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搖滾的人說好聽點是桀驁不馴，說難聽點就是神道過頭了，看誰都不順眼，心里不長久積存著激情和憤怒，演奏不出有靈魂的音樂。

    鐘瑩沒把這段小插曲當成一回事，她回校后著實忙碌了一陣子。補考，參加學院里的表彰會，接受一撥又一撥老師同學的參觀慰問，和團委書記長談短談若干次，好不容易讓學校打消了將她作為正面典型向外推廣的主意。

    閑下來的時候就去活動中心玩玩樂器。音樂社的社長已經(jīng)畢業(yè)，現(xiàn)在換了個男生當社長。他推崇西洋古典音樂，對流行搖滾之類的毫無興趣，那個曾給學校爭得榮譽的“正道之光”樂隊也懶得管理，排練室鑰匙扔給方華，隨她們自己玩去。

    幾個成員畢業(yè)的畢業(yè)，實習的實習，再也湊不齊，連嚴蕾都很少去摸吉他了。鐘瑩以前被人催著拉著去排練，現(xiàn)在活動室蕭索了，她反倒經(jīng)常去自娛自樂。

    搖滾小哥回家不知想通了什么，沒過幾日又來了，還帶著他樂隊的另一名成員。鐘瑩一看他果然沒說謊，長頭發(fā)，臟牛仔褲，破爛球鞋，還背著把補丁吉他。長得本不算難看，但這樣一打扮起來和歪瓜裂棗真差不了多少。保安不讓進，兩人就不停地打傳呼，把鐘瑩煩得出校門罵了他們一頓，說不參加就不參加，少跟我提什么搖滾精神，沒錢啥也不是。

    學校有同學，回家有晏宇，關(guān)在排練室彈琴打鼓的時間就是鐘瑩的放空或思考時間。她一直在想新的賺錢計劃，快錢要賺，長久的穩(wěn)定進項也得有，青春畢竟就那么幾年，靠賣臉走不了太遠。

    那位搖滾小哥第三次帶著全體樂隊成員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絞盡腦汁回憶著后世比較有名的牛股。想起聽許爺說過一支創(chuàng)造了神話的什么什么園，大概就在九四九五年前后，每股從幾塊暴漲到萬元以上，若是現(xiàn)在買進，以她的本錢，兩年后就發(fā)大了，買幾座四合院不在話下。

    可是，什么園?。克疵氚∠?，萬一買岔了血本無歸。

    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有人造訪打斷思路真是讓人惱火，鐘瑩對小哥沒好臉色，任憑他在那說的口干舌燥還是一句話，沒錢干不了。

    小哥表示，全國大賽一等獎有三萬元獎金，二等獎兩萬，以此類推，四等獎后面還有個一千元的安慰獎。只要拿獎，獎金給她一半，不滿意三分之二也行，他們只求個能簽唱片公司的機會。

    鐘瑩就不提她沒看上那三萬兩萬的了，只是煩躁地問小哥，技術(shù)好的很多，長得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沒有，為什么老纏著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軌之心？

    小哥說多方托人有幸看到了她在京大演出的錄像，產(chǎn)生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有她就能贏。這是搖滾之神給他的啟示。

    鐘瑩：說人話。

    小哥：男女搭配的樂隊一般都比較出彩，美女樂手更是增加了相當大的獲獎幾率，這是他參加過無數(shù)場小比賽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實話實說，技術(shù)好的請不來，長得比她漂亮的還真沒見過。

    鐘瑩：這話說的，真是沒見過世面......改天去你們排練的地兒看看吧。

    回家她就和晏宇說了這件事，并表示宇哥不讓她去，她就不去了。

    過完年后不久，鐘瑩狀況穩(wěn)定了，骨頭長勢良好，平時坐著輪椅哪兒都能去。家里又有保姆，有鐘靜，有曲紅素和晏奶奶時不時地跑來一趟，晏宇也沒有必要時刻陪著她，便轉(zhuǎn)移了一部分心神在學業(yè)上，是一大部分。

    就在今年初，國外某著名科技公司發(fā)布了中文版cao作系統(tǒng)win3.2，dos走上了逐漸退出歷史舞臺的道路。晏宇很迅速地買了一臺電腦，從此女朋友靠后站，電腦成了他的真愛。每天埋頭苦干，要么寫論文，要么打著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一坐就是七八個小時不動彈，電腦邊軟盤堆了厚厚一摞，整個人廢寢忘食的，飯有時候都端到西廂書房去吃。

    忙碌起來的晏宇和她親熱的時間都少了，也沒有提領(lǐng)證，好像在干什么大事的樣子。

    作為聽話乖巧懂事的女朋友，鐘瑩說到做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般不去打擾。頂多提醒他注意休息，夜里起床發(fā)現(xiàn)西廂的燈還亮著，便去催他睡覺。

    短短一年，狀況反轉(zhuǎn)，鐘瑩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提醒別人要健康作息。

    “宇哥，你聽見我說話沒有？你不表態(tài)我就當你默認了啊，那我明天下午就去村兒那邊看看?！?/br>
    他只在她進門的時候說了聲回來了，之后全程關(guān)注電腦，鐘瑩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他可能一句都沒聽進去。

    嘆口氣，鐘瑩轉(zhuǎn)身就走。

    “回來，你剛說什么，去叁里村？”晏宇終于停止敲擊，靠上椅背，沖她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腿：“那片兒有點亂，你一個女孩子過去不方便，我陪你。”

    鐘瑩微微撇嘴，走過去坐在他腿上：“不用你陪，我要是參加排練，至少得幾個小時呢，你還等我?guī)讉€小時??？”

    “等啊?！标逃瞽h(huán)住她的腰，臉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不用不用，排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坐車過去就行了?！?/br>
    晏宇沉默，鐘瑩忙又道：“算了，我還是不去了，也不給工資的，我本來就不想去。他們來找我三次了，我勉為其難答應去看看?！?/br>
    “是上次我們看到的那個打鼓的人嗎？”

    “嗯。”

    “答應了人家怎么能反悔呢，我送你去，你要是覺得還不錯，就玩玩吧?！?/br>
    鐘瑩小心翼翼：“那樂隊都是男的。”

    晏宇抬頭看她：“男的怎么了？”

    “你...你不會介意吧？”

    晏宇伸手捏她鼻子，笑道：“傻，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是去玩樂隊，又不是相親，我介意什么？”

    鐘瑩舒了一口氣：“你不用擔心，那幫人都歪瓜裂棗的，多看一眼我都怕眼瞎。只不過他們真有兩把刷子，就那個鼓手，我敢說要不了幾年他肯定火，技術(shù)太好了，我也是想跟他學兩招。學音樂可貴了，去那兒學免費的，嘿嘿?！?/br>
    “嗯，放心去，以后排練完了我接你。”

    宇哥大氣，不過鐘瑩也不心虛，她只是又想到了一條發(fā)財?shù)拈T路，先試著運作一下，合適的話長久干下去也是可以的。

    晏宇答應了，她就高高興興吃飯去了。殊不知她前腳出門，晏宇后腳就撥通了朋友的電話：“幫我查一個人，李勇勇，經(jīng)常在叁里村那一片出沒，玩樂隊的，架子鼓打得特別好。嗯，幫我查查他家世清不清白，有沒有對象，有沒有不良嗜好，收入情況，性格特點。還有他樂隊的成員也一并查查看，發(fā)現(xiàn)有問題的及時告訴我?！?/br>
    一個月內(nèi)鐘瑩去了叁里村“啟明星”樂隊的地下排練室五次，排練敷衍，大部分時間都在觀察其他樂隊成員。主唱是個很有范兒的小伙子，長相在一眾歪瓜裂棗的襯托下，顯得分外英俊。只是不知他們怎么想的，盡把自己往邋遢頹廢上打扮，衣服臟兮兮，個個留長發(fā)，有的還燙了小卷，動作大起來的時候，鐘瑩仿佛看到了一只卷毛獅子狗在眼前激動地蹦跳。

    但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勇勇的伙伴都跟他一樣技術(shù)好，嗓音佳。吉他手每次都能把鐘瑩彈出靈魂共鳴，貝斯的低音顫人心弦，架子鼓的節(jié)奏讓人不得不患上搖晃綜合癥，鍵盤稍弱一點，也夠用了。

    他們對自己要求頗高，對鐘瑩的懶怠不配合卻抱著容忍的態(tài)度。據(jù)說經(jīng)過開會研究，大家達成一致共識，技術(shù)好的樂隊很多，他們沒有賣點是出不了頭的。為了樂隊的未來，幾個樂手都愿意給美女讓出位子，相當顧全大局了。

    她跟李勇勇說，你還騙我能溫飽，一個月總共就三個演出，分到每人手里一百塊錢，夠干嘛的？

    李勇勇說，有你我們會越來越好的，你只演了一次，那酒吧老板就跟我預定了下次演出呢。

    鐘瑩笑，指望我長久當樂手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你們肯聽我的，我真的可以讓你們越來越好哦，成名，發(fā)財，出唱片都不是問題！

    九四年的五月，對鐘瑩來說，是值得銘記終生的月份。她一口氣在叁里村剛剛形成氣候的酒吧街上，給啟明星......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她改名叫酷蓋的樂隊，談下了三個常駐和十多個單場演出。收入三七分成，她一個人得三，那五人得七，條件相當寬厚了。

    同時她自己也接到了新的廣告和電影邀約。隨著早前拍過的那些作品的播放，許爺誠摯地邀請她為恒安女性口服液重拍一次廣告。撤換側(cè)臉照片，改正面肖像，依然十年合同，酬勞十五萬。

    價格如此之高，其中不乏報恩成分。

    五月十號白天接到許衛(wèi)東傳來的消息，當天晚上她就去征求晏宇的意見，雙眼灼灼放光，盡量克制著語氣中的喜悅：“反正我也露了不少臉了，正面上鏡沒什么。十五萬不算多，就目前來說也不少，應該是市場最高價了，許家還是有誠意的，宇哥你覺得呢？”

    “什么時候拍？”

    “這邊決定了就簽合同，盡早開拍，十七八號吧?！?/br>
    “不行?！?/br>
    鐘瑩愣了愣，這一段時間晏宇對她的所有行為都持鼓勵態(tài)度，包括她經(jīng)常往酒吧聚集地，那個所謂很亂的地方跑，跟很多男□□際來往，出去談合同接活兒什么的，他都表示可以，沒問題。有時她突然想起來要做懂事女友，自我懷疑是不是有點過于放飛的時候，晏宇還安慰她，交際是正常的，他沒覺得不妥，想干什么他都支持。

    所以，別的錢都能掙，就許家的不行？他對許家芥蒂頗深啊。

    雖然可惜十五萬，鐘瑩還是秉持著要讓晏宇快樂的原則，乖乖點了頭：“好，那我明天回絕他?！?/br>
    晏宇笑了笑，從寫字臺抽屜里拿出一本存折遞給她：“十八號有事，肯定不能拍廣告，如果許家愿意推遲一段時間再拍最好。如果不行，十五萬我補給你?！?/br>
    鐘瑩打開存折目瞪口呆：“你哪來這么多錢？”

    “我參與開發(fā)的一個應用項目獲了獎......挺大的一個獎。又接了幾個編程的工作，還有我以前攢下來的一些錢，一共二十萬，你拿著?！?/br>
    鐘瑩結(jié)結(jié)巴巴：“是...acm嗎？”

    晏宇奇怪：“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他九七年獲得的大獎嗎？竟然提前了三年！不不，也許，九七年獲獎是推遲了三年吧？因為她死了，他頹廢了三年才振作起來......

    鐘瑩拿著存折手心guntang：“你上個月累成那樣就是為了賺錢？沒必要啊，我們現(xiàn)在不缺吃不缺喝，我也不是為了錢才出去接工作的，宇哥你...你不要誤會，我真的不要錢?！?/br>
    “我知道?！标逃钗兆×怂氖郑拔抑滥悴皇菫榱隋X才和我在一起，但是結(jié)婚，總得給彩禮吧？總得讓老婆知道我是可以養(yǎng)家的吧？我只有這么多，都給你了?！?/br>
    鐘瑩眨了眨眼，心底的不安化作激動，一點點放大：“宇哥...”

    晏宇微笑，眼睛晶亮如星：“十八號，你生日，我們?nèi)ヮI(lǐng)證好不好？”

    第99章 相信宇哥的人品 [vip]

    她曾向往著將來分割晏宇一半身家, 他卻給了她全部。二十萬，很多，很重, 很滿足。

    領(lǐng)證當然好，彼此認定的人無不希望將關(guān)系合法化，既是承諾也是信任，既是給予也是交托。

    鐘瑩在目睹老晏悲苦壓抑的一生后，暗暗下定決心, 不管這一世晏宇做出怎樣的決定, 未來發(fā)生怎樣的改變，甚至說句不吉利的話, 哪怕晏宇對她產(chǎn)生倦怠，對她感情變淡, 她都要用一生來回報他曾堅守的深情。

    確實，她的婚姻觀還是有些扭曲, 向往白頭到老, 又不太相信長年累月的朝夕相處后還有矢志不渝。這是許衛(wèi)東和蘇小柔兩人留給她的陰影, 要完全驅(qū)散，她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和很多很多的幸福。但不同于以往的悲觀態(tài)度, 這一次她充滿信心。

    鄭重地將存折放進床頭柜小鐵盒子里，和自己那本疊放在一起, 先上了鐵盒的鎖，又上了床頭柜的鎖，鐘瑩把兩把鑰匙中的一把拆下，交給晏宇：“我拿盒子的, 你拿柜子的, 我有時候會腦子一熱亂花錢, 你得控制我?！?/br>
    晏宇推回去：“花就花，掙錢就是給你花的。瑩瑩，我早想和你說了，不要勉強自己，你該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不要刻意對著我笑，不用事事處處以我為先，生氣了可以罵我，有不同意見就直言不諱。想花錢就花錢，想畫畫彈琴就畫畫彈琴，想聽什么音樂就聽什么音樂，想看什么書就看什么書，想喝酒......剛康復不久，喝酒最好還是不要。你一直是個特別有主見的姑娘，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丟失自己，我不怕你脾氣大，不怕你冷冰冰，最怕你受委屈。我愛的是你，想娶的是你，全部的你，不是某一種特性?！?/br>
    鐘瑩坐在床邊靜靜聽完，臉上沒什么表情，慢慢站起身，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睛，又慢慢靠進他懷里。擁著他的腰，用額頭抵住他的下巴，輕輕問：“要重新開證明了，不知道十八號結(jié)婚的人多不多，我們幾點去呢？”

    聲音毫無異樣，然而在晏宇看不見的地方，她已淚流滿面。

    一個禮拜的時間，兩人分頭去開證明，提早去民政局打聽了程序，各自與家人知會一聲。雖然晚了一年，該成眷屬的還是要成。

    鐘瑩給老鐘打電話，沒料到撞上一樁奇巧無比的事。一年前她要領(lǐng)證，許衛(wèi)東同日結(jié)婚；一年后她又要領(lǐng)證，老鐘那邊竟然也決定十八號同魏淑蘭去把后半輩子定了。

    前世爸今生爹都對這個日子青睞有加，古古怪怪的緣分，鐘瑩也不知作何評價。

    老鐘決定歸決定，還是不敢先斬后奏，吞吞吐吐問鐘瑩不是要做姥姥工作的嗎？十八號之前能做通不？

    能！做通姥姥工作的關(guān)鍵，就在于她的心肝寶貝鐘靜是否贊成，只要jiejie同意，這事兒就成了九十分。

    自打鐘瑩恢復行動能力，鐘靜就搬出十六號了。出租房到期，鐘瑩本來不打算續(xù)租，可是鐘靜卻感受到了一人獨居的快樂——無人打擾她認真學習。表示房租她來續(xù)，以后meimei跟晏宇吵架了想離家出走，也有個收留她的地方。

    鐘瑩：你就不盼著我點兒好。

    鐘靜：你難道想讓他找不到？

    智慧超群的jiejie，在老鐘這件事上態(tài)度模糊，既不反對也不答應。只說隨便老鐘，他自己心里過得去就行，磨磨唧唧不肯給姥姥打電話。鐘瑩苦口婆心講了魏淑蘭一大堆好話，她還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只好話鋒一轉(zhuǎn)，告訴她嚴冉正纏著晏宇問她的下落，這些天老去華大門口苦苦守候，要是知道她搬回去了，隔壁房子估計又得租下來。要不要跟他說呢，看他一表人才癡心一片的，當姐夫好像也不錯。

    鐘靜：你敢說我就敢搬。

    鐘瑩：嚴冉一有空就來打聽你從小到大的事兒，什么都想知道，還特別會套話，有一次我差點就把你睡覺磨牙打呼嚕的癖好說給他聽了。

    鐘靜：......我去打個長途電話。

    姥姥那邊也沒有明確表態(tài)，鐘靜回來說，反正她表示同意了，姥姥要想為難老鐘，不關(guān)她的事。讓鐘瑩把嘴閉緊了，不準跟嚴冉透露她的行蹤。

    臨走時，鐘瑩問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嚴冉？鐘靜頓了一秒，斬釘截鐵說不喜歡，煩死他了。

    不喜歡你猶豫個什么勁兒？鐘瑩感覺有戲了，嚴大佬要是成了她的姐夫，以后隨便透點消息指條明路，她在房產(chǎn)市場上想必也能闖出一番天地。

    一九九四年五月十八號，繽紛初夏，風和日麗，諸事皆宜。晏宇淺藍條紋襯衫黑西褲，鐘瑩穿著一條喜慶的紅裙，七點就攜手去了民政局，等足一個小時才等來工作人員開門上班。

    事實證明，早點來是明智之舉，這天日子絕好，要結(jié)婚的情侶扎堆。趕第一撥進去，審核，填表，領(lǐng)證都不用排隊。

    此時婚檢不是強制性的，照片也可以按規(guī)定拍好帶去。前兩天就準備好了，包括指定醫(yī)院的婚檢證明，因此流程走起來快而順暢。

    工作人員問他們：“是否自愿結(jié)婚？”

    他倆異口同聲：“是。”

    兩個大紅本本拿到手，晏宇坐在辦事桌前反復看了又看，不起身也不說話，笑得有點傻乎乎的。后面還有人排隊，鐘瑩一把扯起他，從包里抓出一把糖果放在工作人員桌上：“請吃喜糖?！?/br>
    工作人員不缺喜糖，但還是回了她一個真誠微笑：“謝謝，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