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br>
    他沒睜眼，聽見這句低低的私語。

    舒時抿著嘴巴，盡量不讓嘴角往上揚(yáng)。沒有原因，反正就是很開心。

    在確定了要和人同床的時候，舒時便認(rèn)定今晚睡覺會別扭和不自然，豈料事實跟他想象的正好相反。

    有鐘如季在身邊的這天，是他入睡最快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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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曉時分，天邊泛起魚肚白，太陽潛伏在海平線之下悄悄探出頭，和煦的日光播撒出去，慢慢點亮世界。

    鐘如季就是在這個時候醒的，他離開任務(wù)區(qū)不到一天，作息規(guī)律暫時無法調(diào)整。

    他動作很輕，從掀被下床到進(jìn)盥洗間洗漱，基本沒弄出聲音。

    屋外的亮度逐漸扎眼，未掩緊的窗簾引來一線光，恰好落在舒時眼皮上。

    鐘如季出來后到窗邊把窗簾拉好，床上人皺著的眉頭這才慢慢放松。

    他在床邊看了很久，直到舒時翻了個身，他才笑了笑，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

    舒時很少睡得這么沉，換平時，太陽照到屋子里他都會立馬醒，更別提光懟著眼睛照了。

    今天不一樣的原因大概是他此時還在夢里。記憶被塵封在夢里，他從入睡的那一刻夢到現(xiàn)在，拾起了部分過往。

    鐘如季是個愛做不愛說的性子，他也不擅長情話，所以他們之間少有濃情蜜意的時刻。但那些平凡普通的每一點每一滴，都是他放不下的曾經(jīng)。

    所以他覺得鐘如季混蛋。

    那天有數(shù)不盡的機(jī)會，他偏偏一次都沒開口，就這么看著他離開，連個像樣的道別都沒有。

    等一切收場，舒時看到日記本上標(biāo)的日期。夢境里的回憶停止在8月21日，他記得鐘如季的最后一天。

    隨后，所有畫面褪去，剩下一片虛無。

    舒時聽到空調(diào)運作的聲音，漸漸轉(zhuǎn)醒。

    窗簾遮擋住陽光，屋里暗得過分，他伸手往身邊探，什么都沒摸到。

    舒時心中一跳，連忙按開燈。

    床上就他一人，記憶中本該睡著人的地方連體溫都沒剩，那一半被子鋪得平整，像沒人來過。

    舒時撐起身下床，先跑去了盥洗間。

    里面沒人，盥洗臺上擱著兩套洗漱用品，他腿邊的垃圾桶里裝著拆過的包裝——還好，是真的。

    他松了口氣。

    廚房的玻璃門隔絕冷氣與聲音，鐘如季邊用筷子攪動面條邊找醋瓶。

    調(diào)味品全放在右手邊，位置靠門。他拿到醋，同時在余光里看見了外面的舒時。

    舒時冬天睡覺離不開空調(diào)，所以買的睡衣都薄，不具有保暖功能。

    他在這里看了許久，凍得全身發(fā)僵也沒推開門。他隔著一道玻璃門看著自己的愛人，像是在看一個遙遠(yuǎn)卻又觸手可及的夢。

    鐘如季體會過客廳有多冷，當(dāng)即放下手里的東西開門把人拉進(jìn)來。

    灶火燒著，廚房里勉強(qiáng)算暖和。

    舒時裹著一身寒氣，進(jìn)來后掃了眼鍋里的面條，然后看著鐘如季。

    他斟酌著想說些什么，望著對方的時候又遲遲張不開嘴。

    從五月半到今天，他們整整有大半年毫無聯(lián)系，其實想說的話很多，只是他不擅長煽情，總是很難說出口。

    昨天相遇的時候他沒有記憶，鐘如季抱住他的時候他還回了一句“我貌似不記得你”。

    舒時的手被握著，他抿了抿唇，牽住對方衣角說：“我現(xiàn)在記得你了?！?/br>
    鐘如季顧不上鍋里的早餐了，停頓了下才問：“什么？”

    以他的聽力不可能沒聽見，舒時清楚，但他伸手將灶火關(guān)上，又重復(fù)一遍：“我說，我現(xiàn)在記得你了?！?/br>
    他忽然眼睛發(fā)熱，忍不住咬牙加了句：“大混蛋?！?/br>
    我把所有東西留在了你那兒，自己什么都沒剩下，想見你只能去夢里，最后看著日記都記不起來你。

    當(dāng)初是你一聲不吭把我送走的，大混蛋。

    鐘如季去吻他發(fā)紅的眼角：“別哭?！?/br>
    但他很快就嘗到了咸澀的淚水。

    “混蛋，你他媽憑什么不說，你他媽就那樣看著?！笔鏁r聲音發(fā)顫，這些話積攢了太久太久，難過卻一點兒也沒消減，反而來得比任何時候都濃烈，“你總這樣，什么事都不說。我一睜眼就回來了，差點以為那一年多都是夢……”

    要不是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感覺太深刻，他就真把那當(dāng)成夢了。

    鐘如季抹掉他的眼淚，難得有些手忙腳亂地哄：“沒有下次了，我以后什么都說……”

    “這是你說的?！笔鏁r看著他，鼻音悶悶的，“要是有下次，我就不要——”

    剩下的字被對方堵了回去，能發(fā)出聲的只有含糊不清的悶哼，他索性放棄說話，投入進(jìn)去。

    和昨天不一樣，這次的吻寄托著過濃的思念，壓抑不住，兩人一個吻得比一個兇。

    結(jié)束后不止舒時氣息不穩(wěn)，鐘如季也急需平復(fù)呼吸和心跳。

    鐘如季撐了下櫥柜，偏著身體說：“面快好了，你先回房間吧，這里冷。”

    舒時看他，啞聲叫：“鐘如季?！?/br>
    鐘如季應(yīng)了聲。

    他叫這個名字的時候，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

    舒時說不上什么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太多種感情在腦子里橫沖直撞，導(dǎo)致他也不怎么理智。

    他揪住鐘如季的衣領(lǐng)，不得章法地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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