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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事,這里的人不過是道聽途說,誰敢說自己能比蘇槿時和蘇軒更清楚?蘇軒還醉著,她便放心地扯皮拉大旗了。 眼見得賴老三一震,她腦中靈光一閃,“你也別恨我們,誰讓你們對我爹下手的,找他算賬去?!?/br> 蘇槿時不過隨口一說,但見著賴老三的神色,不由得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還真是有人在背后挑撥的。 不過,從翁婆婆那里得來的醒酒藥效果甚好,眼下蘇軒已經(jīng)有了醒來的跡象,她晃了晃手里的賣身契,“一會兒,你們都給我好好地演!” 賴老三正恨恨地想著蘇紅那個賤人坑他,告訴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定有不少家財藏著,下意識地忽略了他好歹當過大官,認識些了不得的大官。 冷不丁聽到讓他演戲的話,沒反應過來。 演?! 演什么?! 蘇槿瑜和蘇槿笙看著自家阿姊瞬間掌控全場,驚訝地把嘴張成了“O”,原本的擔心都沒了。自然是阿姊讓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26章 蘇軒睜著眼看著天上緩動的白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聽到耳邊低低的哭聲,腦仁生疼。 一些不愿意回想起來的記憶似是被人碾碎了又塞入腦中重新拼接起來,“婉娘……” 順著力道起身,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堂屋的方向,眉頭一松,“果然什么靈堂,什么身死,都是假的。好好醉一場死了,就不存在了?!?/br> “爹爹還要去喝酒?賣了我與meimei之后呢?往后你還想拿誰抵酒錢?” 耳邊的哭聲頓止,他轉(zhuǎn)臉看過去,神色呆滯,斂眉,“你胡說什么?” 蘇槿時松手就勢把他一推,“既是還要喝,便連帶著弟弟們一次性賣了。往后我們幾個還能到一起,相互照料,你也可以一次性喝完你能喝的酒。看你沒了兒女賣,還有誰會賒酒給你喝!” 蘇軒猛一踉蹌,扶著墻坐下,“什么賣兒女?別人冤枉我,連你們,也要造謠我?不孝女!” 冤枉?! 造謠?! 蘇槿時腦子里有什么閃過,可是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暫且壓下,將賣身契甩到他懷里,“證據(jù)確鑿!爹,你還想狡辯什么?” 她朝蘇軒福身,“父有命,女不得不從。既是爹爹將女兒和meimei賣了,女兒今日便拜別爹爹。從此女兒與meimei與爹爹父女情斷,再無瓜葛。只請爹爹看在幾個弟弟與您父子一場的情分上,讓他們與女兒一同去。父親得些佳釀,與之相伴余生。我們幾個,各自去尋自己的造化?!?/br> 蘇軒頭上青筋直跳。 多日不曾打理自己的胡髯,亂糟成結,如同他此時的心情。 這個大女兒,一直是他的驕傲,不會無的放矢。轉(zhuǎn)眼看向手中的賣身契,齜目欲裂,抬手便將它撕了。 “我不賣!”賣了他自己,也不能把兒女給賣了! 見他如此,一直鎮(zhèn)定堅定的蘇槿時如同有了依托,心中大石落湖,激起浪花翻涌,眼眶一熱,真的涌出淚來。 哽了哽,壓住心中的復雜,強笑著站起身來,“爹爹不必如此。他說了,這種東西,爹爹簽了很多。既是賣了,何必惺惺作態(tài)?” “你說我惺惺作態(tài)?”蘇軒呆住,不敢置信地抬眼。 但對著女兒那似從水洗過的眼,發(fā)紅的眼眶,滿心的憤怒又轉(zhuǎn)向難堪,咬牙艱難解釋,“為父再如何不濟,也不會想打著賣兒女的主意,不會做這種畜牲不如的事!” “賣都賣了,再說這些,有什么用呢?”蘇槿時別過臉去,語氣輕飄飄的,“爹爹不要嫌女兒說話難聽,在您簽下這一紙賣身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不是您的女兒了。而您……也不必說那些信誓旦旦的話。若您真顧及我們幾個的死活,又怎么會把家里的銀錢都偷走,讓我們衣食成憂?” 蘇軒被人戳中了痛處,又聽著女兒的聲音弱得仿佛隨時要消失了一般,心里一慌,“伊伊……” 蘇槿時回視他,“父親,女兒知道你的痛。因為我心里的痛一點不比你少。” 她朝蘇軒跪下,雙手交疊著行了一個叩頭大禮,“女兒拜別父親。” 饒是知道她是在做戲,蘇槿笙和蘇槿瑜兩兄弟還是因著她帶動起來的氣氛難過起來。 虎子跪到蘇槿時身邊,“爹,別賣阿姊,我會打獵了,我去深山里打獵,我去獵熊,幫你還錢,求你別賣阿姊……” 蘇槿笙跑入屋里,不一會兒拿出絕筆來,飛速寫下幾行字,拿到蘇軒身邊,抓著他的手就往落款處按。 怎奈他人小力氣也小,蘇軒手上又沒有印泥,他怎么按也按不出指印來。 他急得四顧,忽又頓住,吐出一口血來。有了這口血,指印就水到渠成了。 蘇槿時驚了一瞬,忙把他攬進懷里,掰開他的嘴,看到舌尖冒血,斥他,“怎的這般胡鬧?!” 蘇槿笙抓著她的手,安心地笑了。 原本只是做戲,想要在父親面前上演一出家破人亡的戲碼,卻沒想到兩個弟弟入戲太深,連帶著她根本性不需要裝就悲愴起來。 “好了!”賴老三動了動生疼的手,斥了一聲。 自覺撿回一條命,雖有了力氣,卻不想再在這里停留,看到明明得了好處還在這里賣慘的姐弟幾個,牙疼得緊。 分明是他和他的人才是弱勢的那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