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然拍拍胸/口，“若是大jiejie還想出來逛街，我還陪著大jiejie。”

    慕念瑾高興的道：“好。”

    她們二人說著閑話，突然，外面的喧嘩傳到二樓。

    慕念然愛湊熱鬧，直接跑到窗邊，“大jiejie，你快來看，街上好多人啊，好像是定北侯回京了?！?/br>
    慕念瑾起身過去，從窗邊往外看去，街道兩旁圍滿了人，有大人有孩童，在迎接定北侯班師回京。

    定北侯是永寧公主的兒子，年紀(jì)輕輕，本該錦衣玉食，但他戍邊多年，保家衛(wèi)國，拜官封侯，雖然有關(guān)他的傳聞不盡是好的，但這并不影響京城百姓對他的追捧和好奇，都想趁此機會目睹定北侯的真容。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陣轟鳴的馬蹄聲響起。

    最前面駿馬上的男子映入所有人的眼簾，那少年著一身銀甲，身姿挺拔修長。

    白馬純潔，而那少年威儀矜貴，薄唇挺鼻，輪廓深邃，一雙瑞鳳眼幽黑沉靜，但在日光的照耀下，那雙眼眸里的清冷淡了些，閃著清亮的光。

    慕念瑾一怔，“是他！”

    沒想到，定北侯就是她在梨花悅遇到的那位江大人！

    難怪離定北侯越近，慕念瑾病弱的身子越舒服。

    定北侯保衛(wèi)的是整個大周的子民，自然有無上的功德和氣運，沒有幾個人會比他功德深厚。

    慕念然激動的道：“大jiejie，原來說聲先生說的都是假的，定北侯哪里虎背熊腰面容丑陋了？今年圣上欽定的探花郎可是公認的美男子，可和定北侯比一比，真是差遠了?！?/br>
    慕念瑾沒見過今科探花郎，但慕念然的這番話，她是認同的。

    定北侯確實有副好皮囊，俊美無儔，盯著那張臉看一會兒，怕是沒幾個姑娘不會心動。

    果不其然，二樓茶樓里為定北侯美貌折服的人可不少，其中一個姑娘家太過激動，把自己的手帕朝定北侯拋去。

    有這位姑娘帶頭，其他人紛紛拿著花枝朝定北侯扔去。

    看到這一幕，慕念瑾不禁笑起來，不管是哪個朝代，都喜歡擲果盈車歡迎美男子啊！

    站在窗邊的慕念然看著看著，也忍不住激動起來，她轉(zhuǎn)身跑到梨木桌邊，拿了盤子里擺著的青梅，朝樓下扔去。

    慕念瑾沒料到她會這么做，她趕緊道：“然然，不行，這太危險了。”

    可惜慕念然動作太快，說話的功夫就把果子扔了出去。

    女兒家的手帕和花枝重量太輕，去不到江寒恕身邊，但那一個沉甸甸的青梅朝他砸來，馬背上的江寒恕放緩速度，身子避了一下，接住了那顆青梅。

    若是躲避不及，這顆青梅不就砸到他身上了？江寒恕手握韁繩，面色依舊，順著方向朝樓上看去。

    見狀，“罪魁禍?zhǔn)住蹦侥钊缓ε铝耍碜右豢s，蹲了下去。這下可好，立在二樓窗邊的只剩下慕念瑾。

    窗邊的少女明眸皓齒，潤秀清麗，待看清慕念瑾的長相，江寒恕眉峰微挑，這不是在梨花悅看他看得移不開眼的那位慕小姐嗎？

    第11章 、你怎么不死在西北呢？

    站在二樓窗邊，對上江寒恕望過來的視線，那一刻，慕念瑾身子一僵，江寒恕會不會以為那顆青梅是她從樓上扔下去的？

    沒辦法解釋，慕念瑾尷尬的笑了笑，表示歉意，只是，隔著段距離，也不知道江寒恕有沒有看到？

    好在慕念瑾的尷尬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江寒恕的目光沒有在二樓停留太久，很快，他收回視線，打馬朝皇宮而去。

    白馬奔騰而去，茶樓二樓站在窗邊的姑娘們議論紛紛，“定北侯剛才是在看我嗎？他一定看到了我拋給他的香囊?！?/br>
    “才不是呢，我怎么覺得定北侯朝我這個方向看過來了呢？”

    ……

    隨著定北侯和跟在他身后的將士們離去，街上的人群和二樓窗邊的姑娘們隨之離開，慕念然直起身子，“大jiejie，剛剛定北侯有沒有看到你啊？”

    慕念瑾道：“應(yīng)該是有?！?/br>
    慕念然“啊”了一聲，很是懊悔，“對不起，大jiejie，讓你替我背鍋了，定北侯會不會記恨上你啊？”

    給定北侯扔香囊帕子的人不少，可從樓上拿一顆圓溜溜的果子扔下去的，只她一個，并且，她還讓大jiejie替她背了鍋，要是定北侯因此生氣，那可就不好了。

    慕念瑾笑了笑，“定北侯是男子，戍守邊疆軍功赫赫，想來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豈會因為這件小事就記恨于我？”

    “不過，然然，下次你可不能這樣莽撞了，從高處拋擲果子，輕則受傷，重則是會出意外的?！?/br>
    慕念然點點頭，“我就是剛才太激動了，大jiejie，我以后不會這樣做了。其實，我剛剛也嚇了一跳，要是那果子砸到了定北侯身上，大伯和我爹爹肯定會罵我的?！?/br>
    ＊

    江寒恕回京，自然先去覲見皇上，穿過重重宮門，昭文帝正在大殿等著他。

    望著一身戎裝的少年，昭文帝下去丹陛，拍了拍江寒恕的肩，“寒恕，你沒有讓舅舅失望，這幾年多虧有你戍守西北，一次又一次擊退敵軍，才有大周如今的安詳繁盛，趁著你回京，朕要好好賞你！”

    “戍守西北非微臣一人之功，每一位出生入死的將士才是功臣?！苯〔懖惑@，拱手道：“再者，若無皇上將兵馬軍需源源不斷的送往西北，免了微臣和將士的后顧之憂，也不能輕易擊退那些敵軍?！?/br>
    昭文帝朗聲笑起來，“將士有功，朕也有功，但朕認為，最大的功臣還是你！這些獎賞本就是你的，你就不要推脫了?！?/br>
    江寒恕唇角浮起笑，“謝陛下?！?/br>
    昭文帝是皇上，但他也是江寒恕的舅舅，此刻他說著家常話，“當(dāng)年你離京時，不過十四歲，朕記得那時候你剛到朕的肩膀，轉(zhuǎn)眼幾年過去，你比朕還高出一頭，也越發(fā)沉穩(wěn)俊朗了。”

    “算著時間，你前幾天就能到京城，怎么遲了幾日？”

    “稟皇上，回京途中遇到幾個刺客，處理那些刺客耽誤了些時間?！苯〉暤?，“后來微臣又去了幾位下屬家里，那幾位將士戰(zhàn)死沙場，微臣將遺物給他們的家人送去?！?/br>
    聞言，昭文帝臉上未有一絲意外，仿佛他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方才再問一遍，不過是為了試探江寒恕是否會如實相告。

    昭文帝依舊關(guān)心的口吻，“可問出那些刺客是誰派來的？”

    在那座廢棄寺廟里，那兩個刺客說是永寧公主派他們來的，以為這樣可以蒙騙江寒恕，只是，江寒恕并不相信。

    他并沒有把刺客提到永寧公主的事情說出來，“沒有問出，刺客的同伙都已處理干凈，皇上不必擔(dān)心微臣?！?/br>
    “這就好?！闭盐牡劬鞯囊暰€落到江寒恕身上，“回到京城就安全了，不過，平日你外出也要記得多帶幾個侍衛(wèi)。至于給那些戰(zhàn)死的下屬送遺物的事情，讓其他人去就是，何需你親自跑一趟？”

    “有你這個外甥在，朕可算是放心了?！罢盐牡劾^續(xù)道：“你在西北多年，太后還有朕都記掛著你的安危，但最掛念你的，是你的母親。朕本打算留你在宮里用膳，給你接風(fēng)洗塵，但想著你母親應(yīng)該急著見你，朕就不耽誤你們母子見面了，過幾日，朕再在宮里為你設(shè)宴慶賀。”

    腦中浮現(xiàn)永寧公主的面龐，江寒恕漆黑的瞳孔越發(fā)幽深，“是?！?/br>
    覲見昭文帝后，江寒恕出宮，公主府的管家看見江寒恕的身影，激動的叫起來：“是侯爺，是侯爺回來了！”

    時隔五年，江寒恕再次回到他從小長大的府邸，公主府碧瓦朱墻，依舊華美輝煌。

    江寒恕問道：“江叔，這幾年母親的身子如何？”

    江管家趕緊稟道：“殿下的身子好轉(zhuǎn)了一些，這幾年有侯爺和府里的世子、姑娘們陪著，殿下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br>
    江寒恕的父親是靖勇侯，他和永寧公主共有三子一女，在誕下前面三個孩子后，隔了十多年，永寧公主又有了身孕，所以，江寒恕是永寧公主最小的兒子，和前面的兩位兄長差了十六七歲。

    江寒恕的大哥本是公主府的世子，然在江寒恕五歲那年，他的父親和大哥被綁匪所害，因此，靖勇侯的爵位就落到了江寒恕的二哥身上。

    江管家口中的侯爺指的就是江寒恕的二哥，世子自然是江寒恕二哥的嫡長子，也就是江寒恕的侄子江修。

    江管家接著道：“侯爺受封定北侯，您回府的第一句話，就是向老奴打聽殿下的病情，要是殿下知道了，肯定很高興。您離京的這幾年，殿下清醒的時候，有時也會提起您?！?/br>
    江寒恕揚起一抹淺笑，“更衣后我去看望母親?！?/br>
    管家?guī)е∪サ焦鞲R湖的涼亭，遠遠的，便瞧見永寧公主的身影。

    永寧公主側(cè)著身子，在觀賞湖里游曳的鯉魚。

    江寒恕換上一身常服，注視著永寧公主的側(cè)顏，和她眼角不知何時生出的細紋，有那么一瞬間，江寒恕不想出聲打破這份安靜，因為他無法預(yù)料永寧公主看到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過了一會兒，江寒恕出了聲，“母親?！?/br>
    永寧公主緩緩轉(zhuǎn)過身，怔愣的盯著江寒恕，“你是…？”

    管家提醒道：“殿下，這是寒恕少爺啊，少爺在西北立下了大功，現(xiàn)在是威名遠揚的定北侯了?！?/br>
    江寒恕抬腳，邊走邊道：“母親，我是寒恕，兒子從西北回來了?！?/br>
    永寧公主年輕時便是名動京城的美人，如今上了年紀(jì)，依舊可以窺見年輕時的美貌。

    然而，隨著江寒恕靠近一步，永寧公主不復(fù)方才的平和，她空洞飄蕩的眼神變得尖銳，端莊的五官也猙獰起來，美人變成了瘋子。

    “寒??？”永寧公主顫抖著伸出手，直直指著江寒恕，“不，你…你不是我兒子，我沒有你這樣害了自己父親和兄長的孩子！”

    江寒恕腳步一頓，他曾是永寧公主最疼愛的小兒子，可那件事情發(fā)生后，永寧公主一見到他，就會情緒失控。

    永寧公主討厭他，也恨他！

    永寧公主撲過來，握拳狠狠錘在江寒恕身上，“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不許踏進公主府一步，你害了你父親和你哥哥，你怎么還有臉面回來？寒恕，你怎么不死在西北?。　?/br>
    “殿下！”江管家臉色一變，趕忙吩咐侍女把永寧公主拉到一旁。

    “侯爺，殿下剛剛還好好的，老奴這才想著帶您過來和殿下見面，沒想到，殿下的病情又發(fā)作了。等哪日殿下恢復(fù)了，老奴再帶您過來和殿下用膳！”

    臨了，江管家忍不住道：“侯爺，殿下說的那些話您別往心里去，您小的時候，殿下最是疼您，您是知道的！”

    江寒恕薄唇輕啟，墨眸幽深，仿佛并沒有把永寧公主那些難聽刺耳的話放到心里，“我知道，母親只是生病了。至于用膳，就不必了，以免母親再受到刺激。江叔，你請?zhí)t(yī)來給母親診治吧?！?/br>
    永寧公主不愿見到江寒恕，是以，在太醫(yī)過來后，江寒恕沒有進去屋子，在外面等著。

    太醫(yī)給永寧公主施了針，永寧公主歇下，見此，江寒恕才放心離開。

    他未回府前，永寧公主許久不犯病，可一見到他，永寧公主變得瘋瘋癲癲，恨他入骨！

    在他五歲那年，他被綁匪劫持，他的父親和兄長前去救他，不幸遇害。永寧公主接連喪夫喪子，自此性情大變，變得瘋癲癡傻。一看到江寒恕，永寧公主的病情會更加嚴重。

    那時候江寒恕還小，永寧公主時常把他叫到屋里，屋門緊緊關(guān)閉，永寧公主沖著他又哭又笑，沖著他咒罵發(fā)瘋，拿著茶盞砸在他的眉頭，讓他跪在他父親和兄長的靈位前，一跪就是幾個時辰。

    想到這兒，江寒恕唇角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是在嘲笑他自己，如果可以回到十年前，他多么希望死在綁匪手里的是他，而不是他的父親和大哥。

    眼見江寒恕要離開，管家挽留道：“侯爺，您不留在公主府了嗎？”

    “不了，去定北侯府。”

    皇上賜他定北侯的爵位，自然也給了他府邸，永寧公主討厭見到他，他繼續(xù)留下，只會刺激到永寧公主。

    出府前，江寒恕回首望著公主府高聳的墻壁和飛檐，年少時，他總想著翻/墻出去，好逃離籠罩在公主府上空的壓抑與沉悶，可惜，墻壁太高，飛檐也太高，牢牢把他困在這里。

    幾年過去，此刻望著那重重聳立的墻壁，江寒恕突然覺得也不過如此，不會有東西再把他困在公主府里了。

    ＊

    定北侯班師回京帶來的熱鬧漸漸散去，這幾日，慕念瑾一直待在清月院里繡佛經(jīng)。

    她放下繡針，輕輕撫了撫心口，在梨花悅遇到江寒恕，她病殃殃的身子好轉(zhuǎn)一些，只是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近來，她的身子又變得沉悶，用不上力氣。

    郁桃過來，把針線拿過去，“小姐，您歇一會兒吧，這幾天您一直在繡佛經(jīng)，不要累壞眼睛和身子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