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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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家中又有客來,施老夫人姓藍(lán),娘家有個壯年侄子名喚藍(lán)可俊的,在瓜洲開了個香火鋪,因經(jīng)營不善,日子過的頗為拮據(jù),聽聞表哥病逝,施家滿堂婦孺幼小,缺個頂梁的男子,故帶著一家妻小,言語上只說幫襯喪事,往江都來投奔施老夫人。 施老夫人喪子之痛未解,見侄兒一家來慰問,藍(lán)家夫婦兩人慣能哄老夫人說笑解憂,藍(lán)家又有三個孩子,成日家里頭熱鬧極了,施老夫人便招攬侄兒一家住下。 于是施家三進(jìn)院落里,后罩房俱挪出來,住了藍(lán)家?guī)卓谌?,施老婦人帶著喜哥兒,搬進(jìn)了正房,兩個姨娘住了東西偏廂,甜釀和云綺占了園子西側(cè)的小繡閣,園子?xùn)|側(cè)有個單獨(dú)的闊綽小院子,指給了施之問,以后娶妻住家,亦是相宜。 藍(lán)可俊在施家落了腳,往后再幫著照顧施家的鋪?zhàn)?,常和鋪?zhàn)永锏幕镉?jì)管事打的火熱,施老夫人原想著施之問聰穎機(jī)敏,熱孝之后,仍要送他去書院念書,以后好掙個功名,誰想他脫了孝服后,棄了學(xué)問,鉆進(jìn)了賬房,管起了自家兩間鋪?zhàn)?,自此走了?jīng)濟(jì)之道,養(yǎng)起了闔家上下幾十口人。 去歲秋,施之問和藍(lán)可俊往兩廣去販藥材,回程又在閩地吳越采買茶葉錦緞,因著國喪耽誤了不少時日,施老夫人早已是心急如焚,翹首以盼。 守門的老蒼頭半夜被喊醒,開了家中大門,數(shù)人靜悄悄入了府,沒有驚醒家眷,施之問回自己房中歇了兩個時辰,晨起就來主屋拜見祖母,施老夫人見到大孫兒突然歸來,喜不勝喜。 正堂地上擺了不少漆木箱籠,正是施之問和藍(lán)表叔從南方帶回來的一些土儀,干果蜜脯、根雕泥塑,俱是些新鮮有趣的小玩意,細(xì)眉細(xì)眼的桂姨娘和云綺正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套竹雕八仙過海擺件,施老夫人摟著喜哥砰砰敲著個牛皮繃的小手鼓。 甜釀見家中諸人都在,都一一問了好,又見堂上的年輕人對她暖意微笑,裊裊上前給施之問斂衽:“少連哥哥。” 少連是他的字。 他也回一聲:“甜釀meimei?!?/br> 兩人相視一笑,格外親切。 施之問只比甜釀長了三歲,這一雙兄妹的生辰都在臘月里,日子相差不過幾日,每年的生辰都是兩人同辦一桌壽酒,因此兩人關(guān)系很是親厚。 甜釀滿心歡喜打量自家大哥哥,又說:“大哥哥走的時候只說三四個月,誰知一走就是小半年,家里頭日日盼著,祖母成日里在菩薩面前給哥哥祈福,到底把哥哥盼回來了?!?/br> 她語笑盈盈,眼眸帶光:“大哥哥這一路走的好不好?可有辛苦受累,吃的睡得都好么?” “好、好、一切都好,多勞meimei掛心?!彼Z音清朗,起身打量她,“二meimei瞧著卻清減了……姨娘的事兒,我進(jìn)門時都聽說了……” 甜釀聽得此言,慢慢收斂笑靨,鼻尖一酸,將頭半偏,黑睫輕眨,眼里頃刻噙滿淚水,眼尾瞥見一點(diǎn)銀灰的袍角,眨眨眼,豆大的淚珠沿著面靨滾滾往下砸。 施少連見她低頭悶聲吞泣,微微彎腰,湊近看她,溫聲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見面又惹你傷心?!?/br> 家里人先前笑看她和施少連親熱說話,又見她轉(zhuǎn)喜為悲,落下淚來,喜哥兒先是來牽她的手,亦是兩眼泛紅,扁扁嘴,就要咧嘴跟著一道兒哭幾聲。 “我苦命的甜姐兒。”施老夫人見她落淚,上前將姐弟兩人摟成一團(tuán),“你大哥哥不過只說一句話,你就哭成這模樣,這樣的喜慶日子,快快收了淚吧?!?/br> 又半笑半嗔大孫兒:“你就莫提這事兒惹你弟弟meimei傷心。” 桂姨娘亦上來溫柔相勸,云綺拉著自個娘親的衣角,忍不住皺了皺眉,卻也三言兩語安慰大自己兩歲的jiejie:“甜jiejie莫哭了,惹的大家心里都不快活?!?/br> 甜釀聽得此言,抽抽噎噎,用帕子收了淚:“大哥哥都是好意?!苯舆^施少連遞過來賠罪的一方綠豆酥,牽著喜哥兒坐在椅上,分了兩半給喜哥兒和施老夫人,自己咬了剩下一小點(diǎn),眼角紅通通的,面靨上還掛著著淚痕,對施少連甜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兒:“大哥哥買的綠豆糕好甜呢。” “還有一大盒呢,都送你屋里去。”施少連又去箱篋里挑有趣的玩意遞她,“我料想二meimei應(yīng)當(dāng)愛這個……” 他話音未落,堂外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料想著大家都在這兒。” 一個花襖抓鬏的小男童蹬蹬跑上前堂來:“姑奶奶,姑奶奶,小果來瞧您啦……” “小果乖……來給姑奶奶瞧瞧。”施老夫人一手摟著喜哥兒,又笑吟吟張開手去迎小果。家中兩個小兒,喜哥兒六歲,生的唇紅齒白,靦腆溫順,藍(lán)小果四歲,虎頭虎腦,最是調(diào)皮,兩個孩子日日繞膝,也給施老夫人清凈日子添了幾絲滋味。 原來是藍(lán)可俊帶著自己的妻子田氏來拜老夫人,后頭跟著藍(lán)家兩個女兒,十六歲的藍(lán)苗兒和十三歲的藍(lán)芳兒。 田氏生的高挑白凈,人又詼諧笑謔,苗兒溫柔可親,芳兒伶俐貌美,頗受施老夫人的喜愛。 一大家子往來見禮,藍(lán)可俊也拜了老夫人和幾位侄子侄女兒,眾人熱熱鬧鬧在堂上坐,幾多閑話,臨近晌午,施老夫人吩咐仆婢整治席面,雞鴨燒rou,甜湯酸齏,果品點(diǎn)心,又差人去酒樓買豬蹄肚,要整只烤乳羊,一家人推杯送盞,藍(lán)可俊和施少連撿了路上幾段趣聞佐食,熱熱鬧鬧吃了一頓晌午飯。 這頓家宴吃的盡興,就連甜釀也喝了杯素果子酒,藍(lán)家夫婦臉上早已被酒氣熏得紅燙,見施老夫人午后微倦,連連告辭,攜了幾個孩子往后罩房去。 甜釀牽著喜哥兒去耳房歇午覺,桂姨娘帶著云綺往偏廂去,施少連并著婢女圓荷扶著老夫人回屋歇息,陪著祖母略說過幾句話,等老人家閉目安歇,也抬腳往自己園子里走。 他的貼身小廝順兒正坐在廊下吃白糕墊肚,見主子出來,將白糕往袖里一塞,貼上前去:“大哥兒喝的多了?小的招呼廚房熬碗醒酒湯來?” 施少連席間喝的不少,面上卻潤白如玉,絲毫不顯酒意,只有一雙眼波光浮動,異常锃亮,他慢悠悠的嗯了一聲,懶散道:“沒醉。” 主仆兩人慢悠悠穿過園子往見曦園行去,正是三月鶯飛草長的好時節(jié),滿園的姹紫嫣紅,蝶舞蜂戲,小潭里幾尾新養(yǎng)的紅鯉魚唼喋水面浮絮,施少連在水畔略站半晌,被暖風(fēng)一吹,只覺困意沉浮,徑直帶著順兒進(jìn)了見曦園。 見曦園的月洞門前早站了個紫衣雙髻的婢女,雙十年華,削肩蜂腰,桃腮杏臉,見施少連來,忙上前來迎小主:“大哥兒?!?/br> 紫蘇神色欣喜來扶施少連,見順兒躬身跟在后頭,眼神從他面上刮過,半笑半諷:“老鼠偷食兒還掛著須呢?!?/br> 順兒這才后知后覺,袖子抹了抹唇角,抹下幾點(diǎn)糕渣來,呵呵一笑,拱手:“小子問紫蘇jiejie好?!?/br> 紫蘇不理他,卻聞得施少連身上的酒氣:“婢子去正院里偷瞧了兩三會,見廚房里一直在燙酒,知道大哥兒這頓必定喝的不少,屋里早備了醒酒甜湯,大哥兒喝一碗歇歇罷?!?/br> 施少連點(diǎn)頭:“先把虛白室收拾出來,甜湯倒不必了,你去倒杯濃茶來。” “虛白室早已收拾妥當(dāng),新鋪了新竹簟,又掛了新簾?!弊咸K笑吟吟的,“知道大哥兒喜歡虛白室,屋里屋外,婢子最緊要的就是這處?!?/br> “園子里倒數(shù)你最貼心。”施少連含笑覷她,“瞧你這份心意,成日里忙的腳不沾地,倒得專給你配個小丫鬟差使?!?/br> 紫蘇睇他一眼,含羞抿唇微笑:“不敢,都是大哥兒抬舉婢子?!?/br> 三人進(jìn)了見曦園,見曦園是吳大娘子生前養(yǎng)病之所,景致極好,園子四角皆有活泉細(xì)流出入,前庭遍植雜花,后院栽滿碧竹,游廊小軒,窗牗門戶皆朝東開,每室皆明,虛白室只有方寸,兩壁開窗,一窗對著青竹,一窗對著繁花,滿地鋪竹簟,屋內(nèi)只設(shè)一榻,空曠又清幽,是施少連以前的讀書之所。 紫蘇吩咐屋里小婢女青柳去虛白室鋪枕褥,自己煮一壺濃茶,撿了套白瓷茶具送到虛白室去。 虛白室靜悄悄的,白線簾已落,銀灰的外袍胡亂扔在青竹簟上,矮榻上施少連半卷著錦被,已然閉目假寐。 她悄悄將茶壺擱在一旁,又收疊地上衣袍,再抬眼看榻上的郎君,玉山傾倒,心內(nèi)歡喜,悄聲退出去。 見曦園有兩仆兩婢,婢子有紫蘇和青柳,小仆是順兒和旺兒,紫蘇是管事的大丫鬟,又被施少連收過房,其余三者都以她為尊,青柳和順兒、旺兒守在游廊下說話,幾人見紫蘇出來,順兒揖手:“給jiejie請罪?!?/br> 紫蘇嗔他:“半夜里回來,也不提前往家里遞個信,倒殺的我?guī)讉€夢游似的,連床褥都要新鋪,措手不及?!?/br> “原是要再晚幾日的?!表槂簱项^笑,“實(shí)在是路上耽擱的太久了,大哥兒又惦記家里,下了水路急急騎馬趕回來,我們做下人的也罷,不過是閉眼趕路,倒直把那藍(lán)表叔累得翻白眼?!?/br> 他手舞足蹈,扮個滑稽樣,惹得幾人捧腹大笑,紫蘇罵道:“你這潑皮賊,促狹鬼,專愛學(xué)人丑樣?!?/br> 青柳和旺兒都是這兩三年里施少連挑揀留下來的,年歲不過十二三歲,從未出過遠(yuǎn)門,纏著順兒:“好哥哥,你跟著大哥兒這一路出去都見識了些什么,說給我們解解趣。” 紫蘇也在一旁笑瞧著他:“大哥兒這一路上都走哪處了?” ”這可說來話長?!表槂汉?,“講起來口干舌燥,紫蘇jiejie賞我口香茶喝?!?/br> 紫蘇瞪他一眼,施施然自去拎茶壺,又端了盤點(diǎn)心來,幾人圍坐在廊下,交頭接耳,說說笑笑好不自在。 談笑間只覺時短,日頭偏移入游廊,紫蘇瞧見滴漏已過一個多時辰,起身去虛白室看一眼,卻見施少連坐在榻上,肩頭披著外袍,推開了半扇窗,面色如水的望著窗外薔薇花架,手臂搭在窗沿,指間捏著茶盞,慢慢摩挲。 正是日頭晾屋的辰光,他半邊身子都浸在白晃晃的明光里,如同剪影,手中的茶盞是象牙白色,瓷片極薄,被釅釅日光照射,透明的幾近幻影一般,紫蘇能瞧見瓷片上細(xì)碎的冰裂紋和杯內(nèi)殘存的半盞茶水,也能瞧見那舉著茶杯的細(xì)長手指,骨骼凸顯,肌膚豐盈,被日光浸的如玉一般溫潤。 她不敢出聲打攪,靜靜的垂手站在一側(cè),見他半瞇著沾了暖陽的狹長細(xì)眼,柔聲問她:“推窗聽見風(fēng)里有笑聲,你們說什么趣事呢。” “只是些不打緊的閑話?!弊咸K低聲道,“茶涼了,婢子去換壺?zé)岵??!?/br> “不用。”他仰頭將茶水啜凈,將茶杯擱在榻上,轉(zhuǎn)過身體,“來替我穿衣?!?/br> 紫蘇傾身上前,環(huán)手越過他的肩,將披在他肩頭的外袍捏在手里,冷不丁聞得他身上極淡的酒氣混著清新的茶香,有溫?zé)岬暮粑鼮⒙湓谒橆a旁,靨生紅霞,心頭忽跳,手中的衣袍握不住,直往下墜。 “你臉紅什么?氣也喘不順了?!彼粽{(diào)平和,慢慢掀起眼皮看她,眼神平靜,無波無瀾,見她垂下頭,嬌顏羞澀,眉目如畫。 施少連尋思片刻,慢騰騰伸出一只修長的手,沿著她的衣領(lǐng)往里鉆,擒住一端,在溫?zé)嶂讣獯耆唷?/br> 虛白室闃靜無音,風(fēng)撩過薔薇架的輕響像鈴鐺振動,有芬芳的花香送入屋內(nèi)來。 他安靜欣賞她臉上神情。 紫蘇喉頭哽結(jié),聲如蚊蚋,全身顫抖:“大哥兒……婢子替你穿衣……” 施少連不松手,身體慢慢傾倒在榻上,帶著紫蘇也半俯在他身上,呼吸凌亂,春潮滿面。 “脫衣裳。”他手中施力,半爿日光透過窗照在他清俊的臉上,眉眼都愜意的舒展著,仰面享受暖和的光亮。 紫蘇臉紅身軟,顫顫巍巍去摸他腰間的汗巾,又去解自己的裙,兩人衣裳都半褪不褪時,卻覺他手中動作停頓,而后抽手,輕輕推開她,面色平靜從榻上坐起來:“等會還有些事,晚上罷。” 她被他這番一撩撥,如在云間晃動,身子又漲又酸,心頭紛亂,又聽得他說晚上,羞澀不已,垂下螓首,輕輕嗯了一聲,收斂心神去替他穿衣,又急忙將自己的裙系上,逃也似的先出了虛白室。 施少連從榻上下來,傾身去推另一扇窗,見竹影細(xì)細(xì),地上盡是些新生的嫩筍,尖尖長長,綠蒙可愛,自己拎了那壺涼茶在窗旁,傾倒茶水仔細(xì)凈手,那一壺兒琥珀色的茶水淅淅瀝瀝滴撒在竹葉上,欲顯新竹青翠。 他在布巾上將手拭干,也慢步出了虛白室。 第3章 施少連帶著順兒旺兒兩個去了外院,此程還帶回了三四個箱籠,都擱在了外堂上,施少連一面吩咐人去取八寶攢盒,一面讓家仆開箱,箱籠內(nèi)里裝的也是從南邊帶回來的精巧土儀,他盯著下人一樣樣往攢盒里放東西,麻煩賬房孫秉老在一旁寫禮單,要把這些土儀送往和施家生意往來的各家各號。 忙完這些,幾人又往帳房里去,孫秉老搬出了近半年的賬本明細(xì)給少主人查看,施家雖是普通富家,賬房各項(xiàng)卻做的規(guī)矩清爽,施少連先看了鋪?zhàn)淤~冊,又查家中各項(xiàng)出入,厚厚的一沓賬本,他翻閱的極快,卻把一疊賬冊足足看了兩三遍,孫秉老在一旁喝了三四盞茶,最后施少連將手中黑漆封皮闔上,玉白的手屈指在賬冊上敲了敲,溫聲道:“這陣子我不在家,真是辛勞先生了,家里家外,全賴?yán)舷壬剖?。?/br> “大哥兒客氣,這些都是分內(nèi)之事,算不得辛勞?!?/br> “委屈老先生遷就寒舍?!笔┥龠B拱手致謝,誠懇道,“請老先生管家,真好比請孔夫子教三字經(jīng)---大材小用?!?/br> “大哥兒說笑,在府上這幾年,月銀拿的不少,還管吃住出行,原先投奔來的時候,只想著有個收容之所,如今這般,老朽一萬個心滿意足?!睂O秉老捻須而笑,“倒是大哥兒,年紀(jì)輕輕就要cao持家事,比老朽辛勞許多。” 施少連淺笑搖頭,又聽孫秉老說起這半載家中情境,應(yīng)酬往來,田莊佃戶,新潮物事,又說起上元節(jié)的王姨娘被擄一事,施少連默聲聽著,及聽到張家看望甜釀的兩家往來,施少連沉吟半晌,問道:“我看家里賬目有項(xiàng)支往金陵家俱掮商的二百兩定金,那是給二小姐準(zhǔn)備的什么嫁妝?” “是兩張描金彩漆拔步床的定金。”孫秉老道,“老夫人聽說,如今造一架金陵出的拔步床少不得花半年光景,又要等著漕運(yùn)送來,老夫人想要個時興又精細(xì)的式樣,怕明年來不及,提前給二小姐和藍(lán)家大姐兒各做一張,剩余的嫁妝物件,等今年里再慢慢的趕?!?/br> 施少連頷首,清俊臉上滿是柔和之色:“老夫人這意思,藍(lán)家的那份嫁妝,也由家里出?” 孫秉老看他不聲不響垂眼喝茶:“這倒還要再問問老夫人,兩個姐兒同年出嫁,一親一表,到底要怎么個弄法。” 正說話間,施老夫人院里的小廝來叩首:“大哥兒,孫先生,老夫人差遣小奴來,內(nèi)院里擺席面,請哥兒先生進(jìn)院里用飯。” 原來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施少連將賬本送回柜間,招呼孫秉老:“難能闔家團(tuán)圓,先生一并來吃口酒。” 孫秉老應(yīng)諾,兩人進(jìn)了內(nèi)院,分花拂柳經(jīng)過小花園,見一新月淡影,滿園花團(tuán)錦簇,施老夫人院里初掛綃燈,游廊下懸著幾個透亮的玲瓏燈籠,四五個青衫裙的婢女們圍著幾名錦衣少女,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婢子們見施少連和孫秉老來,起身俱福了福,云綺先瞥見來人,嬌音脆語揚(yáng)手:“大哥哥,孫先生。” “meimei們在做什么?”施少連停住腳步,側(cè)目見正廳里擺了大桌圓席,仆婦們往來擺菜布盞,笑吟吟問云綺,“怎么不去屋里坐。” “我們打絡(luò)子呢?!痹凭_得意洋洋揚(yáng)著手中絲線,“再過陣兒天熱了,我們做幾個絡(luò)子壓扇墜兒用?!?/br> 坐在廊凳上的兩名少女俱扭過頭來,一名眉眼溫順,觀之可親的緋裙少女正是藍(lán)苗兒,另一名笑靨深深的碧裙少女正是甜釀。 藍(lán)苗兒和甜釀同歲,一個生辰在年初,一個在年尾,兩人情誼最好,常在一處嬉戲玩耍,又是同一年的定了親,甜釀定了江都小有名氣的塾學(xué)夫子張遠(yuǎn)舟的幼子張圓,苗兒定了做花園營生的況家子況學(xué),張圓和況學(xué)又是同窗好友,因此甜釀和苗兒的關(guān)系更加親近些。 甜釀手里的絡(luò)子正纏著手指間收尾,忙著雙手不停,扭頭喊了聲:“大哥哥,孫先生好。”復(fù)又低下頭去,忙著手上的活計(jì)。 藍(lán)苗兒身邊坐的藍(lán)芳兒也抬起頭來,盈盈一笑,嬌柔起身拜表兄:“少連哥哥?!?/br> 她年歲最小,身姿婷婷如嫩荷,且不論姿色,單憑身姿,卻是姐妹幾人中最出眾的,窈窕又妙曼,此時俯身探過來,手里捧著枚秋香色的絡(luò)子:“芳兒剛編好的一枚,大哥哥可看得上眼?若是看得上,想請大哥哥收下,權(quán)當(dāng)是妹子的一點(diǎn)小心意?!?/br> 施少連眼里俱是笑意,并不去接那遞到眼前的絡(luò)子,只擺手說道:“芳兒meimei留著自個用吧,大哥哥用不上這些?!?/br> “你這傻子?!痹凭_對著芳兒哼笑,“大哥哥院里有紫蘇,最是心靈手巧,上上下下都替大哥哥打點(diǎn)的妥帖,還缺你這根小絡(luò)子不成?!?/br> 芳兒聽罷此言,勉強(qiáng)一笑,那枚絡(luò)子擱在手心,她有些訕訕的扯著衣袖遮掩:“云綺jiejie說的也在理,是我思慮不周了?!?/br> 施少連溫聲解釋:“我夏天不用扇子,用不上此物,若收了,這樣精致的絡(luò)子,只是擱在屋里生塵,倒白白糟蹋芳兒meimei一番心意,大哥哥心頭也過意不去?!?/br> “大哥哥不嫌棄就好……”芳兒瞅著一雙瀲滟的眼看看施少連,“不知哥哥想要些什么,meimei以后再編個旁的送大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