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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祝余一身黑衣,眉有煞氣,見殿內(nèi)藏妖,便欲就地斬殺,卻被醫(yī)修師姐攔下,阻攔不及,火符還是在牧長風臂上留下一處灼傷,之后,更是冷冷吐出“妖魔天生劣種,即便修行,終究難改劣性”之語。 師姐有愧,出手替扮做小妖的牧長風療傷,另贈了幾枚丹藥,在殿中劃地為界,以示互不打擾。 牧長風方才還在識海之中,見過昔年溫祝余帶他上霜雪峰的景象,分明記得,師尊曾言,仙門中人,雖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但亦應常懷憐憫之心,視生靈為生靈,而非視生靈為草齏。而如今他的黑衣上彌漫著一種濃重的血腥殺氣,雖以熏香遮掩,卻仍舊令人心底生寒,不知一別經(jīng)年,這散淡度日的符修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已是面目全非,變作另一番模樣。 入夜,風雪大作,兩名魔修尋著還未完全被風雪遮掩的血跡找到誅神殿,正是老魔尊座下堂主,奉命前來追查牧長風下落。此時牧長風若強撐出手,也勉強殺得退二人,只是如此便不免在靈山宗眾人面前暴露身份。他本是靈山宗棄徒,當日鬼哭崖受刑,便該死在崖下,若被靈山宗中人識出,只怕是一樣無幸。 最緊要的是,他不愿被溫祝余識破身份。鬼哭崖之后,他便絕口不再提霜雪峰、溫祝余,仿佛只要他不看,不提,霜雪峰便永遠是那個霜雪峰,溫祝余便永遠是在柴堆上為他留下糕點的溫祝余。 如此絕境之下,所幸仙門魔族本就水火不容,此地又是魔域邊界,位置敏感,雙方一句不慎起了刀兵,才讓他得以趁此機會,離開誅神殿。 溫祝余用符愈發(fā)陰狠毒辣,原本修為不高,卻憑借禁術(shù),讓兩個堂主頃刻化作血霧。 牧長風孤身向著風雪中走去,血珠飛濺,落在他的耳后,他將血珠抹了,卻沒有回頭。 自此一別,他再沒有在識海與天問之鏡外見過溫祝余。 《丹衷》連載期間,這處劇情的討論度很高。那時溫祝余還不是人氣角色,畢竟他武力值一般,人設也沒什么時髦值。 讀者紛紛猜測,溫祝余究竟是沒有認出牧長風,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他一碼?是誤入歧途黑化,還是另有隱藏身份? 也有人往他其實還是好人、只是自有一番苦衷的方向上猜。但讀者大多并不在意他有什么老套乏味的苦衷,枯禪島副本之前,都只有讀者罵牧長風在處理廢物師門的問題上當斷不斷,卻甚少有人會在意他對于霜雪峰溫祝余的執(zhí)念究竟從何而來。 直到枯禪島副本后,溫祝余此人一生因果,逐漸展露于人前。二刷的讀者回看霜雪峰歲月,鬼哭崖掌刑,誅神殿中的最后一面,始才開始明白,溫祝余之于牧長風,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即便是孤僻古怪、平庸弱小如溫祝余亦是如此。都說牧長風六親緣薄,其實他早已得到過世上最好的愛了。 一時間,男讀者聽著《father and son》和《一葷一素》破防去了;女讀者對角色憐愛之心爆棚,則拉起了小圈子開始搞創(chuàng)作,圖文歌曲層出不窮,硬生生把這個邊緣角色奶得人氣僅次于主角團五人組。書粉還一度億人血書求作者把溫祝余搞回來過,可惜作者堅持認為這個角色的故事已經(jīng)寫完了,再撿回來也沒意思,直到故事最后,溫祝余究竟是生是死,身在何處依舊沒有交代。 竟一開機就是這一場。 溫涯與書中溫祝余個性不像,雖然經(jīng)歷了許多書中一樣的故事,造化捉弄下也做出了許多與溫祝余相近的選擇,但許多細節(jié)究竟有所不同。唯獨風雪夜誅神殿遇故人這一場,卻是幾乎與書中的走向一模一樣。 那時他早已認出牧長風,也心知他對自己、對靈山宗猶存留戀,存心想逼他割舍放下,往前走,別回頭,便假作沒有認出眼前之人,也說出了一句與書中的溫祝余差不多的話來。為了逼師姐心軟替他療傷,也曾用火符燙傷過他的手臂。 牧野前些天對劇本時便已又開始想起前生事,一上來就是這一場戲,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 因為《丹衷》開機是公開行程,機場蹲人的代拍和站姐數(shù)量會非常多,所以牧野并未與溫涯坐同一班飛機,等到他過來酒店已經(jīng)差不多到晚飯時間。 套間到底訂在了高層,溫涯答應了黏人精小男朋友要住一起,便沒有拆行李,等到他過來,便直接搬了上去。 明天就是開機儀式了,要燒香拜神,今晚是劇組聚餐,導演請客吃飯。牧野極端討厭社交場合,若是沒有溫涯時,雖然覺得無聊又煩,但也勉強能像個體面的成年人那樣忍忍就過去了;若有溫涯在時,卻反倒像是賴皮的小朋友,沮喪地抱著人的腰,半天也不愿意動一下。溫涯站在他跟前,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不許撒嬌。開機前的第一次聚餐,不去太不像話了,之后如果再有應酬,你實在不想去,就推掉不去了——” 牧野才松開了他,蔫頭耷腦地起身去換衣服了,在一旁玩手機等著的夏夏朝著溫涯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搖了搖頭,小聲用嘴型說:“從——前——不這樣,涯哥,你太慣著他了?!?/br> 溫涯笑著說:“是嗎,那我以后兇一點兒。” 牧野狗狗祟祟聞聲警惕探頭,“說我什么?” 溫涯肚里要笑死了,一把把人推了回去,“夸你呢,快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