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結(jié)果
第九十八章/結(jié)果 路柔遠沒有江漫熱情。 他像餓昏了的獸,吻著,吻著,就抱起她,讓她坐在洗手臺上。他的手撐在洗手臺邊緣,俯低了腰,野性十足地吻下去,這種姿勢讓他俞吻俞激烈。 她只好把手搭在他肩上,唇快麻了,推了,跟沒推一樣。他依然沒放過她,他吻不夠,要不夠,要讓他的情欲在她那兒爆炸。 在明亮的浴室,江漫聞著洗發(fā)水和沐浴露的香,也聞著她。 手掌摸著她的背,忍不住對她上下其手。 他的手已經(jīng)觸到了她上衣短袖的底邊,將到達下一步。路柔想著拒絕的話,她沒有多樂意現(xiàn)在就深處結(jié)合。 然而,他踩剎車般地停下了,抱起她,將她放在門外,一邊關(guān)門,一邊說:我去洗澡。聲音聽上去其實還處于欲望之中。 路柔站著看關(guān)緊的門,漸漸明白他的舉動。 門內(nèi),花灑之下,江漫在冷冷的水霧中握著他變硬的東西。他對曾困她在旅館那事兒仍有歉疚,怕自己失控強要。愛上一個人,心里就住下一只任性的貪婪的魔獸,不知什么時候它會沖破籠子。他得負責把它管好,路柔才剛接受,她的不樂意他也察覺到了。哪怕他渴望她到脹痛。 透明的與不透明的水順著下水道流去,急亂呼吸中,他猛然想起她曾問他:就沒有一點對她的念頭嗎?這種瘋狂地絕望地迫切地想合二為一的獨占欲,過去他說沒有。他真是的,誠實得令人厭惡。江漫走到附近一個架子前,看著,看著,伸出手,摸了摸她常擦干身體的一條毛巾。 路柔談起試用期的規(guī)矩,從約會次數(shù)到牽手頻率,他也沒想到會設(shè)下這些,吞吞吐吐,只能點頭。等他告別時已經(jīng)夜晚十點,她沒挽留,沒送,只說慢走。 江漫回到住處——租的房子,半舊的小區(qū),他沒有開門回屋,而是在小區(qū)小路上慢跑。 以前他對性欲真的不感興趣,大多時候是喝多了酒才來興致。但現(xiàn)在他的身體老是渴,情不自禁,總想那個雷雨夜,想她讓人心疼又想疼愛的聲音,想她的腰肢,剛剛一摸就想摸遍她全身,饑不可忍。經(jīng)常夜晚去跑步,才緩解身體的相思。 白天,江漫去圖書館,會待上兩叁個小時。 每次與她分別后,他心里就空蕩蕩的,像被挖出了一個洞,做什么事都索然無味。不管是山甘后的那兩年,還是過去那半年,他總是六點起,要么經(jīng)常一直干活到深夜,不想休息,干得越多,越累,才能沒空去管心里的那個洞。要么就往熱鬧的地方去,他不喜歡獨處的地方,這樣一靜下來就會去想她,一想,就停不了,然后越想越痛苦。 看書也能暫時忽略那個洞,《西班牙的叁棵樹》、《貓城記》、《文心雕龍》…看得多,忘得也多。 今天他拿了一本韓炳哲的《愛欲之死》,慢慢讀,里面談到“愛欲會激發(fā)一種自愿的忘我和自我犧牲,一種衰弱的感覺向墜入愛河的人的心頭襲來,但同時一種變強的感覺接踵而至?!彼仙蠒胱约汉螄L不是這樣。愛讓人自慚、小心翼翼,什么都愿意給出,同時又讓人霸道沖動,這兩種感情總是無法避免。 走出圖書館,看著路上整齊的地磚行走,突然地,江漫感到哀痛。 路柔何嘗又不是呢?只是這樣愛他的被他弄丟了?,F(xiàn)在他們接吻,牽手,但他清楚她不愛他,遠不及那種程度。身體距離拉近了,心還隔著一道山,她有一層刺猬的殼。 江漫看著馬路上汽車揚起的灰塵,知道他們之間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距離要走。 * 八月下旬,風懶懶的。按試用期規(guī)定,一周只約兩次會,他也討價還價過:要不叁天?然而失敗。 約會時候,路柔大多是淡淡的。不管買零食、看電影還是坐地鐵,她都“好、行、看你吧”。街上他走在前,她在后,每次很少跟他并肩,但又愿意被他牽起手。他覺得他握緊的不是手,而是一條滑溜溜的活魚。 這次定在周六,一個晴天。 她似乎很喜歡與假林玄榆相處的模式,總和他晚上在街上沒完沒了地走。黝黑的夜,四周寂靜,有時走在住宅區(qū)外的人行道上,跨過一道道樹影,路燈昏黃的光從層層密密的樹穿瀉,碎了的光就打在兩人的頭頂、鼻尖,一步一步,忽明忽暗。 只有這種時候,她才與他并肩而行。 “為什么愿意給我機會?”他問。 她想了想,用了一個樹做比喻:種了好幾年的樹,累得半死不活,它不結(jié)果。一結(jié)果,基本爛果子多,好果子酸,還打到她的頭,她一氣之下把它砍了,發(fā)誓再也不種樹。從此這兒有了一個洞,每天她會去填土,仍然沒有填滿。后來那棵樹傷痕累累地過來,說它可以重新補好那個洞,還可以結(jié)下好果子。她不信,踢它、罵它,就算鼻青臉腫,它也不走,說它能學會結(jié)好果,求她給一次機會。她不待見,它要么躲在遠處偷偷看她,要么就來眼前糾纏,時間一長起來,她也懶得趕他走了。有些時候,又想起雖然它結(jié)不出甜的果子,卻也曾用它的樹葉和軀干給她遮過風、擋過雨,她在它的樹蔭下曬過陽。其實它沒那么壞,只是沒她想得那么好。這樣一久,漸漸地,她動搖了。 “我并沒有多愛你,但我想給你一次機會。”路柔說。 江漫失落著什么。果然,實話不一定能讓人聽進去。 走著走著,前方路邊出現(xiàn)一行方形的石墩,路柔站在其中一個面前,右腳先踩上去。雙腳站穩(wěn)后,又跳下來,又踩上第二個、第叁個…孩子般的笑容越來越多。 那石墩并不寬。他提心吊膽地看她,雙臂一直展開著?!拔kU?!?/br> 直到她踩上最后一個,腳底沒穩(wěn)住,眼看要往右邊倒去。他著急地抱住她的腰,一個提勁兒,將她抱高,再撈過她的雙腿夾在他腰間,口氣微惱:“你看你,要是真摔了怎么辦?” 路柔注視著他的眼睛,嘴角的笑還沒掉下。她望著漆黑的夜空、遠方的燈火,心情慢慢變得溫馨,莫名想撒一個女孩子的嬌。她抱著他的脖子,像曬太陽的懶貓斜靠在他肩上。 “不是有你嘛。”她說。 他渾身一震,電麻了般,可真想吻她。她身子真輕、真軟,真舍不得放。但他想起試用期的規(guī)定,雙手忍得微微發(fā)顫,還是將她放下,往前多走了幾步,再站下。 “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了解?!彼f,“過去憑著感覺就在一起了,對彼此知道得很少,所以問題很多?!?/br> “比如?” “還喜歡吃螃蟹嗎?” “還好?!?/br> “那特別喜歡吃的呢?” “紅燒rou吧?!?/br> “不喜歡什么?” “吃的嗎?嗯…芹菜和胡蘿卜?!?/br> 路柔覺得這感覺很新鮮,他們極少這樣靈魂交談,她走上前,望著遠方問他:第一次分手,你什么感覺? “嗯…生氣。明明是你先追的我,卻又輕易地提分手。其實同意后我就后悔了,偷偷跟著你,但看你在河邊卻在開心,本來還猶豫去不去鄉(xiāng)下,當時一氣之下就決定去了。但在鄉(xiāng)下,聽到你交男朋友了,心里很復雜。我這人的缺點就是低不下頭,事事想要掌握主動,總是說不出我內(nèi)心的話。我說回來是為了當老師,其實,是為了想找你和好?!?/br> 她垂下眼。“提分手,因為那天很倒霉很難過,想找你安慰,結(jié)果卻看你跟白江在一起,再加上平時你對我不冷不熱。我沒有開心…不過你當時出來找過我啊,我還以為…” “我們都挺喜歡把話藏心里?!彼⒅!斑@不好。以后一起改,好不好?” 靜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那你說愛我,是因為覺得欠我嗎?” 他低下了臉:“如果只是欠,那我會在你結(jié)婚那天送最好的祝福,就像對白江一樣,看你和別人過得好我只會舒服很多,這才是救了我的良心。但不是,愛是有占有欲的,看你跟別人好,我只會痛苦發(fā)怒,甚至會做出不講道理的事。” “你以前不會說這些?!?/br> “以前我不會表達?!?/br> 一輛大車呼嘯而過,她理了理頭發(fā),在他的喉結(jié)處注視了很久。 “你不喜歡我對你做什么?!彼謫?。 她愣了一下,邊走邊說:“我不喜歡…嗯…沒什么喜歡的,也沒什么不喜歡的?!?/br> 他突然從身后抱住她,下頜抵在她的頭頂:“這樣呢?討厭嗎?” 右手五指插進她的五指,收攏。“那這樣呢?” 路柔嘴上說不喜歡,身體只是微微動了動。 江漫的手臂越抱越緊:“制服誘惑,西裝眼鏡那種,你討厭嗎?” 路柔:“……” 江漫與她輕聲耳語,聲音啞啞的:“舔那兒,你討厭嗎?” 路柔下身一緊,兩人貼得近,她能感覺出在她屁股上慢慢硬出的形狀。很快,他也感覺不對,咳嗽兩聲,下身立即離遠了,偏著臉說抱歉,剛剛你聽錯了。 滄海桑田,人事難測。他沒想到自己抱一抱就硬了,越來越把持不住對她的渴望。他再也沒臉說姜人海是隨時隨地發(fā)情的野猴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