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陳亦行還站在煎餅鋪子前，因背對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回來了。

    這邊李煜在買豆?jié){，趙又錦頻頻往那邊瞧，余光看見陳亦行接了通電話。

    似乎有人在問他出發(fā)了沒。

    他答：“還在買煎餅?！?/br>
    于晚照很奇怪：“怎么還在買煎餅啊？不是十分鐘之前就去買了嗎？我和李密眼巴巴等著你呢?！?/br>
    陳亦行面無表情說：“本來是做好了。突然有兩個人插隊，拿了我兩只煎餅，還一個勁跟我說謝謝。”

    于晚照驚了：“這是什么saocao作？”

    陳亦行換了只手拿電話，冷冷地說：“可能是新型詐騙吧?！?/br>
    他從老板手里接過新做好的煎餅，加上之前那只，一共三只。

    剛轉(zhuǎn)身，冷不丁對上兩雙眼。

    那兄妹倆一人捧只煎餅，啃到一半，再啃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像握著燙手山芋。

    于晚照還大著嗓門兒在說：“新型詐騙？不能夠吧。誰擱這兒騙煎餅呢！”

    陳亦行看著那兩人，平靜地說：“難說。這年頭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偷拿咖啡，有人詐騙煎餅，可能看我人善可欺吧。”

    說完，收回視線，拎著三只煎餅離開現(xiàn)場。

    大霧中，唯余姐弟倆宛若被施了定身術(shù)，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手里的煎餅突然就不香了。

    良久。

    李煜問：“煎餅詐騙，說的是咱倆嗎？”

    趙又錦麻木地點頭：“不太可能是別人了吧?！?/br>
    原來煎餅不是給他們買的？

    那他倆跟傻子似的把人煎餅拿了，還一個勁說謝謝……

    李煜覺得這個誤會也挺好笑的，傻樂：“聽起來是挺離譜的，但是詐騙聽起來還是有點頭腦，跟偷拿咖啡的傻逼一比，我覺得還算可以接受?！?/br>
    側(cè)頭，他很樂觀地問：“你覺得呢？”

    她覺得呢？

    趙又錦望著遠方消失在大霧里的身影，眉宇淡然道，“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打職業(yè)了吧。”

    李煜：？

    “現(xiàn)在，放下你的煎餅，和我打打拳?！?/br>
    第13章

    周日傍晚，趙又錦把李煜送回了家。

    知道她要回來，舅媽做了一桌子好菜。

    李煜目瞪口呆：“又不是過年，這怎么滿漢全席都擺上了？”

    舅舅指指他：“你個混球，還有臉說話。一會兒吃了飯，看我怎么收拾你！”

    舅媽也瞪他一眼，“你jiejie難得回來，吃頓好的怎么了？”

    轉(zhuǎn)頭看趙又錦，心疼地摸摸下巴，又捏捏手肘，“這怎么又瘦了？”

    趙又錦喜上眉梢，低頭看手腕：“真瘦了？”

    李煜嘀咕一句：“是啊，瘦了，從a變成負a了都?！?/br>
    舅舅沒聽明白，困惑地反問：“什么a，什么負a？”

    趙又錦趕緊把話題岔開，順便回頭用眼神警告李煜：還想不想讓我?guī)兔α耍?/br>
    李煜乖乖閉嘴。

    舅舅舅媽一向很聽趙又錦的，畢竟姑娘從小懂事，學習、生活都從來不讓人cao心?？杉幢闳绱耍麄円策€是傳統(tǒng)父母，一聽李煜不參加高考，心里還是咯噔一下。

    一頓飯吃得很艱難。

    趙又錦忙著跟舅舅舅媽闡述電競行業(yè)，盡可能把這兩天搜集的資料整合，用淺顯易懂的語言說給他們聽。

    可這事不能一蹴而就。

    離開生活了十來年的家時，她覺得肩上擔子沉甸甸的。

    “可是不參加高考，不念書了，去打游戲就會有前途嗎？”

    舅媽的疑問一直在耳邊盤旋。

    說實在的，趙又錦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放棄一條不擅長的路看似正確，但選擇擅長做的事，就能夠保證一定成功嗎？

    她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手里的購物袋重得勒手。

    舅媽準備了一大堆吃的，連餃子餛飩都包好了，凍在冰箱里，等她走時拿出來打包。

    “女孩子別怕胖，身體健康才最重要。”

    舅舅不善言辭，只在出門時執(zhí)意送她去地鐵站，也不提李煜的糟心事，只拍拍她的肩，說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不順心，說給舅舅聽，舅舅替你想辦法的。

    她走進地鐵站，回身沖舅舅揮手：“我走啦，舅舅，你快回去吧！”

    舅舅點頭，卻依然等到她消失在視線里，才轉(zhuǎn)身離開。

    ——

    周一，新聞周刊出了件大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馮園園在食堂里悄悄告訴趙又錦：“今天上午不是開緊急會議了嗎？聽說季書姐和錢宇楠在總編面前吵起來了?！?/br>
    上午的確開了個緊急會議，參與人員是各個部門的頭兒，像她們這樣的小嘍啰是沒資格參加的。

    她們社會民生組，參與大會的只有季書一人。

    趙又錦問：“錢宇楠是誰？”

    “科技組的老大呀，響當當?shù)娜宋?，你不知道？?/br>
    趙又錦老老實實搖頭：“沒什么印象?！?/br>
    扒了口飯，含含糊糊問：“他們?yōu)槭裁闯嘲?？?/br>
    “下星期要舉辦的網(wǎng)安會，你總知道吧？”

    “知道?！?/br>
    一年一度的中國網(wǎng)絡安全大會，身為記者，怎么會不知道？

    可惜會議過于重大，這種程度的報道向來與社會民生組無緣。

    趙又錦自己就從來不敢肖想能去參加。

    馮園園說：“那要是你能參加呢？”

    “開什么玩笑？這是科技組的事，怎么可能輪到我們……”趙又錦頓悟了，“所以季書姐和科技組的人吵起來，是為了這事？”

    神仙打架，凡人最好別摻和。

    茶余飯后的談話內(nèi)容很快被拋在腦后。

    然而當天下午，趙又錦埋頭寫那篇關(guān)于男子自殺未遂的報道時，季書忽然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

    “又錦，你來一下?！?/br>
    進了辦公室，趙又錦剛合上門，就聽見季書說：“網(wǎng)安會，你了解多少？”

    趙又錦一愣，不假思索地說：“全稱中國網(wǎng)絡安全大會，是國家相關(guān)部委指導主板的綜合型行業(yè)會議，旨在洞悉交流全球信息安全最新發(fā)展趨勢……”

    “ok，可以停下了。”季書微微一笑，“跟我一起去趟總編辦公室?！?/br>
    總編付世宇的辦公室里不止他本人。

    一旁還站了兩個男人，一個中年，一個還年輕。

    這是趙又錦第一次踏進這間辦公室，視線只匆匆掃過文件高摞的辦公桌，一點也不敢亂瞧。

    付世宇問：“都來齊了？”

    中年男人和季書視線相撞，頗有種火花四濺的焦灼。

    “來我們兩個就算齊了，其他的只能算多余?！?/br>
    他一開口，趙又錦就猜到他是誰了。

    錢宇楠，科技組組長。

    季書和他很快又吵起來，吵架的理由相當簡單：

    網(wǎng)安會到底該誰去。

    是科技組，還是民生組。

    錢宇楠說：“笑話，這會都開了七屆了，哪一屆不是我們科技組去報道的？”

    季書反問：“所以國家把它列入法律了，將來的網(wǎng)安會也被你們科技組承包了？”

    矛盾升級于錢宇楠口不擇言的一句話：

    “你們民生組本來就是管管東家長西家短的生活瑣事，這種大型論壇、重要會議，你們還不夠格呢！”

    季書身后，趙又錦忽然開口：“錢老師，您這話說的不對。醫(yī)療，科技，金融，文藝，說到底每一件都是民生大事，沒有哪一樣脫離了社會生活。網(wǎng)安會也一樣，都在民生組的射程范圍內(nèi)。”

    “……”錢宇楠一滯，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的話，只能咄咄逼人地看著趙又錦，“你是誰，這種事有你說話的份？”

    季書：“怎么，說不過就拿職位壓人了？”

    付世宇頭疼，打斷他們：“上午吵過就夠了，我說了，下午只出解決方案，別把我這兒當菜市場。”

    季書笑笑：“我就是來出解決方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