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贊最多的回復(fù)是，做點好吃的上門拜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

    可趙又錦并不擅長下廚。

    她當(dāng)機(jī)立斷，在外賣app上又點了一份烘焙點心，還是平日里她自己也舍不得買的那種，甜品中的奢侈品。

    三十分鐘后，拆開外賣包裝，將點心裝盤，趙又錦調(diào)整好微笑，站定在陳亦行的大門口。

    叮咚。

    門鈴響了三聲，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門前。

    趙又錦拿出吃奶的力氣，笑出了八顆牙，準(zhǔn)備迎接來開門的人。

    然而——

    “有事？”

    她的好鄰居只打開門口的對講機(jī)，連門都吝嗇開。

    趙又錦的笑容頓時垮下來。

    不行，不能被他的冷漠勸退。

    “那個，我烤了紅豆椰香舒芙蕾?！敝匦卵鹦θ?，她甜甜地說，“特地送給你嘗嘗。”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br>
    ——來自陳亦行冷漠的拒絕。

    “那個，我爸爸說鄰居之間要互相關(guān)愛，互幫互助，所以這是來自鄰居的無償關(guān)愛，希望能在這個冬天溫暖一下只穿大衣的你。”

    “是嗎。”陳亦行戳穿她，“是無償關(guān)愛，還是有求于人，所以上門示好？”

    “……”趙又錦張了張嘴，嘀咕道，“就不能雙管齊下嗎？”

    對講機(jī)里沉默了片刻，才問：“你想求我?guī)兔Γ稍L于晚照？”

    “可以嗎？”

    光聽她的語氣也能聽出她的雀躍與期待。

    陳亦行是真不明白，早上已經(jīng)明示到那個份上了，她依然沒開竅。

    “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狈凑@個理由他是找不到。

    門外的人陷入沉思，抱著盤子思忖半天，才小聲說：“《新聞周刊》是行業(yè)領(lǐng)軍刊物，我們互利共贏，也能幫行風(fēng)把招牌打得更響？”

    “新華社也想采訪我們?！?/br>
    言下之意：新華社不比你們更能把招牌打響？

    趙又錦只能又說：“他們很官方，要求盡可能客觀。但我們不一樣啊，我們可以根據(jù)你們的需求，多說說你們的優(yōu)勢?！?/br>
    “行風(fēng)憑的是真本事，不靠營銷吃飯，也不需要夸大其詞?！?/br>
    他的嘲諷隔著一道門都顯露無疑。

    趙又錦想不出更好的動聽臺詞，呆立半晌，只好坦白說：“好吧，是我需要這個采訪?！?/br>
    “雖然我只是個新手，但我也做了很多功課。我知道行風(fēng)做了什么，在做什么，希望實現(xiàn)什么……”

    她盯著墻壁上一個細(xì)小的斑點，有些出神。

    對講機(jī)里沒聲音，她有些局促，但還是努力把話說完。

    “我對安全系統(tǒng)的最初印象，其實是前些年隔壁鄰居家的大叔檢查出腸癌晚期，吃了很多苦。他的母親年逾八十，卻因為心痛兒子，被詐騙集團(tuán)盯上，賠上了所有積蓄，最后人財兩空?！?/br>
    “我還記得叔叔走的那天，奶奶在樓道里哇哇大哭，我很難過，卻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么?！?/br>
    對講機(jī)后無人應(yīng)答，只剩下她的聲音回蕩在空空蕩蕩的樓道里，不確定里又依稀可見一分堅定。

    “后來我聽說了安全系統(tǒng)，它可以幫助更多像老奶奶這樣的人，我感到由衷的高興?！?/br>
    在大數(shù)據(jù)的時代，網(wǎng)絡(luò)安全難以實現(xiàn)。

    但還有一道堡壘堅定地豎立在那。

    她有些局促地說著她的想法：“之前的采訪都在談商業(yè)價值、科技手段，我對專業(yè)性的東西懂的并不多，但我……”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門后一絲聲音也沒有。

    笑容終于消失殆盡。

    這個人怎么油鹽不進(jìn)?。?/br>
    趙又錦又是尷尬又是氣悶。

    算了，與其像個傻瓜在這兒自言自語，倒不如承認(rèn)自己賄賂失敗。這么貴的甜點，他不吃就算了，她自己吃。

    只是才剛剛轉(zhuǎn)身，咔嚓一聲，門開了。

    “趙又錦。”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冬日有風(fēng)的夜，一樹積雪簌簌而下，落在誰的心頭。

    趙又錦一怔。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的名字。

    反應(yīng)遲緩地回過頭，她看見他穿著一身花灰色毛衣站在門邊，連地上的剪影也筆直。

    “你去哪里？”他淡淡地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也許是毛衣的質(zhì)地太柔軟，也許是他背后明亮的燈光將輪廓暈染，此刻的他看上去竟有幾分溫柔。

    雖然聲音還是一如既往不帶感情。

    趙又錦愣愣地說：“回家……”

    陳亦行的目光落在她懷里的盤子上，“那個不是要給我？“”

    “你不是不吃嗎？”

    陳亦行沒說話，眼里明明白白寫著：給你臺階下，你還不順桿子趕緊下。

    于是她恍然大悟，趕緊把舒芙蕾遞了過去，順便低聲問：“那采訪的事……”

    目光對視剎那，他的眼里光影攢動。

    “容我考慮一下?！?/br>
    是考慮，而不是一口拒絕？

    有戲！

    非常有戲！

    趙又錦興高采烈回到家里，激動地倒在床上，大喊了好幾聲yes。

    沒一會兒，手機(jī)忽然震動了一下。

    拿過來一看，是陳亦行發(fā)來的消息。

    eason：采訪的事，明天我會跟于晚照提。

    小趙今天也很努力：謝謝！真的太感謝你了！就算沒成功，我也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eason：……

    一看就知道，她依然以為于晚照是他的頂頭上司，提一句不代表一定會接受。

    陳亦行冷笑，趕在自己后悔前，扔下最后一句。

    eason：五星好評，拿去。

    什么五星好評？

    趙又錦一頭霧水，看見他又發(fā)來一張圖片。

    點開圖片，放大一看。

    在她送的那只舒芙蕾正中央，插了一只可以食用的巧克力小旗子，上面寫著：

    la luna點心鋪。

    祝您用餐愉快，麻煩給個五星好評。

    eason：下次說自己親手烘焙甜品之前，記得把商店的標(biāo)簽摘了。

    趙又錦：……

    此時此刻，哀莫大于心死。

    第18章

    除去舒芙蕾忘摘標(biāo)簽這個小插曲, 今晚的基調(diào)還是很美好的。

    趙又錦哼著歌，點了只香薰蠟燭，甚至站在窗邊欣賞了一小會兒夜色。

    今晚夜色明亮, 繁星如織。身處浩瀚星河下, 只覺得天地?zé)o限廣闊, 人類渺小如斯, 實在沒有理由傷春悲秋, 困在小小的煩惱里。

    正自得其樂時, 李煜發(fā)來微信消息。

    峽谷之神：睡了沒。

    小趙今天也很努力：還沒，怎么了？

    峽谷之神：今天又和我媽吵起來了。

    小趙今天也很努力：……還是因為打職業(yè)的事？

    峽谷之神：嗯。

    趙又錦以為他是來搬救兵，請她幫忙勸勸舅媽的。沒想到猜錯了。

    李煜直接撥通語音電話, 開口就是, “我心意已決，非打職業(yè)不可, 不用你幫忙勸。”

    “那你打給我干什么？”

    李煜沉默了一小會兒，才低聲說：“我媽是傳統(tǒng)婦女，從小就惦記著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 考個好大學(xué)，找份安穩(wěn)工作。你按照她的預(yù)期，甚至超額完成了任務(wù)。但我注定要讓她失望了?！?/br>
    “姐，你幫我安慰安慰她。讓她看到倆孩子總有一個讓她驕傲的，另一個loser就沒那么打擊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