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彎折
--- title: 八十:彎折 --- 1月12號,多云漫布,天上烏壓壓一片。 在路家別墅,路剛、徐琳、路柔叁人吃早飯,年老的夫婦談起國內(nèi)最近有傳播性很強的病毒,囑咐路柔少去人多的地方。 路柔坐在一側(cè),飯足后放了筷,低眸,用著餐巾擦了擦唇,緩緩移開椅座。 看了一眼還在談論的兩人:“爸、媽。說一下,我跟林涼結(jié)束了。” 路家夫婦停了對話,驚疑地望向她,紛紛蹙眉。路父發(fā)聲。 “你說什么?” “就是不結(jié)了?!彼a充,“和平分的。” “路柔!”路父氣她散漫的態(tài)度,手拍桌面,“你在說些什么話?!” 她的表情很冷清:“我就覺得,跟男人躺一張床上,然后生兒育女。想想就沒意思。不如多花點精力在事業(yè)上?!?/br> “事業(yè)和結(jié)婚根本就不沖突?!甭犯覆煌馑恼f法,皺著眉,“結(jié)了婚,林涼那邊還可以幫你,你現(xiàn)在說不結(jié)就不結(jié)了?!” 路柔緩緩起身,“林涼欠我的情,這次挺大?!?/br> 路父眉目一緊,“他先提的?” 點點頭,她背了身,準備離開。“剛好,我也沒這個心?!?/br> “路柔?!甭穭傒p輕嘆息一聲,“我知道你被那個人渣傷了心,所以才對男人失望…” 他緩緩站起身,望向她。“但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她輕輕搖了頭,腳步邁出門檻,“不,我應該謝謝他。 無意識的,右手食指劃過左手腕間的一條疤。 “死過一次的人,現(xiàn)在活得比以前自在多了?!?/br> . 路柔往前走,出了房庭、劵廊,指紋解開院門,往左轉(zhuǎn)了個彎。 其他別墅錯落有致,周圍種著大片的鄉(xiāng)土觀賞樹木,墻體多是些不規(guī)則的粗石,顯得色調(diào)沉著。 路柔看見來人,輕輕抬眸。 他等在墻邊,穿了件白色大衣,米色高領毛衣,一條黑色牛仔褲。 劉海耷下來,眼角乖順,有一雙潤氣的眼睛,臉還是白,皮膚光滑,又不失男人的英氣,自然的總比其他人多幾分吸引人的氣質(zhì)。身材還是那樣好,高挑、有型,在成熟的身架下暗藏著獸類的攻擊性。 路柔的眼皮半遮,如陌生人般略過。 風穿過她的指尖,涼涼的。 兩步后,一只挺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聲音在身后傳來。 “我想…和你說些話?!?/br> 路柔微垂了眼,雙腳沒有動,聲音輕柔。 “滾?!?/br> 她就知道。 她無語死了,他又來纏她了。路柔是真的沒懂自己怎么就有了超強的引力。 在他屁股后面追著的人,以前都是她。 愛著那會兒,她總描述他是貓系:氣質(zhì)上優(yōu)雅端莊華貴,卻笑不及眼底,淡欲、自律,極少主動親近,偶爾卻撩人,會用尾巴圈住你的小腿沉默地勾引。常說無聊無趣,連求愛也是一副賞賜你的表情。這是他性格里天生的一部分。 眼下,江漫緩緩握上她的手,垂下長長的眼睫,目光卻乖乖黏著她。 他:“說完,我就走?!?/br> 她愣了下。 “走?” 他認真地說,嗯,離開這。 路柔沒有說話了。 她一開始覺得這“離開”是假的,慢慢的,就變成是真的了。 “隨你?!彼﹂_。 他又抓住,抓緊了:“就一會兒?!?/br> 他的目光綿綿的,像瘸貓走在街上,聲音有點虛弱。 “就一會兒?!?/br> “沒空。”她的心硬得像塊鐵。 她走,他就一直跟著,小聲在背后說抱歉,或是搞點小動靜想讓她注意。戳她肩、摸她發(fā)尾。 她感到煩躁。她回過頭:“滾啊。” . 北城,這個日了鬼的城市。 她在國外很少想起關于他們倆過去的事,幾乎無?,F(xiàn)在,每走過一個熟悉的街道、小攤、路牌,腦子就不對勁,老冒出不該想起的。 以前,江漫不是現(xiàn)在這樣。 他們也曾一起走過這街。她第一次在人多的地方牽上他的手,很小心,插進五指,十根指頭咬在一起,他嘴上清冷地說就牽五分鐘。她抬起頭,看他卻耳尖薄紅,嘴唇不自在地抿著。 現(xiàn)在路柔的心有點澀地跳起來。 江漫被她曾逼著下載手機游戲,他不太樂意,點擊申請情侶關系時,眼神疲倦,老古董,卻還是口不抱怨地陪她玩了幾個小時。 漸漸的,還記起在山甘,她叫他起床吃飯,美人蘇醒最動人。 他手臂搭在額頭上,天熱,薄被掀開了一角,露出黑色短褲下嫩滑的大腿內(nèi)側(cè),白得發(fā)光,肩真寬,漂亮的骨骼在一層薄皮下靈巧的動,蘇醒時又欲又慵懶的目光,釣向她。他害她成為俗氣的東西,生出霸王為美人一擲千金的占有欲,真想站在一排豪車前,甩著鑰匙,對他說看上哪輛了?隨便挑。 她猛地撲上去,坐在他兩側(cè),嗯?他一句悶哼。她是冰,他是熱的骨和rou,她好渴望與他的肌膚溶在一起。把頭埋在他臉側(cè)時,江漫伸手把她的長發(fā)從臉上順下,猶豫了較久,才摟上她的腰,含糊地說了一句大早上的。 他們不是沒有過千百次的親密,還有過很多他照顧她的時刻。但他仍然能傷到她——忽略、爭吵、針鋒相對。 甜的,苦的,放在一起成為一杯奶油咖啡。需要相處很久才能發(fā)現(xiàn),這樣的戀愛是大多數(shù)。 并且,當自我與另一個自我撞起來,可能會撞飛。 他以前的感情表現(xiàn)得含蓄,很悶,使她上癮,很悶的他,讓他又顯得他不太在意她,使她難過。 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害臊,對她又貪、又饞、又倔、又拗。 . 北一公園。 站下時,入眼是遠方一大片碧藍的湖,水上棧道蜿蜒,上面的幾張木椅泛著冷。 路柔才發(fā)覺走了很久,卻停在了這。 那是背靠北一有七百多畝的一處水面公園,水面五百多畝,沿線有酒吧、茶舍、水上樂園。公園內(nèi),左面是山坡,鋪滿了草坪,不高的山頂上常青樹茂密,右面是湖,垂柳彎彎,棧道很多,路面都漆上了紅色。 她坐在木椅上:“你想說什么?” 安靜跟她一路的江漫擦了擦,也坐下。他望著湖,望向遠方。 “我們聊聊?!?/br> 這里沒有人,死靜,在灰蒙蒙的蒼穹下,所有聲音都溫柔下來,水波蕩漾,偶有疾風。 江漫從兜里拿出一條短圍巾,路柔垂下眼,看他給她圍上。唉,她應該迅速推開他的,讓他別碰她的,為什么不呢? 她心里強調(diào):因為我冷,只是我冷。 當她抬眼,眼睛撞上他時,這雙烏黑清澈的眼。 酥癢突如其來,他動著喉結(jié),說:“好看?!?/br> “什么?” 她不知道是圍巾還是她。 江漫:“我們好像很少談心?!?/br> “是嗎?” 她才意識到,過去他總把自己藏著、掖著,而她因太理解他,所以就不愿與他交心。以致自己想要什么,似乎他都不知道。 也許,這是當時兩人分開的原因之一。 可那時候,一個決心要離開的人,怎么會還有耐心說出她想要什么。 “其實,我還是沒有徹底懂。”他說。 “山甘?” “嗯,山甘?!?/br> 她沉默一下,“你想談山甘的事?” 江漫忽然蓋上她的手。 盡管那手被他捂熱了,她依然僵了一下,甩開。 “走之前不是說過嗎?我累了?!?/br> 江漫:“為什么累?” “為什么…” 她淡淡地將目光投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