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驚變
答應我,如果你看見了戴著貓型吊墜的人,一定要離遠點。 西莉怔怔地看著面板上的信息,科爾溫的叮囑仍言猶在耳。 可···少女僵硬地扭過頭去,目光不死心地在少年胸口搜尋著。別說是貓型吊墜了,就是普通的飾品都沒有,少年的胸口空無一物。 但諾倫卻好似被少女的視線取悅了,他愉快地笑出了聲:你在看什么呢,小姐? 西莉極力控制住自己發(fā)顫的聲音。 她隨口扯著謊:我以為你的酒濺在衣領上了,或許是我看錯了。 諾倫像只貓兒一樣瞇起眼。 他看出少女的情緒和方才不大一樣了,她似乎在害怕著什么。諾倫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的眸色沉了下去,胸中頓時抑塞陰郁了起來。 她不會是在怕他吧。 一想到這諾倫就煩躁地咂起舌來,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補救的辦法。 諾倫從斗篷的口袋中掏出了那枚沉甸甸的胸針。 那些貴族女人都喜歡這些玩意兒,他見識過她們?yōu)榱诉@些石頭愿意做出怎樣下流的勾當。當然,諾倫也喜歡寶石,不過他只當它們是戰(zhàn)利品。 對了,這個給你,就當作是見面禮吧。他將寶石胸針塞進了西莉的手中。 那頭肥豬實在配不上這么美麗的寶石,但諾倫相信,這枚胸針必定很適合少女。 可惜的是,少女似乎并沒有被寶石所打動。 她反而驚慌失措地將胸針塞回了少年的手里,這使得諾倫有些不高興了。但當西莉細膩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時,他內(nèi)心又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從進入這個酒館起,諾倫就一直聽到周圍人對少女的議論。 他對那些天花亂墜的形容嗤之以鼻,什么妖精,什么月神,若是她真美得如此驚艷,怕是早就成為王公貴族的情人或禁臠了。 但西莉確實就如他們所形容的,清純美麗,柔弱恬靜。 他只看一眼便喜歡上她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身上沾了那個野男人的氣味,但這并不是少女的錯,諾倫知道自己不該為此而責怪她。 雖然貓學派擅長隱匿氣息,但面對同為獵魔人的科爾溫,諾倫依舊謹慎地躲在了對面矮樓的屋頂上。 他看著西莉和科爾溫親昵地有說有笑,心中的暴戾便源源不斷地翻涌了出來。 諾倫的臉因憤怒而猙獰扭曲,他不懂那個80歲的老頭子哪里好,明明自己要比他更加年輕,更加強壯。 聽說今天獵魔人帶了個美妞兒來了啊。酒館旁的小巷中兩個醉醺醺的男人正講著話。 又是兩個在議論她的蠢豬。 諾倫冷冷地盯著那兩人,仿佛黑夜中靜伏獵物的野貓,在磨拭著利爪。 呸,她就是個不要臉的婊子!竟然愿意爬上獵魔人那種雜碎的床上挨cao! 另一個胖子破口大罵,刺耳污穢的臟話直直落入諾倫的耳朵里。 是嗎?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錢才能cao到那樣的貨呢。說罷兩人就大笑了起來。 螻蟻般的賤畜,竟也敢侮辱那樣美麗的少女。 于是矯健的野貓踩過屋脊,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他露出獠牙,快而輕地撕開了胖子的喉嚨。 他們所在的巷子離酒館有些距離,少年不認為科爾溫能嗅到這么遠的血味。 于是他又泄憤般地在胖子的胸口捅了一刀。 那你又想怎么死呢?諾倫居高臨下地蔑瞥著死胖子那瑟瑟發(fā)抖的酒友。 我···求你了···!我什么都沒做!瘦如干柴的男人幾乎是跪在哀求少年。 對了對了···我家里還有些首飾···! 男人的眼里突然閃起了一線生機,他胡亂地想要抓諾倫的衣角。 少年眼中流露出兇狠的嫌惡,他將臟兮兮的男人踹倒在地,后退半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是我母親的遺物···!我可以給你!饒過我···!男人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樣,跌跌撞撞又向諾倫撲去。 諾倫玩味地看著垂死掙扎的男人,悶悶地發(fā)出一聲譏笑。 人類這種低劣的生物,在死亡面前真是如出一轍的狼狽。 無論是安富尊榮的貴族,還是貧民窟中的賤民,總是求他不要殺他們,總是說可以給他這些那些,總是讓他放過他們。 卑劣的求生本能流淌在他們骯臟的血液里,促使他們不約而同地發(fā)出可悲的乞求。 可他從不會放過他們。 諾倫眸色冰冷地舉起劍。 換作平日,他可能會很享受男人驚慌失措的丑態(tài),而眼下他實在太過憤怒,只因這兩條蛆蟲褻瀆了他純潔的小花。 但少年突然靈光一閃。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能夠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的完美辦法。 諾倫欣喜若狂地將男人從地上一把扯起:好啊,帶我去你家! 男人不知是什么讓如惡魔般的少年改變了想法,他只知道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才能活命。 他小跑著向自己的家趕去,少年緊隨其后。 啊,她的名字是什么呢。 諾倫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雖然他極其厭惡她與獅鷲學派的人在一起,但她看上去并不害怕獵魔人。 即便是面對獵魔人,她清澈的瞳孔中也沒有畏懼,沒有嫌惡,沒有那些露骨的好奇。 只有最純粹的溫良和潔凈。 那雙漆黑安靜的瞳孔,如同最為昂貴稀有的黑珍珠。 是諾倫的戰(zhàn)利品中從未有過的色澤,引得少年不禁想去擷取那份純凈。 少年的獵魔人生涯還不算長,而僅僅二十年他就已臭名昭著,令人聞風喪膽。 殺怪物賺不到多少個子兒,所以諾倫選擇殺人,反正他也擅長,他可要比那個死腦經(jīng)的獅鷲派賺得多了去了。 到了到了。男人氣喘吁吁地在一個破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諾倫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定睛看了看,屋子里正亮著光。 他挑了挑眉:家里有人? 是我父親。男人怯怯地看著諾倫,他生怕少年突然反悔,自己又要小命不保。 諾倫沉吟片刻,狡黠一笑:那更好了。 他的聲音像林間的鳥鳴婉轉(zhuǎn),卻是在下達死亡的最后通牒。 男人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覺脖頸一陣刺痛,少年向他體內(nèi)注入了什么。 隨后他的五臟六腑劇痛著極速膨脹起來,干癟的肚皮被錯位畸形的內(nèi)臟撐開??蓱z的男人發(fā)出尖厲的哀嚎,四肢的骨頭也咔咔作響地扭曲起來。他的頭發(fā)迅速脫落,變得像是邪靈一樣稀稀拉拉。 聽到動靜的年邁老人跑了出來:怎么回事?! 諾倫作出急切又害怕的模樣:請問您是他的父親嗎? 他強忍著惡心支著已經(jīng)不能稱作為人的可憐男人朝屋內(nèi)走去。 是的!他是我兒子!他這是怎么了?! 老人不敢相信眼前的怪物是他的兒子,他只能通過衣著打扮勉強辨認著。 他似乎是被詛咒了。諾倫假情假意地說著。 他一邊掃視著老人家內(nèi)部的陳設,一邊將男人敷衍地丟在床榻上。 但現(xiàn)在銀鹿酒館里有位獵魔人,您可以找他幫忙。 少年本還想找找那人口中的首飾,但想來一個貧窮人家的首飾也值不了多少錢。 于是他便失了興趣,直接交代老人去找獅鷲派的死腦筋來。 老人急匆匆地沖出家門,諾倫也隱入夜色之中。 他的腿腳自然比年邁的老人快得多,他很快就又回到了蹲點的屋頂,等著老人的出現(xiàn)。 只要科爾溫和他一起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條。 普通的人類不懂,但獵魔人一定能看那并非詛咒,而是一種惡毒又陰險的猛毒。 它無藥可解,最終會將中毒者折磨得不成人形,爆體而亡。 而像獅鷲派那么正直的騎士,必定是不忍心看他被活活折磨死的。 諾倫看見老人沖進了酒館,帶走了獵魔人,一切都如他所料。 少年低低地笑了出來,他已迫不及待想欣賞獵魔人的死了。 獅鷲派的人總是同情心泛濫,明明都是些骯臟的變種人,卻偏偏要裝成偽善的騎士。 諾倫猜科爾溫會幫男人提前結(jié)束痛苦,在他得知男人已無法得救的情況下。 但這正是最美妙的地方。 這種毒之所以陰惡,之所以兇險,是因為它懂得如何折磨人。 在中毒到爆體而亡,大概需要一兩個小時,期間中毒者將承受常人無法想象的扭曲和痛苦。但若是有人企圖結(jié)束中毒者的痛苦,毒素將會迅速從尸體內(nèi)溢出,熄滅在場所有生命的火光。 這是只有貓學派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因為就是他們調(diào)制出了這種可怖的藥水。 其余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也早就已深埋在陰暗潮濕的泥土下了。 殘忍是他們的天性,而他們也樂于將天性發(fā)揮極致。 諾倫輕巧地從屋檐上跳下,他收起自己的劍和項鏈,戴上兜帽。 少年并不擔心少女會害怕他。 她都不怕獅鷲派的老頑固,想必也不會怕自己。但他不想引起人群的sao亂。 因為接下來可是他和她,重要的二人世界。 西莉怕極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緊張產(chǎn)生錯覺,她甚至從諾倫身上聞到了血腥味。 你好像在發(fā)抖呢,少年關切地湊近,極自然地撥弄起西莉的黑發(fā),然后自顧自地說道:給你點些熱湯暖暖身子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西莉鼓起勇氣拒絕了少年。 再這樣下去很危險,西莉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做什么。 即便諾倫對她的好感度甚至比科爾溫的數(shù)值還高,也只讓少女毛骨悚然。 西莉從未覺得一見鐘情如此驚悚過。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西莉作出忸怩的姿態(tài),支吾道:我想去上個廁所··· 少女的舉止行為都盡量表現(xiàn)得自然,她不能讓少年懷疑她。 西莉只有這一次機會,而她必須找到科爾溫。 哦,是我疏忽了。諾倫他聳了聳肩,示意西莉不用顧慮她。 抱歉,我很快就回來。西莉笑著向諾倫致歉。 接著她又向雀斑男孩兒問道:馬克,你能告訴我?guī)谀睦飭帷ぁぃ?/br> 少女的神情羞赧,似乎對問出這個問題感到十分難為情,但事實上西莉的心臟卻狂跳得幾乎要令她暈厥了。 馬克有些受寵若驚:當然,我去取盞燈,外面有些黑了。 西莉輕輕笑道:謝謝你。 接著她再次向諾倫點頭致歉,隨后便跟著雀斑男孩去往了酒館后面的馬廄。 當西莉身后的門緩緩關閉,確認她已從獵魔人的視野中消失后,少女立刻話鋒一轉(zhuǎn),焦急地向馬克詢問:馬克,你認識剛剛來找獵魔人的老人嗎? 馬克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回答了少女唐突的提問:是的,他兒子總賒賬,經(jīng)常都是他父親來為他付清欠款的。 西莉又繼續(xù)追問著: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少女的口吻急迫又慌亂,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發(fā)生了一些狀況,我現(xiàn)在必須找到獵魔人! 馬克困惑地看著少女,少女沒頭沒腦的話讓他一下子懵住了。 但忽然間,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對少女笑道:是剛剛那位先生讓你不舒服了吧?沒事的,你只要給我使個眼色··· 不是的!西莉哭泣著打斷了男孩的話。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沒有時間了!如果你知道他家在哪兒的話請告訴我! 馬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才讓這位柔弱的女士如此恐懼,但這讓他明白了事情的急迫性。 于是男孩兒不再多說什么。 他一手握住西莉的胳膊,一手舉著燈。馬克低聲道:跟我來。 獵魔人,我的兒子··· 老人不忍去看床上那畸形又丑陋的東西。 刺耳的哀嚎像是一柄鐵錐,一下一下敲打著他脆弱的耳膜。 科爾溫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老人這個悲傷的消息。 男人嘆了口氣,緩慢地開口道:這不是詛咒,是毒。 科爾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吟了片刻,擲地有聲地說道:他已經(jīng)沒救了。 老人怔神地看向獵魔人,他渾濁的眼球漸漸濕潤了起來。良久后,他顫顫巍巍地撲向獵魔人,用干枯無力的手揪住科爾溫的衣領。 你們不就是干這活兒的嗎?!為什么不能救!你們這些非人的雜種,就是你們詛咒了我兒子!老人歇斯底里地大叫著,他徒勞地扯拽著獵魔人,卻無法撼動科爾溫一絲一毫。 我很抱歉,獵魔人并沒有制止老人的行為。他的聲音冷靜沉穩(wěn):但我們可以早點結(jié)束他的痛苦。 老人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悲痛地望了望床榻上已不成人形的怪物,那痛苦的悲鳴如同刀子剜著他的心一般。 老人又看了一會,終于他像是做好了告別一樣,拖著削瘦的身子緩緩離開了房間。 獵魔人并沒有猶豫什么,即便接下來他要斬殺的是一個人類。 科爾溫從腰后拔出了把不常用的短刀。 就算是短刀,只要刺穿心臟就能一擊斃命,他沒必要將場面搞得血腥。 畢竟這是一場解脫,而非一場殺戮。 科爾溫對床上扭動的人輕聲說道:很快就結(jié)束了。雖然他似乎已聽不懂人的語言了。 隨著刀刃刺破皮rou的聲響,令人發(fā)怵的嘶鳴也安靜了下來。 科爾溫慢慢將刀抽出,小心地不讓血液飛濺出來,接著他聽見老人哭了起來。 正當獵魔人要往外走時,空氣中不自然的腥臭讓他扇動了下鼻翼。 他很快想起了這種熟悉又致命的氣味??茽枩亓⒖滔蚶先司?,卻看見老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也動彈不了了。 科爾溫也覺得呼吸困難了起來。 他用劍支撐著自己逐漸沉重的身軀,艱難地向外挪動。 他不會忘記這個氣味的,一股硫磺燒灼的臭味。 劇毒蟹蜘蛛,黃紫夾雜的丑陋生物。科爾溫曾經(jīng)的伙伴就因為它的毒液而喪命。 小傷而已,我不會有事的。這是他和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 獵魔人的肌rou開始劇烈地扯痛起來,但他仍堅持著走出屋子才重重地倒下。 科爾溫感覺從自己的口鼻中涌出了猩熱的鮮血,他痛苦地低吟起來。男人困難地呼吸著,卻不斷被自己的血沫所嗆到。 獵魔人逐漸開始神智不清。他好似看見少女白皙的腳踝,在草叢中忽隱忽現(xiàn),由遠至近地向自己奔跑而來??茽枩剡€聽見少女在喊他的名字,男人想了想,除了在床上調(diào)情以外,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科爾溫!科爾溫!我的天吶! 西莉顯然未料到科爾溫會氣若游絲地倒在血泊中,而和她一起趕來的馬克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她的心極速狂跳著,大腦一片空白。少女感覺她似乎要失去科爾溫了。 西莉提起裙擺向科爾溫跑去,卻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拽住了,接著她聽到有人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響。少女所有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背對著那人,她無聲地嗚咽了起來。 西莉渾身都止不住地抖著,她的手腳從未如此冰涼過。 她猜到是誰了。 “你為什么要撒謊?” 少年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聽上去不太高興,似乎壓著隱隱的怒火。 西莉戰(zhàn)栗著回過頭,滿臉淚痕地望著月下的少年。 諾倫摘了兜帽,血紅的短發(fā)在寒風中搖曳著。 少年金色的瞳孔中滿含著悲傷和不解,他手中的劍刃鮮血淋漓。西莉看了一眼倒在不遠處的馬克,終于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殺他!西莉絕望地向哭喊著。 雀斑男孩的小提燈掉在草叢里,明滅地閃爍著。馬克是個多么好的孩子,卻因為自己早早地便死于非命。 少女摔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面,痛苦地緊閉雙眼,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住地滑落。 你不該對我撒謊。 諾倫在她面前緩緩蹲下,伸手捏住了少女脆弱小巧的下巴。 西莉察覺到少年對她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了。而不合時宜跳出的提示更是讓情況雪上加霜。 【獵魔人lt;貓學派gt;好感度:56.1%】 少年對她的好感大幅下降了。 而諾倫的好感數(shù)值,在西莉看來就是自己的生存幾率。她畏懼地看著諾倫,嘴唇不斷地顫著。 我最恨撒謊的人。諾倫咬牙切齒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