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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婆婆沒有反駁,想了想,提醒她道:“啊,有一件事你必然是不知的。這件事背后真正出主意的,是蘇紅?!?/br> “蘇紅?”蘇槿時喃著這個名字,一時間沒想起來對應(yīng)的人。 “嗯?!蔽唐牌劈c頭,想到她離開林塘村的時候還小,便進一步道,“蘇紅與蘇江都是李氏所生,比蘇桔要小些。蘇江是個好面子的,愛端老大,有些貪心。蘇茂人狠,卻沒什么腦子。那個蘇紅……哼,心肝兒都是黑的,滿肚子的壞主意,只有蘇桔在的時候才收斂一點?!?/br> 蘇槿時想起來了。 她的祖父的第一任妻子李氏生了四個孩子,蘇紅就是最小的那個,她得叫一聲二姑母。 自回到林塘村,還不曾見過面。因為她嫁到山搖村去了。 蘇槿時染著水霧的羽睫顫了顫,也不知賴?yán)先氖拢遣皇桥c這個人有關(guān)。 若不是翁婆婆提及這個地方,她都要忘記賴?yán)先@個人了。 不過現(xiàn)在田氏還沒進門,多想無益,不必讓那些人壞了美食當(dāng)前的好心情。 金黃的腐竹沒入乳白的湯中,帶著金玉相撞的沖擊,很快便嵌合到了一起。翻轉(zhuǎn)幾下,腐竹褪~去了驕傲的金色,臣服在了白玉般湯汁的柔~軟香甜中。 箸間的腐竹,輕微微地顫動著,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 翁婆婆倏然看到遞到嘴邊的腐竹,忘了原本進行著的話頭,疑惑地看著蘇槿時,繃著臉,并沒有要張嘴的意思。 她狀如獸爪的手擅長撕碎和破壞,以往進食不成問題,但到了與旁人一同上餐桌的時候,便能發(fā)現(xiàn)這手的弊端了——無法持箸,確切地說,是能拿著卻無法順暢地控制筷子去夾取食物。 她來的第一天,便因為這樣而在餐桌上陷入了尷尬。 蘇槿時當(dāng)時便提出喂她,被她冷硬的拒絕便沒有堅持,但是給她取來了勺,又給她夾菜。 隨著她的表態(tài),蘇軒的提醒,蘇家?guī)讉€小的都反應(yīng)過來,時不時往她碗里添菜,一直不吭聲的蘇槿笙給添得最多。 翁婆婆原本以為自己初來乍到,暴露出這些短處,必然會遭人嫌棄,卻沒想到他們都只是驚了一驚,馬上便如小大人一般照顧起她來。 不知不覺中,冷硬的心被他們撞了道縫,對除了蘇槿時之外的人也和善了不少。 以往,她關(guān)照他們幾個,只是因為他們是蘇槿時和秦婉在意的人,現(xiàn)在,不僅僅是如此了。 蘇槿時知道她的性子,維護著她的尊嚴(yán),自那以后便沒有再提,今日怎么又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她有手有腳的,又不是廢物! 蘇槿時看著她的神色轉(zhuǎn)變,便猜了個大概,彎著唇,“婆婆再厲害,于我而言,也只是我的婆婆。并不是神。幼時,你喂我湯糊,如今我饋之餔食,有何不可?這里沒有旁人,只有你我?!?/br> 不必在意掉了面子。 幼時的事,她記得不多,記得的人也不多,但她記憶里,第一個喂她米糊的人,是翁婆婆,那雙顫微微持勺的手和慈愛又期盼的目光一直印在記憶深處。 如今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翁婆婆的手便不大好了吧。 微微垂眸,復(fù)又睜開,一雙眸子如水洗一般,她輕聲感慨,“婆婆不知,反哺之幸?!?/br> 天下間,多少人子欲言又止養(yǎng)而親不在,錯失這等幸事。 翁婆婆張了張嘴,咬下一小截腐竹,頓了頓,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現(xiàn)在吃,溫度剛剛好。剛才……那是要燙死老身不成?也不知給老身吹吹。” 蘇槿時笑著看著她,不說話。 她幫著母親照顧幾個弟妹長大,又曾照顧病中的母親,那些細(xì)節(jié)自會注意。 不爭辯不挑破,由著翁婆婆遮擋自己內(nèi)心的不知所措。 翁婆婆久未等到回應(yīng),依舊不把視線移過去,硬梆梆地道:“菌子呢?” 覺得蘇槿時喂的似乎比以往吃的要美味一些,可是只喂這么一口,勾起了她的食欲卻又不管她了,是不是過分了些? “婆婆看看嘴邊,張嘴?!?/br> 翁婆婆看著不知什么時候到嘴邊的菌子,碰到恰到好處的溫度,感受著翻轉(zhuǎn)在舌間的香氣,冷硬的心被撞開了一道口子,隱約可以感受到變強壯了一些的心跳,有暖流緩緩流入。 “我看你,心眼多著呢,又能說會道,哪里是個會吃虧的主?怕是根本就用不著老身?!?/br> 她的聲音更啞了,語氣卻怎么也強硬不起來了。 蘇槿時笑著,“既然我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又如何會纏著用不著的人?婆婆這話,自相矛盾了?!?/br> 翁婆婆一噎,隨后笑了。 久未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只是這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轉(zhuǎn)臉看向門外,“他們?nèi)と嘶貋碛蔑?,怎的去了這許久?” 蘇軒早就在屋里憋得難受了,聞著香味想要出來,聽到一老一小說的那些話,便自覺地忍著不出來破壞氣氛,這會兒時機恰巧好,立馬拉開門,“我去看看?!?/br> 因著田家女兒的事,蘇軒心里一直不自在,每每看向蘇槿時的時候,都匆忙錯開視線,不敢堂堂正正地與之對視。 這會兒也只是往她們身上掃了一眼,視線在鍋上頓了一頓,忍下饞意急步走出去。 剛打開門,便見到霜霜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繞開他,“阿姊,你快去看看吧。大哥、言哥哥和人打架了,現(xiàn)在往村長家去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