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番外戀兒失蹤的mama
1 日子過得太順遂,春花、秋月都沒落下,安逸自在像四季恒溫,以至于諸航都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個江湖,她還曾在其中攪動過風(fēng)云。欒逍似乎也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氣質(zhì)日漸儒雅,諸航偶爾想想象下他扛著狙擊槍埋伏在黑暗中瞄準目標時的畫面,怎么都找不著那種感覺。 如果沒有接到那通電話,也許日子就那么繼續(xù)下去。 帆帆學(xué)校老師給她打來電話,說學(xué)校有個編程特訓(xùn)班,想讓帆帆加入,但帆帆拒絕了。老師覺得小孩子不懂,帆帆明顯在這方面有潛力,這是很難得的機會。諸航誠摯地感謝了下老師,然后給了她歐燦的手機號。帆帆的學(xué)習(xí)現(xiàn)在是歐燦過問,她可不能越權(quán)干涉。 按道理說,歐燦有卓明那樣的老公、卓紹華那樣的兒子,她根本不知虛榮為何物,因為她有著名副其實的“榮”。但是人是會變的,隨著卓明的退居二線、卓陽愛好開始小眾、卓紹華換的新工作超出了她能指點的領(lǐng)域、諸航和她完全沒辦法在同一頻率時,她把視線轉(zhuǎn)向了下一輩。恰好回國工作的晏南飛好像也不太忙,也有這方面的興趣。一時間,因為理念不同,歐燦幾次和晏南飛吵翻了天。暈?zāi)巷w是紳士,但在這件事上,他的表現(xiàn)完全沒有女士優(yōu)先的翩翩風(fēng)度,他表現(xiàn)得非常強勢。他對歐燦說,你是航航的婆婆,我是她父親,我倆在輩份上完全平等,你可以堅持你的,我也可以堅持我的,我沒有義務(wù)讓著你。歐燦氣得發(fā)抖,回家向卓明埋怨,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晏南飛那么討厭呢,要是早知道,怎么也不能把卓陽給他??!卓明不緊不慢道,現(xiàn)在卓陽咱們不是收回來了么,如你所愿,你氣啥? 歐燦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明顯卓明不給撐腰,歐燦無奈只得找尋求卓紹華的支持,卓紹華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了諸航。諸航說這事好解決,帆帆和戀兒,你們一個人選一個。她在心里無比慶幸當時還好生了戀兒,不然一個帆帆怎么分呀?晏南飛總算紳士一回,讓歐燦選。他注明:因為你年紀大。歐燦差點把牙床咬破,她選了帆帆。 帆帆,畫畫畫得好,演講講得好,目前就讀小學(xué)六年級,這之間他跳過兩級,這樣的孩子,作為家長去開個家長會,那受到的待遇,讓歐燦無比的驕傲,完全可以填補她空落落的心田。炫富,炫家世,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炫第三代。人家說富了三代才算大富之家,這個意思是,如果第三代沒出息,第一代、第二代打下再大的家業(yè),最多算個暴發(fā)戶。以此類推,像他們這樣的家族,第三代如果一般,那就得在卓紹華這兒畫個句號了。卓紹華雖然是自己親生的,歐燦卻覺得,帆帆絕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怎么會這樣呢,她想來想去,大概是自己的基因太強大了,帆帆也被遺傳到了。 帆帆的出現(xiàn),代表著卓家的明天,而自己將要為這個“明天”發(fā)光發(fā)熱,歐燦的人生又有目標了。戀兒,當然很可愛,但太小,就讓她快快樂樂玩兒去吧!陪玩,晏南飛應(yīng)該能勝任,不用她親力親為。 在晏南飛眼里,帆帆和戀兒都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天使,能陪誰長大,都讓他感恩蒼天。其實,他很欣慰歐燦選了帆帆,帆帆已經(jīng)很有主見,不是誰能輕易左右。而戀兒,則要小心呵護,他可不愿意一不小心,長成個小歐燦,那他到哪哭去。 諸航也很滿意歐燦的選擇,她擔(dān)心這事讓諸盈心里不舒服,顛顛地跑去諸盈家說道,姐,那兩個讓他們煩去,你有我就夠了。你看我,讀書好,工作好,找的老公好,生的孩子好,到哪里找到像我這樣的女兒???諸盈笑了半天,還是說了幾句酸話,以前呀,覺得你嫁給紹華,很多方面,是紹華擔(dān)待你,現(xiàn)在看,幸好紹華娶的人是你,不然攤上那樣的婆婆,誰吃得消?諸航點頭,就是,如果我不嫁,首長就得孤單一輩子了,多可憐??! 諸盈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她恬不知恥,諸航說這叫自信。 歐燦并不傻,對于帆帆的教育,她是不會自作主張的。這不接到老師的電話,她沒一口答應(yīng),而是等晚上帆帆放學(xué)回來,她問帆帆為什么要拒絕?帆帆說,我是有編程的潛力,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做。在編程上面,這個世界上,有幾人能有我mama做得好呢?我要做什么事,是想做到極致的。明顯我在編程上達不到很高的高度,那就不要浪費時間。歐燦好半晌沒說出話來,許久后,她傷心地問道,你mama是你偶像嗎?她以為這人是她,即使不是,也得是卓紹華。 帆帆無比自豪道:我不會把mama當偶像,mama就是mama,但是我mama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這是事實。 那奶奶呢? 奶奶也很好啊,我很愛你。帆帆微微一笑。 這樣的回答讓歐燦挑不出毛病,可是就覺得······算了,諸航再優(yōu)秀,也是她媳婦,不是外人,她就不和孩子計較了。 裝著在一邊整理柜架的唐嫂,把祖孫倆的談話一字不拉地轉(zhuǎn)述給諸航聽。諸航翹了翹首嘴角。 哦,諸航接的那通電話,可不是老師的這通電話。 電話是深夜十一點打來的,內(nèi)容是關(guān)于一個會議,讓諸航明早九點準時參加。會議地點在卓紹華現(xiàn)在工作的地方。接完電話,諸航走進臥室,卓紹華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書了。和別的夫妻不同,他們倆都有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個空間很大,他們彼此不好奇、不猜測,尊重的同時保持一定的距離感。 早晨八點半,諸航到達大門前。首長現(xiàn)在這份工作的地點,即使諸航這樣的級別,也不是隨便就能進來的。這是她第一次來,出示了證件后,有工作人員過來領(lǐng)著她進去。她看到廣場前停著幾輛禮賓車,新聞報道里說,昨天x國元首來訪,今天會在這兒和首長會晤。她目不斜視地走著,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員突然啪地一個立正,舉手敬禮,高聲道:“首長好!”他很驚異,首長怎么會在這里? 諸航立馬也立正,舉手敬禮:“首長好!” 卓紹華回禮,讓兩人稍息,目光越過工作人員,看向諸航:“這是諸上校吧?”他親切地伸過手?!熬醚龃竺 ?/br> 諸航握住他的手,偷偷撓了下他的手心,畢恭畢敬道:“首長過獎?!?/br> 卓紹華笑道:“諸上校太謙虛了,其實我該叫你諸教授吧,你桃李滿天下,很多已成軍中棟梁。想不到諸教授如此年輕,成家沒?” “報告首長,”諸航在心里面翻了個白眼,挺想說沒有,不過,這么嚴肅的地方,她就不像某人,裝模作樣了,“我已經(jīng)有兩個孩子了。” “諸教授真是事業(yè)家庭兩不誤,很好?!?/br> “應(yīng)該的?!敝T航牙有點酸。 卓紹華只是經(jīng)過這里,并沒有時間久留,深深看了諸航一眼,說道:“那祝諸教授和你的家人一切安好?!?/br> 諸航和工作人員恭敬地目送首長遠去,他仿佛知道兩人在看他,還回了下頭,揮了揮手。 工作人員興奮地對諸航說道:“首長太平易近人了,我還是第一次和首長面對面說話呢!諸大校,你真幸運?!?/br> 諸航心道:是很幸運,這張臉,我都快看膩了。 會議放在一個小型會議室,參加的人員并不多。諸航目測了下,她的級別最低,她很自覺地坐了最末的一個位置。主持的會議是成書記的接班人,也是一位程書記,只是此程非彼成。程書記原先在海軍服役,說話做事,有如大海般遼闊,毫不迂回。 確定所有的人員都到齊,他從最末位開始點名:“諸大校,請問你聽說過‘深?!??” 2 在地球上,海洋的面積是地球總面積的71%,陸地可憐巴巴的,只有29%。深海,通常是指2000-5000米以下左右的海域。這片海域是世界上最大的生態(tài)單位。 不管是從空中看,站在船頭看,坐在山頂看,海洋都是那么的一目了然,坦蕩如一個摯誠無比的朋友,不留一點個人隱私。實際上,迄今人類對深海區(qū)的了解還僅限于字面上。這里光線微弱或因無光而不能進行光合作用,壓力巨大,極寒無比。但是對于海洋生物來說,壓力和寒冷根本不是問題。可惜,這些生物于人類,非常的陌生。 程書記在海軍服役多年,不可能對深海一無所知,諸航覺得他想問的深海并不是這片深海,而是網(wǎng)絡(luò)上的“深海”。黑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讓人覺得神秘而又聞之生畏,他們的傳奇留在了過去,現(xiàn)在,“深?!辈攀桥c時俱進的。這片海域,即使給你個地圖,你方向感再好,你哪怕是專業(yè)人士,也找不著。哪天你遇著了錦鯉,被帶進去一次。等你出來,你的痕跡被抹得干干凈凈,你會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我真的去過“深?!绷嗣矗磕阄ㄒ坏挠∠?,可能是里面什么都有,你見過的聽說過的,你未見過的未聽說過的,在那都可以買賣。說穿了,“深?!逼鋵嵕褪莻€大賣場,這個賣場,不知道在哪個時空,在幾次元。 “大賣場!”程書記一挑眉,對諸航的說法感到很新穎,他接著又拋出一個問題,“那諸大校知道獵場么?” “海洋是人類最后的獵場,深海里的獵物想必是最珍稀的?!敝T航迅速地回道。 程書記沉默了有五秒,他就那么看著諸航,似是打量,似是琢磨,然后他慢慢地把目光挪開,看向大家:“諸大校說得非常正確,深海里的獵物很珍稀。昨天我方聽說了一個信息,有一位買家向深海發(fā)了個大訂單,訂單內(nèi)容不詳,只知和我方有點關(guān)聯(lián)。訂單發(fā)出后,很快有賣家接單,交貨日期在一周后。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有一周。” 對于瞬息萬變的網(wǎng)絡(luò),一周的時間幾乎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給出這么長的期限,可想而知,這個訂單完成的程度有多艱巨。更艱巨的是,如何找到去深海的路徑,如何阻止訂單的買賣。所有的人神情都凝重了,只有諸航眼觀鼻,鼻觀口。她已經(jīng)退隱山林,不過問江湖之事。她桃李滿天下,有些事就留給桃李們表現(xiàn)去吧!她對他們非常的有信心。 會議結(jié)束,程書記與所有的人一一握手。諸航仍是最后一位,程書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諸航朝他微微一笑。 走出大樓,兩位工作人員走上前,請幾位稍候幾分鐘。前面的廣場上,首長正在為x國元首舉行歡迎儀式。 站在諸航身邊一位皮膚黝黑的少將小聲和諸航說道:“不知道首長的夫人是誰,我有點替她擔(dān)心?!?/br> 諸航詢問地看著他。 “首長日后再進一步,按照外交慣例,他的夫人就要陪同在側(cè)。這個世界上,閑的人很多,她們很熱衷于把所有的夫人們放在一塊比較。” “你是擔(dān)心首長的夫人比不過她們,還是擔(dān)心夫人和首長站在一起不般配?” 少將沉吟了下:“說實話,都有。夫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而首長的氣度和風(fēng)度太強,嘖,嘖,嘖!”少將直咂嘴。 諸航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你就不能對夫人自信點么?” 少將一點不樂觀:“還真不能盲目自信。到目前為止,和首長站一塊不遜色的女子,我還沒見過?!?/br> 諸航心道:說不定你就沒見過女人。 等歡迎儀式結(jié)束,一出大門,上了車,諸航很不厚道地小小地翻了人墻,查詢了下少將的檔案??赐辏龥Q定原諒這位少將了。在現(xiàn)在的崗位前,人家在西北沙漠上呆了十多年,專門負責(zé)衛(wèi)星發(fā)射的防衛(wèi)系統(tǒng)。沙漠里,見的多的是沙子,又不是女人,少將有這樣的見解,已經(jīng)非常客觀又前衛(wèi)。她順便看了下少將的妻子,很小巧的女子,笑起來很是羞澀,一看就很賢妻良母型。如果以這樣的為標準,諸航對鏡攬照,自己大概算不及格吧! 今天一天沒課,諸航就沒去國防大,讓司機直接送她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到院子里戀兒咯咯的笑聲:“外公,再高高,再高高?!?/br> “好滴!”晏南飛響亮地回應(yīng)。 秋千嗖地蕩起來,迎著風(fēng)越來越高。唐嫂在一旁看得rou都麻了,戀兒還嫌不過癮。看見諸航進來,唐嫂忙上前告狀:“外公可不能這樣由著戀兒,這一不小心掉下去······”唐嫂臉都白了。 諸航不在意道:“掉下去就爬起來再上去唄?!?/br> 唐嫂張大嘴巴,這是親媽說的話么,這要掉下來,可就成一攤rou泥了。諸航嘆了口氣:“我爸站那里你以為是做擺設(shè)啊,戀兒想掉也沒機會!” 唐嫂扭頭就進了屋,這天沒法聊了! 諸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唐嫂是更年期提前了么,怎么這樣情緒化? “回來啦,航航!”晏南飛一個用力,讓秋千飛起的間隙,扭頭看了眼諸航,“我給戀兒拍的照片做好了,擱在客廳的茶幾上,你去看看?!?/br> “航航,回來啦!”秋千上的戀兒也學(xué)著晏南飛說話。 “你說什么?”諸航橫眉怒目,揮著拳就想上前。晏南飛攔?。骸皯賰含F(xiàn)在正是模仿力最強的時候,喊個名怎么了,在國外,孩子都直呼爸媽大名的,你歲數(shù)不大,不會那么教條不?” 上天,竟然成了她不是了!唐嫂說得對,晏南飛太溺愛了,多少紈绔子弟就是這般野蠻生長出來的,諸航覺得有必要和晏南飛好好地聊一聊。她正了正神色:“爸······” “待會再說,我現(xiàn)在忙。”晏南飛忙不迭推秋千去了,諸航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才把亂竄的怒火按捺下去,走進客廳。茶幾上堆著一疊木制的相架。 給戀兒拍照片,是晏南飛最近的愛好。他對諸航說,我已經(jīng)錯過你的成長了,可不能再錯過戀兒的。可是,可是,也不能像記日記樣,每天都拍一堆。拍就拍吧,手機現(xiàn)在內(nèi)存大,足夠存了。晏南飛還嫌不夠,過一陣就挑幾張出來做成相架,他現(xiàn)在的公寓,走到哪都是戀兒的照片,快成災(zāi)了。諸航現(xiàn)在最不愿意看的就是戀兒這張臉,換個季節(jié),換件衣裳,換個背景,但人還是那個人。諸航嫌棄地一通翻,她的手突地定在了半空中。在這一堆照片里,竟然有兩張她的照片,一張穿著旗袍,一張穿著莊重的禮服。諸航印象里,她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這明顯是別人精心合成的。 幾個意思啊?諸航翹起嘴角,把兩張照片揀了出來,沒有驚動晏南飛。 卓紹華是晚上十點后回家的,諸航裝模作樣地剛把帆帆的作業(yè)檢查了下,就聽到外面汽車的聲音。 她站在院中等著卓紹華?!巴饷胬?,怎么不披件衣服出來?”他沒說怎么不在屋里等著,從屋里到院子,不過幾步路,可是在忙碌一天工作后回到家,看著站在院中等候的她,所有的疲憊瞬間散去,只覺得一切剛剛好。 諸航由他攬著腰,揶揄道:“我擔(dān)心披衣耽擱的時間,讓首長覺得又是久久,然后來一句:久聞大名?!?/br> “還記上仇嘍,小氣鬼?!弊拷B華吻了吻她的耳垂。 脫去外衣,他將諸航拉到沙發(fā)上:“今天有人找到我那,請我?guī)椭f個請?!?/br> “程書記?”諸航撇了下嘴。 “哈哈,我還想賣個關(guān)子呢,看來程書記表現(xiàn)得太露骨了?!弊拷B華笑容一收,正色道,“他說你很抗拒深海?!?/br> “不是抗拒,是我覺著這是件小事,不值得如此鄭重其事?!?/br> 卓紹華溫柔地凝視著她:“在深海里接那個大單的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