墻上下來的。 仍舊處在難以言喻的情緒中的宋佩瑜卻難得不見平時的周全,完全沒注意到守門趙軍對他的懷疑。 他還以為是因為他喘息的聲音太大,這些人沒聽見他的聲音。 “開門!” 金寶和城墻上的千戶及時追上宋佩瑜,千戶立刻小跑到城門邊上,大聲呼喊,“快快快!殿下馬上到城門!” 守門的趙軍這才動起來,二十名壯漢分別立在大門左右,瞪著眼睛悶聲怒吼,沉重斑駁的大門才只露出個縫隙。 宋佩瑜覺得他似乎聽見了馬蹄聲,又覺得重奕就算快馬加鞭也不該這么快,是他太想立刻見到重奕,才會產(chǎn)生這樣的錯覺。 城門中間的縫隙越來越大,耳邊的馬蹄聲也越來越急促。 宋佩瑜甚至懷疑,他弄混了馬蹄聲和心跳聲。 沉重的城門剛打開僅能通過兩個人的寬度,重奕就連人帶馬猶如一道黑色閃電般的從中間穿過,速度絲毫未減,徑直朝著傻傻立在城門前方的宋佩瑜沖去。 金寶的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重奕身下的駿馬已經(jīng)以雷霆之勢,朝著更遠(yuǎn)的地方奔馳而去。 宋佩瑜也從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桿锃亮的銀色長槍,插在宋佩瑜之前站著的位置。 重奕帶著宋佩瑜在廉縣外城與內(nèi)城之間無人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馬后,對著宋佩瑜揚(yáng)起雙臂。 宋佩瑜雙眼亮晶晶的望著重奕,本想矜持一下,奈何身下好不容易能休息的良駒卻不肯配合,不管身上還坐著個人,追著嘴邊細(xì)嫩的青草就往前跑。 顛簸之下,宋佩瑜順?biāo)浦鄣膿淞讼氯ァ?/br> 淡淡的鮮血味和干燥的塵土氣息,是戰(zhàn)場的味道。 此時此刻,被重奕抱在懷里,宋佩瑜從趕到廉縣起就升起的不真實感終于慢慢退散。 昔年整日穿著寢袍倚靠在軟塌上,瞇著眼睛聽書飲酒的少年,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變成了讓手下士兵心悅誠服的將軍。 宋佩瑜抬手在重奕臉側(cè)的血痕上輕輕抹過,暗自松了口氣,沒有傷口,是別人的血。 重奕松開宋佩瑜,卻抓住了宋佩瑜仍舊舉在他臉側(cè)的手。 他盯了宋佩瑜一會后,突然將宋佩瑜的手拿到嘴邊親了一下,沒等宋佩瑜反應(yīng)過來質(zhì)問,他先發(fā)制人,“你說能拿下易縣,就有獎勵給我。” 宋佩瑜的手蜷縮成拳又松開,終究沒有主動掙脫。 獎勵就在銀寶那,宋佩瑜著人給重奕趕制了身極華麗的禮服,除了在規(guī)制上不如皇帝的龍袍,無論是用料還是上面的配飾,都是世面不流通的好東西。 宋佩瑜還特意讓人將禮服的款式結(jié)合騎裝,袖口和褲腿都極窄,等到去衛(wèi)京外叫陣的時候,重奕正好能穿著這身禮服,以顯趙國之威。 但此時此刻,宋佩瑜卻突然覺得,他準(zhǔn)備的獎勵似乎有些敷衍。 見宋佩瑜始終不說話,重奕眼中極快的閃過暗色,低聲囑咐宋佩瑜‘別忘了’,轉(zhuǎn)而問宋佩瑜是什么時候到的廉縣,怎么沒讓人先快馬加鞭的來送信。 宋佩瑜舔了下干澀的嘴唇,小聲道,“我準(zhǔn)備了?!?/br> 只是有點缺乏誠意。 重奕懷疑的望著宋佩瑜,他自然是知道宋佩瑜沒有說謊,但也感覺到了宋佩瑜nongnong的心虛。 宋佩瑜努力保持臉上的笑容,心里已經(jīng)開始后悔為什么要如此多嘴。 假裝還沒準(zhǔn)備好,他還能再重新準(zhǔn)備。 如今卻是躲不過去了。 “忘記帶來了?”重奕挑起半邊眉毛,嘴角逐漸蔓延起笑意,“等到回奇貨城再給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