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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了路邊的反派男二(重生) 第89節(jié)

    外屋內(nèi),他未換下外衫,便問等待已久的大夫,問道:“她的身子如何?”

    大夫正偷眼看面前的男子,卻不期然對上他的冷目,瞬時,竟是想下跪。他趕忙移眼,又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有些結(jié)巴道:“夫人,夫人的身子仍有些發(fā)虛……但,但也是娘胎帶來,還需時時注意才好?!?/br>
    說罷,又習(xí)慣地摸了把花白胡子。

    正此時,卻聽到一問:“孕育子嗣可會損害她的身子?”

    大夫是臨城邊村最出名的,擅治婦人病癥,探查病情時自是知曉這些。

    這下,六十多歲的老大夫更是冷汗直冒,卻是在收了巨額診金后,不得不說:“令夫人的身體恐難受孕。”談何孕育子嗣之后。

    在秦易將人帶出后,屋內(nèi)只一人站在窗前。好半晌,閔危才不覺閉了閉眼,面色無異,和日常一般。

    夜間,林良善始終等不到閔危回來,加之外間的滴答雨聲,用過藥后,入睡地很快。

    正睡得朦朧,耳邊乍起驚雷聲。她不由睜開了眼,一副驚嚇之狀。

    隨后,她便見到側(cè)坐在床榻邊的閔危。白紫色的雷光透過窗紙,映照在那張鋒利沉雋的面容上,莫名顯露出妖艷惑人之色,根本不似往日。

    隔著一層海棠色軟綢單衣,他的右手掌正貼在她的腹部,掌心的熱意正源源不斷地傳來。

    林良善瞪大眼,先是一怔,繼而反應(yīng)過來,大力揮開那截手臂,驚道:“你做什么!”

    這場景不說十分詭異,但讓她極度不適,尤其是見著他臉上似有似無的笑。再合著一陣陣的雷聲,讓她無端悚然起來。

    閔危垂著眼睫望她,似平常,嘆氣道:“你睡得熟,被子落了也不知,要是著涼可如何是好?”

    第七十六章

    前世,早在那次中秋宮宴的荒唐事后,閔危就派人去查了有關(guān)林良善的詳事,事無巨細(xì),都一一清楚。自然也是知曉了她是林安之妻生產(chǎn)時遭遇意外,難產(chǎn)生下不足月的親兒。

    林安之妻因血崩難產(chǎn)而亡。那時,尚且在西北守疆的林安聽聞消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回,卻也沒見到亡妻最后一面。

    只有一個瘦小不堪,比巴掌大些的孩子,青紫著皺巴巴的臉,哭不出聲來。正是夭折的前兆。

    埋葬亡妻后,林安自承起照顧了襁褓中女兒的責(zé)任。雖有軍務(wù)在身,他卻是把上奏朝廷,望留他在京城中,不斷托人去尋能治小兒弱癥的醫(yī)者。

    圣上憐惜,遣派太醫(yī)去了一趟威遠(yuǎn)將軍府。雖在太醫(yī)診治后,女嬰的病癥有所緩解,卻是無法根治,囑咐只能好生嬌養(yǎng)著。

    這自娘胎中帶出的弱癥,此后便一直跟著林良善,以至于在府上眾人愛護(hù)下長大的她,性子愈養(yǎng)愈嬌,一點(diǎn)委屈事都能讓她有比常人更大的反應(yīng)。少有人受得了她的脾性。

    只是這份惹人嫌棄的小性子,在她嫁給閔危后,是逐漸收斂起來,不敢再如從前般放肆無忌。

    女子嫁人后,自然而然地,便要談及到孕育子嗣。更何況那時閔危的身份是鎮(zhèn)北王世子,上至宦海朝野,下至王府后宅,明里暗里,盯著他的眼睛不知有多少。

    林良善與他的婚親源于一樁丑事。轟鬧的婚宴上,他強(qiáng)壓著她行完夫妻對拜之禮,令一眾觀禮的人目瞪口呆,瞬時安靜。這其中,也不乏看戲的人。

    無論是來此哪方,出于何種目的,閔危自看在眼里,卻也不在乎地笑。至于林良善是如何心境,他也無所謂了解探知。

    婚宴過后,閔危無事不入積微居。有需要她出面的事,或宴會,或每月適當(dāng)幾次的夜宿,他才會去尋她。有時也能見著在那方碎花小院玩鬧的兩人。一見著他,那兩人立即不約而同地噤聲。

    “二哥,我先走了?!闭f罷,小少年便一溜煙地跑了。

    獨(dú)林良善一臉冷淡地看他,無甚情緒道一句:“這次又是何事?”

    提及子嗣一事,最早是在慶歷二十六年的年末,十二月三十一。同時也是她的生辰。

    在王府每月的聚宴上,女人們的七嘴八舌,全是關(guān)乎林良善嫁入王府一年,卻還未為閔危誕下子嗣,甚至毫無孕子的征兆。

    她的臉色一瞬間蒼白暗淡,動彈不得。

    誰說了句:“是啊,耽誤不得。這都一年了,肚子也沒個動響,莫不是個……”

    閔危用力擲筷與瓷盤上,止住后方之話。

    散宴后,明亮火光下,外間的雪簌簌地落著,他莫名煩躁不已,終是放下手中文書,前往積微居。

    她喝酒了,且醉地不輕,連他是誰都沒認(rèn)出來。

    他再次被她當(dāng)成了江詠思,是一點(diǎn)記性都沒長。

    閔危仍記得很清楚,那個如蜻蜓點(diǎn)水的吻。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的主動,卻是在醉酒時。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不知所措,索性她也忘記了就是。

    待他出了那方院落,閔戈身邊的人就已在外等候多時。

    “世子,王爺正在書房等你?!?/br>
    至今,閔戈的冷笑仍在耳邊:“你這是娶了個祖宗回來供著?她的身體不好,怕是不能替閔氏延續(xù)香火,既不愿休妻,不若我再給找兩個貌美的給你做妾。若讓子嗣斷在你這處,我也算是罪大惡極了?!?/br>
    閔危那時只低頭道:“父王,是我之問題,并非她?!?/br>
    “你?”閔戈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掃視,隨后肅著臉,道:“明日倒是要給你找個大夫好好瞧瞧了,若真有大事怕是這個世子要換個人做了?!?/br>
    怕是不行要是你,閔危心下嘲諷。

    年幼時,在見過生母的放.蕩行徑后,他甚至已失尋常男子對女子的情.欲。更何況,此生令他最為惡心的,就是自己得以存活,還是靠著生母那些惑人的“本事”。連著體內(nèi)的三生蠱,亦是。

    外出宴會,或遇女子?jì)趁膭尤?、清純麗質(zhì)、端正大方……全然是他見識過的把戲,甚至還比不上那些。

    在閔危眼中,她們披著如花的面皮接近他,或是官家小姐,又或是青樓娘子,亦還是……間夾好似不是故意的撩人舉止。不過都是帶有目地。

    若他沒有當(dāng)時的權(quán)勢地位,那些女子可還會上前?

    最經(jīng)不起考驗(yàn)的,便是人心,因它趨利易變。他也是這般人。

    閔危自記事起,就不信真心這種受人渴望的玩意。他之所以娶林良善,確是真的需要一個世子妃,而她正撞上了那場賜婚宮宴。那也怨不得他了。

    留著她的性命在,不過是看她蠢笨,掀不起大浪來。只要聽話,他自會護(hù)著她,也會應(yīng)她的心意,不讓他人去她的院子叨擾,解決其余他事。

    至于子嗣,閔危更是并未多想。

    不遠(yuǎn)千里,一次次快要踏上黃泉路,進(jìn)了閻王殿,見過“善意”的人心,忍受諸多苦楚,才得到梁京城。繁華熱鬧的京城暗藏刀劍陰謀,卻也是通往權(quán)利的道路。

    若說一開始,閔危被尋回王府時,確抱著為在噩夢中不斷糾纏的生母復(fù)仇的遺愿。可到了后來,他的所作所為卻藏有另外的野心。

    在享受著鎮(zhèn)北王府帶來的權(quán)利庇護(hù)時,他渴望得到更多的權(quán)利,把更多人踩在腳底下的權(quán)利。

    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計(jì)。尤其是得知閔戈有意謀反時,閔危的狼子野心更是膨脹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身體里的熱血翻滾,神經(jīng)緊繃卻是興奮不已。

    世子妃,是順勢而娶;子嗣,倒也不必。

    林良善身子有虧,難孕子嗣,他也無波動情緒。若是將來得償他的貪欲,這些全然不必cao心。

    即便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但閔危毫無動搖,仍堅(jiān)定地踐踏著累累尸骨,聽著哀求哭嚎,朝人世間權(quán)利的頂峰爬去。

    林良善瞪他一眼,拉緊被子,往榻里側(cè)移動。心下又自罵,怎會睡到外側(cè)去。

    她翻轉(zhuǎn)身,面朝雕刻戲水鴛鴦的黃花梨床紋??粗[心,又緊闔著眸,聽著外間的雷聲。

    林良善自小便怕打雷,若有雷雨天,紅蕭必是與她一同睡得。可方才閔危的神情比這沿海驚雷更讓她懼怕。

    冬雨聲大地掩蓋住身后人的動靜。

    待閉眸內(nèi)的光昏下來,外側(cè)墊褥有輕微的塌陷。

    “睡吧,我在此處?!睖芈曊Z調(diào),卻清楚地在雨聲中傳達(dá)到她耳中。

    這夜,在林良善入睡后,閔危卻清醒異常。極平靜地看著她睡熟的背影,側(cè)耳聽著窗外雷雨聲,置放在被面上的右手緩慢地合攏,似攥住方才的余溫。

    閔危確實(shí)動過與林良善成就夫妻之實(shí)的想法,若是兩人能有子嗣,便能讓她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安分地待在他身邊。此后,兩人之間的是非恩怨,總會被時日磨去。

    侯爵之家,多的是此類。

    但他未如此做。

    閔危想得出千百種手段讓林良善收起她的利爪,溫順地,如那些祈求他愛慕的女子一樣。哪怕拿出前世十分之一的狠厲,也足以讓她屈從。

    她的性子雖烈,嘴上爭罵地厲害,但那些年也學(xué)得審時度勢。若再觸及身邊之人,更不敢再抗衡。

    但這般做的后果,大抵會比前世更加嚴(yán)重。且閔危也不是如外皮的年歲,活至三十五,歷經(jīng)人世種種,權(quán)衡利弊以子留母后,也暫消了偏執(zhí)行事。

    現(xiàn)今,凡他目光所及,她皆為自由,而非一方限地囚牢,這是他最大的讓步。那些曾說出口的狠話,也只嚇嚇?biāo)T了。

    閔危早知以林良善的身子,孕子困難。今日請大夫來此,不過再次確認(rèn),是有其他想法。

    翌日晨醒的早,床塌外側(cè)又是涼的。

    林良善狀似無意問道:“他去哪里了?”婢女好似很高興,卻撓頭道:“不知。”

    她望著窗外的淡蒙天色,與梁京很大不同。同是冬月,臨城暖和許多,不似北方京城寒冷。院里一棵叫不知名的樹還有翠葉,旁邊則立著黑甲的守衛(wèi)。

    她眸光暗淡,不知曉還要在此處待多久。

    那日江府婚宴,突至皇帝薨逝的消息,混亂一片。臣子們是跟在太子屁股后面,火急火燎地趕往皇宮。家眷則是坐車返回府上。

    林原得了黑甲衛(wèi)的傳訊,將尚著大紅嫁衣的林良善帶回。馬車上,他好一通安慰傷心不已的她,卻心有怒火。

    可驟然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林原無法都顧忌到,也只能在吩咐府中人看管好林良善,往皇宮去了。

    他心急如麻,雖憂心今后朝局變動,但更擔(dān)心林良善的狀況。無奈分身乏術(shù)。

    皇室之中,也亂成一鍋粥,竟是有起兵之亂。本順位的三皇子被其六弟奪了太子之位后,更是趁機(jī),連同胞弟七子帶兵圍了內(nèi)城。

    太子大怒,幸而他早在一眾皇兄皇帝之間安插暗探。

    雖費(fèi)了氣力,血染紅了內(nèi)城池,但也算控制住了局面。這其中,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屬立得大功勞。

    林原等臣子被留至外廷,方宣了圣旨,傳位于太子段治后,不由松心一瞬。

    卻在下一刻,有內(nèi)臣太監(jiān)來報(bào),說是:“林侍郎,不好了,林府著火了,好大的火!”

    林原蹬時呆滯住,卻極快反應(yīng)過來,在得了太子通令后,拔腿跑向?qū)m門,又不斷鞭打馬匹趕回府上。

    刺骨寒冷的冬雨中,那方院落燃起熊熊大火。即便雨水澆注傾滅,也仍擋不住蔓延的火勢。他瘋了般要跑過去,卻被張管家、陳娘等人哭著攔住。

    “公子,你可別進(jìn)去,火這樣的大!”

    “別去!”

    “公子,求求你了!”

    ……

    燒毀的僅林良善的閨房,連同樹木圍廊。雨水沖刷了最后的灰燼,連同里面的兩具白骨。

    林原是狠狠捶打自己,甚至于跪地不起。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悔哭一場,嘴里不斷念著些許什么,顯然是神志不清了。

    此時,林原緊捏著手中的信,用力地,似乎下一刻要撕了它。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盯著再熟悉不過的字跡,一個個看過去。胸脯起伏不定,是氣極了,也夾雜著無限的擔(dān)心和后悔。

    “哥哥,我很好,現(xiàn)在沿海臨城,你不必?fù)?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