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人了?！?/br>
    “我是個殺人犯。”

    “是我，殺了我們的爸爸?！?/br>
    凌以喬跌坐在地上。

    凌子然多希望屋子里再黑一點，不要讓他看見她眼里驚恐的神情。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進行到這一步的，凌子然不敢去多想，他隱瞞了太久了，這個秘密成了他的一部分，現(xiàn)在說出來，也感覺不到如釋重負。

    他們從懂事開始就意識到，凌少峰并不是他們印象中的好爸爸。

    他會在人前裝的很愛他的妻子，扮演一個好父親，只有他們知道，他對兩個孩子的絕對控制欲，還有半夜里，從父母房間傳來的奇怪的聲響和mama的哭聲代表著什么，知道為什么mama身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傷。

    唐岱云有過掙扎著要和他分開，可她只要一提離婚，凌少峰就會跪倒在她面前，抱著她的腿痛哭流涕，訴說著自己童年時被父親毒打的經(jīng)歷，訴說自己的身不由己，懊悔自己一時沒有控制好的情緒，最后用他們可憐的一對兒女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軟

    她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他保證過了，下次絕對不會再犯。她的兩個寶貝還小，父母離婚對他們的傷害會有多大…凌少峰也很可憐，他只是一時情緒失控而已，他說他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

    可恨又可憐……

    凌子然和凌以喬曾經(jīng)一起跪在地上求唐岱云跟他離婚，卻不巧被凌少峰抓了個現(xiàn)行

    鞭子抽在身上最疼，其次是棍子，拳頭和巴掌是最好受的了。

    知道他們兄妹感情好，他揚言要拆散他們，送一個人去國外，讓他們再也不能相見

    那天，幾乎被打到要昏死過去的凌子然只看見meimei抓著他的褲腳，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向他求饒：

    “對不起爸爸，我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你不要，你不要打哥哥了，也不要送他去國外好不好，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和哥哥不能分開的，求你了爸爸……”

    再之后他們兄妹兩人就被他絕對把控著，期間有過幾次的抵抗掙扎，最后都沒有落到什么好下場

    “父親”這個身份，給他了太多便捷。

    長期被一個人絕對壓制著，對他的畏懼早已刻進了骨子里。他們兄妹二人其實都不是性子軟的人，他們并不懦弱，只是他們有軟肋，比起其他人更離不開彼此，倘若你真正經(jīng)歷過這種事，應(yīng)該會明白那種感覺。

    這還不是全部。

    一切一切，最不能讓他接受的，是………

    想到這里，凌子然閉上眼睛，身體止不住的發(fā)抖。

    他永遠也忘不了凌以喬高考那年的春節(jié)，他和mama一塊兒回了襄北，之后的有一天晚上，喬喬在電話里撕心裂肺的哭著對他說

    “怎么辦哥哥，今天爸爸好像在偷看我洗澡……”

    “……我都說爸爸很奇怪了，為什么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里??！”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凌少峰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碰她，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父親看女兒的眼神。

    一直到那天，懷城下著大雨，凌以喬洗完澡轉(zhuǎn)身看到門縫底下藏著的一雙眼睛……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和哥哥打電話，然后抱著垃圾桶嘔吐不止。

    凌子然隔天回來看到凌以喬縮在房間角落不敢出來，心口像是被人凌遲了，他拿著刀就要去找凌少峰，凌以喬見他這個樣子，飛撲在他身上

    她拼命搖著頭，死死抱著他。

    不可以，哥哥。

    恐懼和屈辱就要壓垮她，可是不能因為凌少峰這種人，把哥哥的人生毀了。

    撲過來的時候，刀尖劃傷了她的手臂，凌子然攥著拳頭克制許久，最終冷靜下來，丟下手里的刀，抬起她的手，輕輕舔舐她的傷口，一直到鮮紅的血液被他舔干凈，眼淚滴落在她手臂上，他又將自己的淚水舔去，最后一把把她拉進懷里，緊緊抱著她，幾乎要把她融進自己骨血。

    2月15日那天。

    那天凌子然去公司找凌少峰，去和他表明自己絕對不會和姑姑去美國，不趕巧的他在開會，也不趕巧的被他看到了凌少峰攤在桌上的平板。

    消息提示一直不斷，或許是想著沒有人敢來隨便碰他的東西，凌少峰自大地沒有設(shè)置密碼，凌子然不經(jīng)意瞄了一眼，幾乎是瞬間就白了臉，顫抖著手點開

    都是推特上的消息。

    凌少峰居然有一個專門的推特賬號，簡介是：商務(wù)男，已婚，有一個女兒。相冊里是喬喬各種各樣的照片，都是偷拍，喬喬坐在沙發(fā)上時對著她的腿和腳，吃飯時在餐桌下面偷拍的腿，這樣的那樣的，多達上千張。甚至……還有喬喬換衣服時候的照片……

    回復(fù)他的都是最后一條推文

    「照片看多了，明天放視頻！今天回家迷jian女兒，想看的別忘了follow我！」

    ——這個腳好想舔

    ——看了那么久照片終于有視頻了嗎

    ——媽的，看照片就知道cao起來肯定很爽，還是自己女兒，真帶勁！

    ——替我給她舔舔腳

    …………

    ——裝什么，我猜你不敢

    這一條下面凌少峰回復(fù)了──「藥我都買好了！」附帶著一張照片，白色包裝包著的一些藥粉

    凌子然打開他的抽屜，果然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一小包。

    那一刻他真的想要直接沖過直接掐死他，或者從樓上推下去，或者把他按在水里

    溺死的感覺會不會更痛苦一點？

    他不能簡簡單單就死了，他必須感到痛苦。

    后來他接到了meimei的電話

    “哥哥，你和爸爸說了嗎？”

    “還沒有?！绷枰詥痰穆曇糇屃枳尤换謴?fù)了些神志，他從嗓子里擠出聲音，盡量不讓她聽出來奇怪的地方

    “他不在嗎？”

    “嗯，他在開會?！?/br>
    他聽到電話那頭一聲輕微的嘆息

    “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她問

    凌子然抬起頭，壓回眼眶中的淚水

    “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br>
    一定會的

    他不能殺他，他要和喬喬一直在一起，所以不能殺他。

    凌子然拿起他抽屜里的那包藥，撒了點在他的杯子里，然后恢復(fù)原樣

    先熬過今晚，他就帶著喬喬走。

    大概是老天誠了心的不想隨他的愿，凌子然怎么也沒想到，凌少峰那天晚上會去喝酒，也沒想到那天司機鐘叔恰巧不在，凌少峰會自己開車回家。

    藥物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開到半路的凌少峰沖下了懸崖。

    一切的一切就這么發(fā)生了。

    凌子然身上還是背負了一條人命，他沒有不敢面對也沒有想過要逃，他早就打算好了，等他安頓好了一切就去面對自己的罪過，他的喬喬一定要過的很好他才能安心，而他，就當(dāng)那個負心漢，假裝在異國過踏實日子。

    在他計劃之外的，是凌宛瑜的死，是張曉燕突然的通透，以至于凌以喬巡絲導(dǎo)跡的查找真相，一切本不應(yīng)該被她挖出來的真相，袒露在她面前。

    她這樣難過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凌以喬支起身子抱著他，頭深深埋在他頸窩，不斷地道歉

    她當(dāng)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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