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是你的問題?！鄙蚋蚯鹬腹?jié)蹭了蹭他鴉色的長睫，順帶著滑過他急紅的眼尾，無聲安撫著。

    “是我的問題。”

    寧逾像貓一樣追逐著沈浮橋的指節(jié)，總給沈浮橋一種過分黏人的負累。

    以他的身份和血脈，注定不該成為一只黏人的小貓咪。他注定是海底的王，是南海生靈的主宰和祈望，肩負著重振南海盛況的重任。

    卻因為他的一己私欲，暫時留在了山林里。

    何其有罪。

    “……我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你是想到榻上休息還是回到水里？”

    寧逾皺眉：“哥哥要去哪里？”

    “這還沒過門呢，我便連私人空間都沒有了嗎？”

    寧逾知道他在搪塞自己，耳鰭卻還是忍不住紅了，他胡亂抓了抓頭發(fā)，不想讓沈浮橋看出他的悸動。

    因為一句話耳鰭燙成這樣，太羞恥了。

    “那哥哥什么時候回來，這總能說吧？”

    沈浮橋沉吟片刻：“大概一個時辰之后罷。若是遲了些也不必來尋我，不必太過擔心，可能只是我腳程慢，耽誤了歸期?！?/br>
    寧逾不樂意了，握住沈浮橋的手不舍地摩挲，服軟道：“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嗎？哥哥，下山很危險的，山里更是野獸出沒……我不放心。”

    “阿寧這樣說話，讓我有一種吃軟飯的嫌疑?！?/br>
    “什么叫……吃軟飯？”寧逾發(fā)現(xiàn)沈浮橋經(jīng)常說一些他從未聽過的話，不免有些疑惑，又竭力想跟上他的思路，于是牽強道，“白米飯煮太軟了確實不好吃，但哥哥熬的香菇瘦rou粥很好喝，我喜歡軟一點的?！?/br>
    沈浮橋淡淡地笑了笑，動了動手腕與寧逾十指相扣，解釋道：“大概意思就是說相公靠娘子養(yǎng)著，被娘子保護著，事事依著娘子的心思?！?/br>
    寧逾似懂非懂地唔了一聲，自以為是地糾正道：“那吃軟飯的不該是我嗎？”

    “我靠哥哥養(yǎng)著，被哥哥保護著，事事依著哥哥的心思?！?/br>
    寧逾比沈浮橋略低兩寸，湊得太近時沈浮橋看他不得不垂下眸去，眉眼微斂的神態(tài)像是透露著寵溺。

    “哥哥……我的心跳得好快，我想吻你?！?/br>
    沈浮橋低頭輕啄了一下寧逾的唇，算作對他誠實的獎勵。

    “我還想……”

    “不許想了。”沈浮橋無奈地伸手捂住，肅聲道，“再這樣沒完沒了地親下去，我待會兒說不定得趕夜路回來?！?/br>
    寧逾踮起的腳又放下了，腳踝上那圈瑩藍倏然黯了黯，神色懨懨：“真的不帶我去嗎？”

    “聽話一點，以后有機會帶你出去玩?！?/br>
    如果還有以后的話。

    兩人溫存片刻，又纏著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沈浮橋才得以脫身。

    所謂甜蜜的負擔，他也算感受過了。

    …

    沈浮橋沒有下山，而是循著盤旋的山路，艱難地找到了雨霖山東南極的第二棵松樹。

    阮白也給他留了信。

    出門前隨便披上的外袍此刻被大風(fēng)刮得獵獵作響，他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沿途趔趄了好幾次，每每都是差一點摔下去。

    運氣倒比以前好多了。

    沈浮橋暗暗自嘲  。

    在樹樁邊打坐的阮白耳朵動了動，顫了顫雪色睫毛便輕輕睜開了雙眼，血色瞳孔暗藏疑惑。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他這里是什么風(fēng)水寶地嗎？一個兩個上趕著來？

    阮白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動作卻不磨蹭，臉上依舊浮起微笑，起身朝沈浮橋走去：“沈兄，好久不見——”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怔了怔，看著沈浮橋慘白憔悴的臉色有些語塞，內(nèi)心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又無從說起。

    他自然是希望山神能早日歸來的，這具rou身一死，待神魂重回天際，天道便會降下原本的神軀，雨霖山也會回到當初。

    他們已經(jīng)等太久了。

    雨霖山浮在三千大千世間輪回轉(zhuǎn)世重生之外，這是長別后他見到的第二個沈浮橋。

    第一個都已經(jīng)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不過那是個冒牌貨，不知道出于什么緣由頂了張和山神一模一樣的臉和姓名，但魂體沒有靈力，根本無法為雨霖山提供任何滋養(yǎng)。

    阮白敲開門只看見那雙驚異又貪婪的眼睛，略一失望，便出手抹去了他的記憶。

    也是，八苦之劫，哪有那么快回來？

    后面的事他便沒有再關(guān)注過，他很忙，而且只是沈嵐座下的一只小白兔，天資愚鈍，日日被神力熏染才得以修煉化形。

    和楚憐一同守護著這座神山，實在是力薄才疏，每日妖力入不敷出，卻還是沒能阻止山體衰頹的態(tài)勢。

    還好……在徹底崩潰之前，他們的神明即將回歸。盡管還未徹底恢復(fù)，但只要魂體在此，雨霖山山靈便不會枯竭，加之那條癡情鮫人的支持，情況已然好轉(zhuǎn)了不少。

    只是苦了這具rou身，必須承受魂體滋養(yǎng)山靈帶來的病弱痛楚。

    但這也是八苦之一，神靈不得不渡的劫。

    阮白低低嘆了聲，望向沈浮橋的眼神充滿了懷念，還有一絲深藏于眸底的敬畏。

    山神慈悲，護佑山中眾生，卻從不以高位者自居，對所有生靈溫柔以待，以友人相稱。

    在他們心中，卻是比日月更加神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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