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槟艽虺闪税自鹿鈁穿書] 第92節(jié)
他們兩個像唱雙簧似的,三言兩語,直接就讓先前“冤枉自己人”的周常生下不來臺。 見狀,和事佬華夢蘭馬上順桿爬,言笑晏晏道:“說來說去,大家都是為了修仙界的安危,其實(shí)剛剛也是一場誤會,周長老是關(guān)心則亂了?!?/br> “確實(shí)是這樣,不過大敵當(dāng)前,咱們還是少一些口舌之爭,多一些信任和理解。”段仲明把手背在身后,神色嚴(yán)肅,也暗暗地提點(diǎn)了一句。 聞言,周常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今日是討不到任何便宜了,便扯了扯嘴角,皮笑rou不笑地道:“段掌門所言甚是,只是這些天日日對抗魔族,他們陰謀詭計(jì)層出不窮,難免讓人有些草木皆兵。方才如有冒犯之處,還希望谷小友不要放在心上?!?/br> “那是自然。”元燁明淺笑頷首,一副極為大度的模樣,隨后轉(zhuǎn)而看向葉寒霜,眼中真摯的關(guān)切便藏不住了,“小師妹,你剛化解了瑤光城的危機(jī)便千里迢迢趕過來,實(shí)在是辛苦了。” “我倒還好,說來還得多謝凌霄宗的曹道友及時將南海之貝送到青光閣,各大門派通力合作,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敝钡竭@個時候,她才終于給了周常生一個眼神。 這突然的褒獎和誠摯的謝意,同他之前咄咄逼人的所作所為相比,高下立判,頓時噎得周常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于是一場鬧劇就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最后以面上的一片和平收尾。 眾人散去之后,葉寒霜特意謝過了及時傳訊的宋清臺,又和凌芝芝說了會兒話,余光一瞥,就看見元燁明正抬腳往外走。 四目相對之間,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是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她立刻心領(lǐng)神會,隨后,兩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廳堂,一道在城主府九曲十八彎的回廊上漫步。 天色已經(jīng)晚了,經(jīng)歷了連日的惡戰(zhàn),修士們身心俱疲,早就回房歇息了。周遭沒有什么人,只能聽見一點(diǎn)微弱的蟲鳴,偶爾還有樹葉落下飄在空中,顯得十分靜謐。 “你是從慶功宴上跑出來的吧?”元燁明挑眉看向身邊的女子,清亮的眼里含著一點(diǎn)掩飾不住的笑意,“我聞到了瑤光城佳釀的味道。” “真神了你,這都能聞出來?”葉寒霜一臉驚訝,而后又不禁輕輕嘆了口氣,“不過可惜了,我還一口都沒喝著呢。” “耽誤你品酒,那就是我的不對了?!彼旖俏⑽⒐雌?,馬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琉璃酒壺遞了過去,“這個賠給你。” “……你怎么隨身都帶著酒?。俊迸用嫔喜唤冻鳇c(diǎn)好笑的神情,也不忸怩,馬上抬手接了過來,抿了一口之后,頓時覺得唇齒留香,身上暖融融的一陣暢快,忍不住贊了一句:“好酒!” 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神色微斂,抿了抿唇低聲問道:“所以這次的事情,你覺得是誰的手筆?” 凌霄宗的周常生雖然一直和滄瀾派不對盤,但此事涉及到人魔雙方的交戰(zhàn),又有魔氣攪入其中,這背后一定有其他人從中作祟! “是魔界那邊的,而且應(yīng)當(dāng)是紫魔君一脈,就是最早在亳州城林府襲擊你的那波魔修?!币惶岬竭@事,元燁明的神色也變得慎重起來,語氣很篤定地道。 “紫魔君一貫老謀深算,精通陣法和蠱術(shù),在魔界勢力不小,而且一直對人界虎視眈眈。” 葉寒霜對魔界并不了解,元燁明一說,這才恍然大悟,一針見血道:“所以這次他們和妖族聯(lián)合,是想借著天災(zāi)瓜分人界?” “沒錯?!蹦凶雍芸隙ǖ攸c(diǎn)了點(diǎn)頭,“但如今三城已定,他們沒占到先機(jī),又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自然就會安分下來,現(xiàn)在最嚴(yán)峻的,恐怕還是另一個問題?!?/br> “什么問題?” 元燁明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晦暗不明,語氣也低沉下來,“天災(zāi)有四重,第一災(zāi),是疫病。第二災(zāi),是妖襲。第三災(zāi),是魔氣。只是不知道這最后的一災(zāi),會是什么。” 誠然,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一切,其實(shí)都已經(jīng)和他夢境中所得到的預(yù)示大不相同,沒有妖魔橫行,沒有疫病肆虐,所有亂象似乎都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平息。 這是當(dāng)之無愧的撥亂反正,葉寒霜的出現(xiàn),就好像是個變數(shù),改變了很多人的宿命,甚至硬生生扭轉(zhuǎn)了這片青澤大陸的局勢! 可如今眼看希望就在前方,元燁明卻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盤旋在心頭。 似乎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也許明日過后,就不會再有這么平靜美好的夜了?!彼唤L長地嘆了一口氣,難得地生出些許悵然。 “會有的,因?yàn)椴徽撌鞘裁礃拥奶鞛?zāi),總會有過去的那一天。”不料葉寒霜卻很樂觀,甚至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在那之后的每一個夜晚,都只會比現(xiàn)在更好?!?/br> 她頓了頓,又伸手指向漆黑的天空,“你看,星星也會一直在。” 聞言,元燁明先是愣了片刻。 而后,他就偏過頭,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好像總是這樣,總有一股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堅(jiān)韌和沖勁,一次又一次帶給身邊的人繼續(xù)前行的力量。 所以其實(shí),他根本就不用抬頭看。 因?yàn)閷λ裕~寒霜已經(jīng)是最明亮的那顆星星了。 元燁明彎了彎嘴角,心里不知不覺就軟成了一片,突然冷不丁地問道:“等這些事情都了結(jié)之后,修仙界就會重新恢復(fù)安穩(wěn),到那時,你想做什么呢?” 這回輪到葉寒霜愣住了。 其實(shí)來到這里之后,她的人生多多少少都在跟著話本走。為了擺脫最后被雷劫劈得魂飛魄散的命運(yùn),她一路參加仙門大會,進(jìn)冥霄秘境,入四方寶庫,雖然大部分時候過得也很快意,但總覺得有把刀懸在頭頂,欲落不落。 如果之后天下安定了,她的雷劫也平安度過,那么她才算是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所以到時候要做些什么呢? “唔——”葉寒霜思索了片刻,而后嘴角一彎朗聲道:“我想我大概會走遍大好河山,每日飲酒品茶,繼續(xù)好好修煉,鋤強(qiáng)扶弱吧。” 這么想著,她嬌艷的面上便不自覺露出了動人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閃著粼粼的波光,“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br> 而元燁明就這樣專注地一直盯著她看,忽然就想到了剛剛在他被人懷疑指證的時候,她從天而降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然后毫不遲疑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側(cè)。 那個時候,她眼睛里的光芒,就跟現(xiàn)在一樣明亮。 砰砰砰—— 胸口如墜瘋兔在急速跳動,好像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徹底克制不住了。 他想永遠(yuǎn)像這樣站在她的身邊。 元燁明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葉寒霜,用袖袍掩飾住手心的些微顫抖,語氣卻還要故作坦然:“那一個人游歷豈非寂寞,你介不介意,多一個人同行?” “以后,我們都一起烹茶飲酒,一起醉臥花間,一起修行cao練,一起除暴安良,好不好?”他的語氣溫柔又繾綣,尾音甚至微微上揚(yáng),如同小勾子輕輕搔過耳廓。 葉寒霜登時就覺得心里震了一下,耳根處還有點(diǎn)酥酥麻麻的,好像被貓抓了一下似的。 不對勁。 她不對勁。 這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啊。 如果是越修默這么說,她應(yīng)該會毫不猶豫地嘲笑他,就你這酒量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帶著你到處發(fā)酒瘋。 如果是秦綺綠這么說,她應(yīng)該會想都不想地欣然應(yīng)允,還會讓這位頗有經(jīng)驗(yàn)的師姐帶她四處游歷一番。 可是說這話偏偏是元燁明。 于是先前有過的那種奇怪又無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甚至連臉都有點(diǎn)發(fā)燙。 嘶——她明明才喝了一口而已,這酒的后勁難道這么大嗎? 葉寒霜腦子里天馬行空地想著,當(dāng)下就有點(diǎn)不自然地轉(zhuǎn)過臉,打了個哈哈應(yīng)承道:“好啊,有元道友同行,一定很有意思,到時候又可以嘗你的手藝——” “不是道友?!笨±誓凶哟驍嗔怂脑?,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道:“是道侶?!?/br> 葉寒霜心口猛然一跳,手里的琉璃酒壺一下子就脫手而出。她立馬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結(jié)果正好和同時伸手的男子碰了個正著。 兩手相接,她幾乎是立刻抖了一下,然后飛快地把酒壺奪了過來,呆了一瞬之后,又趕緊悶頭喝了口酒壓壓驚。 元燁明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也愣住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diǎn)僵硬和沉默。 但葉寒霜向來是個有話就說的性子,是以雖然覺得有點(diǎn)震驚和窘迫,還是鼓起勇氣率先開了口。 “你剛剛——” “是認(rèn)真的?!?/br> “你真的沒有——” “沒有在開玩笑?!?/br> 葉寒霜:“……” 所以有默契有時候也是件讓人心煩的事,她原先一鼓作氣,結(jié)果連著兩次被噎了回來,只覺得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當(dāng)即就不大高興地抿緊了唇。 可元燁明反倒湊得更近了一點(diǎn),還很認(rèn)真地嘆息了一聲:“我嚇到你了嗎?” 不知怎么回事,葉寒霜只覺得脊背一陣發(fā)麻,下意識地一抬眸,正好就對上了他那雙明亮又多情的眼睛。 那里面的情愫已經(jīng)滿得快溢出來了,濃烈的感情如同滔天巨浪,瞬間把她牢牢包裹住,叫人深陷其中動彈不得。 葉寒霜的眼睛不禁倏地放大,曾經(jīng)被她拋諸腦后的問題又重新浮現(xiàn)了出來。 “他要不就是看上你了,要不就是腦子壞了?!?/br> 葉寒霜的大腦忍不住嗡嗡作響,一下子模模糊糊地同時冒出了兩個念頭。 第一個是,蒼了天了,這個人好像是真的喜歡我。 第二個是,他腦子果然沒壞,腦子壞了的人竟是我自己。 第80章 三界永晝 寂靜無聲的夜色里,高大挺拔的男子和纖瘦明艷的女子相視而立,彼此大眼瞪小眼,一陣涼風(fēng)吹過,恰好掀起兩人的衣角,氣氛詭異而和諧,又隱隱透著一點(diǎn)曖昧不明的情思。 從元燁明的角度看去,葉寒霜那對流光溢彩的眼睛里此刻一片茫然,似乎是在怔怔地出神,身體還下意識地緊緊繃著,仿佛被驚住了一般動也不敢動。 于是,他清亮的眸光一瞬間就黯淡下來,默然地垂下眼簾,抿了抿唇正想說點(diǎn)什么打破此刻的沉默,就看見面前的女子好似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眼神一閃,又仰頭灌了自己好大一口酒。 “嘶——”似乎是因?yàn)楹鹊锰?,被烈酒辣到了喉嚨,葉寒霜倒吸了一口涼氣,精致的柳眉微微蹙起。 而后,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一臉的為難和糾結(jié),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踟躕片刻之后,干脆又舉起了酒壺就要往嘴里倒。 元燁明看得心里一沉,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攔了下來,不由分說就把琉璃酒壺?fù)屃诉^來,輕聲提醒道:“少喝點(diǎn),這酒后勁大。” “呃……好。”若換了平時,葉寒霜早就不服氣地張口反駁了。但這會兒她神思不屬,不知為何還有種奇怪的心虛,竟然乖乖地應(yīng)了下來。 月色朦朧里,她的兩頰因?yàn)榫茪鈳狭说木p紅,唇上也沾染了晶亮的酒液,看起來如同夜間帶露的曇花,嬌艷欲滴。 元燁明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這個人簡直沒有一處不讓他心動,甚至連被風(fēng)吹起的那縷發(fā)絲,都好像在自己的心尖上跳舞。 但可能就是因?yàn)樘矚g了,所以只敢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不愿意干涉她的任何想法,更不舍得她有一丁點(diǎn)的為難。 我想成為你的道侶,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邊,想要珍惜你照顧你,但比起這些,還是更想讓你開心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很努力地壓抑住澎湃的心跳,還強(qiáng)行把視線挪開,偏頭看向遠(yuǎn)處樹梢上的明月。 “你知道嗎,其實(shí)我小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一只特別漂亮的妖鳥。一身雪白,眼睛還是藍(lán)色的,而且總是飛得很低,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得到?!?/br> 這話題轉(zhuǎn)變得突然又生硬,聽上去甚至還有點(diǎn)沒頭沒腦的,讓葉寒霜不禁詫異地眨了眨眼,但還是豎著耳朵默默地聽著。 “我很喜歡這只鳥,想要它永遠(yuǎn)待在我身邊,可總是不能如愿,因?yàn)樾▲B喜歡的是朗朗青天?!痹獰蠲鞯穆曇舻统羷勇牐谌缢囊股锓路鹗乔僖舻囊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