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找到惡作劇的人。

    他并沒發(fā)現(xiàn)，大門虛掩著，有人從門縫里不著痕跡地鉆了進(jìn)去。

    ——

    房子不大，七十來平。

    到處堆著雜物，有書，有揉成一團(tuán)的衣服，還有吃剩的外賣盒。

    家具都很陳舊，屋子里有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她又嗅到了下午那中檸檬香氣，只是比之前淡了些，沒那么刺鼻了。

    目光落在柜子上的一只鐵罐上，趙又錦恍然大悟。

    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她飛快地瀏覽一遍，發(fā)現(xiàn)地上隨處散落著打印紙稿，上面都是化學(xué)名詞、方程式，有些地方被黑色簽字筆涂得亂七八糟，發(fā)泄似的。

    應(yīng)該是廢稿。

    目光落在某個紙團(tuán)上時，她微微一愣。

    紙上有血。

    就在這時，陽臺上忽然傳來一點動靜，像是有人踩在塑料紙上，嘩的一聲。

    她嚇一跳，倏地抬頭，隔著玻璃門看見……

    一只貓。

    封閉的生活陽臺逼仄狹窄，除了洗衣機(jī)，人站在里面轉(zhuǎn)身都難。

    有只黃白相間的橘貓被關(guān)在里面，渾身傷痕累累，臉上有血，奄奄一息。

    它看不見趙又錦，但似乎也能察覺到有什么在靠近，隔著玻璃抬起頭來，發(fā)出一聲微弱的求救聲。

    對視的那一刻，趙又錦心跳一滯。

    它的右眼瞎了。

    是剛剛才瞎的。

    眼球上插了只牙簽，還在淌血。

    但仔細(xì)看，距離瞎掉應(yīng)該也過了一段時間，因為毛發(fā)上的血水已有些凝固。

    它哀戚地叫著，仿佛能看見眼前站了個人。

    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滿是求生的本能，令人不忍直視。

    最糟糕的預(yù)料成真，趙又錦渾身發(fā)冷，止不住地發(fā)抖。

    理智告訴她，拍下這一幕，離開這里，曝光房磊的所作所為。

    可她沒有辦法對眼前的一幕視若無睹。

    她迅速打開玻璃門，彎腰抱起了那只貓。

    與此同時，大門處傳來動靜，房磊檢查完樓道，沒有找到惡作劇的人，已然歸家。

    他沒有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關(guān)好門，轉(zhuǎn)身往臥室走。

    走到一半，忽然發(fā)現(xiàn)什么，猛地回頭。

    不知何時，陽臺的門開了。

    他很確定自己關(guān)好了門。下午收拾完那只貓后，他分明把貓扔了進(jìn)去，然后擰上了鎖。

    門怎么會是開著的？

    “誰在那里？！”

    陽臺上沒亮燈，他警惕地喝道，隨手抄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

    朝陽臺靠近的時候，怪事發(fā)生了。

    房磊看見，他下午鎖在陽臺上的那只野貓，忽然飄了起來。

    ？

    錯愕地看著這一幕，他用沒拿刀的手擦了擦眼睛。

    再睜眼時，那只貓依然以奇特的姿勢漂浮在半空，離地三尺，用沒瞎的那只眼睛望著他，刺耳地叫了一聲。

    聲音是嘶啞的，毛發(fā)根根豎起。

    即便奄奄一息，面對傷害它的人，它也耗盡力氣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

    趙又錦不敢動，抱著貓站在原地。

    它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時，指甲猛地探出，甚至陷進(jìn)她的rou里。

    她只能倒吸一口涼氣，強(qiáng)忍著痛，還是緊緊把它抱在懷中。

    任誰看見一只漂浮在空中的貓，都會嚇壞。

    更何況是下午才剛剛被他戳瞎眼睛的貓。

    房磊嚇得不輕，猛地后退兩步，冷不防撞在茶幾上，又被地上的兩本書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趙又錦趁機(jī)抱著貓往大門跑。

    rou眼看不見她，只能看見那只漂浮在空中的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房磊嚇得更厲害了，連滾帶爬往后退。

    “別過來！”

    “滾遠(yuǎn)點！”

    他手忙腳亂后撤，胡亂揮著水果刀。

    好在那只貓經(jīng)過了他，并沒有朝他撲來，而是繼續(xù)維持著奇特的姿勢，往大門口飄。

    咔嚓一聲，門鎖自己開了。

    他眼睜睜看著大門打開，那只貓往外飄走。

    房磊渾身冷汗，下意識朝它一擲，水果刀劃破空氣，落在大門前。

    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刀子沒能命中那只貓，卻好像扎在了看不見的靶子上，停在半空。

    他聽見一聲女人的悶哼。

    下一刻，大門倏地關(guān)上。

    貓不見了。

    連帶著他的水果刀也消失在大門口。

    ——

    陳亦行坐在書房看書。

    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大開著，畫面停留在漆黑一片的樓道里。

    書都看了一半了，畫面上才有動靜。

    某一刻，電梯門大開，有人回來了。

    他抬眼，看見樓道里的聲控?zé)袅疗穑w又錦本人出現(xiàn)在畫面里。

    這一次她沒有隱身，而是穿著那身非常眼熟的裙子，潔白的頭紗搭在手臂上，懷里還抱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

    看見那條裙子的時候，陳亦行終于再無懷疑。

    他曾翻來覆去看了無數(shù)次的神秘背影，的的確確就是穿著這條裙子出沒在各個監(jiān)控視頻里。

    趙又錦抱著貓來到大門口，因為觸控板不太靈敏，反復(fù)試了好幾次，才打開門，連人帶貓消失在畫面里。

    她去哪了？

    大晚上出門領(lǐng)養(yǎng)貓去了？

    領(lǐng)養(yǎng)貓為什么不讓人看見？

    那就是……偷貓？

    陳亦行有諸多猜測，正準(zhǔn)備合上電腦，忽然注意到她門口的地墊上似乎多了點什么。

    湊近一看，粉紅色的心形地墊上有一團(tuán)深色的污漬。

    他一怔，調(diào)出監(jiān)控，重新回放剛才的畫面。

    樓道燈亮起的瞬間，地墊上還干干凈凈。

    她抱貓歸來，指紋鎖依然不太靈敏，開了好幾次，才響起滴的一聲。

    而在這幾次開鎖過程里，有什么東西一滴一滴墜在地墊上，因監(jiān)控角度的緣故，看不清是什么，也看不清液體從何而來。

    陳亦行很快起身離開書房，打開大門，在樓道里蹲下|身來。

    地墊上有一小塊血漬，新鮮的。

    ——

    回到家里，總算松了口氣。

    趙又錦把貓放在廁所里，“你先別動，我換了衣服就送你去醫(yī)院?！?/br>
    那只貓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微弱地喵了一聲。

    眼里有求生的光亮。

    明明只是懵懂無知的動物，卻似乎能識人好壞，至少在她抱著它往家里飛奔的一路上，它都一動不動趴在她懷里，似乎對她有全然的信賴。

    趙又錦不忍看它，每每低頭都會眼眶發(fā)熱。

    怕隱身狀態(tài)下抱著它，必然會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從房磊家里逃跑后，她只能摘掉頭紗，顯形。

    而穿著一身晚禮服，懷里抱只貓，一路飛奔，一路都是回頭率。

    她把貓安置好，匆匆回臥室換衣服。

    脫掉長裙時，冷汗都出來了。

    房磊的水果刀在她出門那一刻，準(zhǔn)確無誤命中了她的右手，在胳膊上扎出一個血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