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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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不許亂跑?!?/br> “不、不亂跑。” 安裕容剛拉開點距離,身下人便掙動著往外挪移。雙手立刻壓住他肩膀:“嗯?” “我不亂跑,我去拿衣裳?!?/br> “老實待著,我給你拿。” “可是……” “聽話。”這兩個字語氣沉肅而壓抑,顏幼卿莫名一凜,終于不動了。 安裕容摸了摸他腦袋:“跟峻軒兄別扭什么?你什么倒霉樣兒我沒見過?” 大約最初那股慌張無措已然過去,盡管仍舊羞窘,顏幼卿總算沒有拼命逃避躲藏的意思了。 安裕容先自己摸黑穿上外衣外褲,然后點亮洋油燈?;仡^一看,顏幼卿整個人還蒙在被子里,羞得不敢冒頭。 故意岔開話題:“你說咱們要不要想辦法牽根電線?這洋油燈到底不如電燈,又亮堂又方便。” 沒等到回話,繼續(xù)道:“我看西苑門外大街已經(jīng)裝上電燈了,離咱們這沒多遠(yuǎn)。要是聯(lián)合幾戶肯出錢的人家,電燈公司沒準(zhǔn)就愿意牽線過來?!?/br> “那……得多少錢???” 安裕容看顏幼卿仿似驚嚇過后怯生生探出頭的小烏龜,心底暗笑,面上一本正經(jīng):“等過完年我打聽打聽?!?/br> 顏幼卿本欲反對,轉(zhuǎn)念一想,在此長住的總是峻軒兄,他一定是覺得十分不便,故有此提議。 “要是錢夠,就裝一個罷。” “等過了年,我恐怕也要忙起來了?;ㄆ靽雇匪瓜壬幸恍┧饺水a(chǎn)業(yè),這兩年規(guī)模擴充得很快。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得空過去幫忙?!?/br> 對于峻軒兄的事業(yè),顏幼卿是沒什么置喙余地的,只道:“不是什么偏門行當(dāng)罷?” “放心,都是正經(jīng)生意。再說,他就是有偏門行當(dāng),也不能叫我知道哪。他畢竟不是阿克曼,跟咱們沒仇,且不必追究這個。” 說到這,安裕容打開柜門取了干凈底褲,連同穿在里頭的棉布長褲一并遞過去:“就在被子里換罷?!?/br> 顏幼卿臉燒得簡直要冒煙,但終究沒反對,飛快地接過褲子塞進棉被。見安裕容直視自己不動,趕忙翻身背對著他,在被子里悉窸窣窣動作。越著急越緊張,越緊張越著急,褲腿纏在足踝上,半天扯不脫,差點一氣之下蠻力撕開了事。 安裕容又好笑又憐惜,暗嘆一口氣,強忍著不往前湊,聲音低柔似水:“慢點兒,別著急。我又不會笑話你。我第一次是十三歲,算是早的。你呢?” 顏幼卿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面紅耳赤,吭哧道:“十、十三歲,怎么,那么早?” “我們家族里都不晚,許多人這個年紀(jì)都成親了。太早也不好,還不懂事呢,就知道胡來。” “???那你……”顏幼卿不知道該問成親,還是該問胡來。似乎都不該問,又似乎都想要問一問。 “你知道我十八歲便出洋了,因為自幼不得父兄歡心,并沒有定親。年少荒唐時候也有過。父兄在用度上不曾短缺我,家族里有一位地位甚高的伯父,對我頗為偏愛。家境好,許多人圍著捧著,由不得你不荒唐?!卑苍H葑猿耙恍?,“說這個不是要怪別人,到底是自己不懂事。如今想來,實在是不堪回首,唏噓一場罷了?!?/br> 明明起頭說的是最尷尬最私密之事,不知為何收尾時卻這般深沉而惆悵。顏幼卿終于平復(fù)情緒,順利換完了褲子,將臟污一團揪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大約昨夜炕燒得熱,醒來時已然烘干大半,這才導(dǎo)致未能及時察覺。折騰到此刻,濕潤之處幾乎都要干透了。顏幼卿掩耳盜鈴般想,沒有半夜把峻軒兄驚醒,好歹是不幸之中萬幸,否則真要無地自容。無論如何,不能再叫他看見這不堪的證物。 安裕容裝作沒注意他模樣,接著問:“幼卿,你第一次是幾歲?”關(guān)切而溫柔,如最好的兄長。 顏幼卿仍然沒好意思轉(zhuǎn)過身來,沖著墻小聲道:“是到了海津以后?!?/br> 安裕容大吃一驚:“這么遲?”隨即想明白,幼卿自幼體弱,故有拜師習(xí)武之事。大約天生比常人發(fā)育要晚一些。正是長身體的歲數(shù),卻遭逢家變,被迫與山匪為伍。連安穩(wěn)尚不可得,更別提講究吃喝。到海津之后,才算是過上了正常日子。 這時又聽他帶著愧意道:“其實……次數(shù)很少的。大概是……最近吃得好,長個子。昨晚又喝了酒,吃了許多羊rou。還有,炕燒得太熱了……” 安裕容盤坐在他身后,心中又愛又憐,輕輕拍撫肩背:“這是好事,是身體變好了,應(yīng)該高興才對?!?/br> 顏幼卿慢慢回轉(zhuǎn)身來,面色終于正常些了,瞥一眼透出朦朧白光的窗戶,顧左右而言他:“峻軒兄,天亮了。咱們,咱們還是起床罷。” 安裕容善解人意地站起身:“好,起床。我去廚房熬點粥,再熱幾個白大娘蒸的饅頭,成么?” “好、好的?!?/br> 待他出了臥室,顏幼卿動作飛快,拆下床單,又搜尋出好幾件峻軒兄的臟衣服,抱在懷里沖進雜屋,拖出木盆搓板便開始清洗。 安裕容給他送了一壺?zé)崴?,轉(zhuǎn)身進去弄早餐。再出來,看見屋檐下晾著的一排衣物,下方雖在滴水,然而很快就要凍成冰棱。笑著嘆了氣口,高喊一聲:“幼卿!” “什、什么事?” “把書房的火盆燒起來,拿烘架烘衣裳。你都給我洗了,這么個晾法,晾到出正月也干不了。我出門穿什么?” “啊?抱、抱歉,我忘了?!?/br> 顏幼卿停下整理床鋪,急急忙忙從臥室出來,跑進廚房燒木炭,預(yù)備點火盆。 安裕容看他這副慌張羞澀小媳婦樣,心里實在是舒坦。強忍住笑意,板臉道:“先吃飯。一會兒要涼了?!?/br> “哦,好,好的?!?/br> 正月十五,安裕容在東安大街松鶴樓定下雅間,邀徐文約、顏幼卿聚餐。徐文約正式向黎映秋外祖提了親,這些日子就住在杜府。雙方商議婚事,加上開年籌備報社京師分部事宜,打算過了正月再回海津去。顏幼卿自從初三返回總統(tǒng)府,直到元宵節(jié),才得了一天輪休。 三人中顏幼卿到得最晚,直接從總統(tǒng)府出來的。安、徐二人早看好菜品,專等他入席。徐文約為投合杜老太爺喜好,這些日子穿的都是長袍馬褂。大好佳節(jié),一身寶藍緞子金紅錦繡團花,果然是個準(zhǔn)新郎官。安裕容照例是西裝革履,配西洋禮帽、金邊眼鏡,外加方格花紋羊絨圍巾,端的洋氣時髦,風(fēng)度翩翩。顏幼卿還是總統(tǒng)府衛(wèi)兵隊長制服,墨藍色貼身呢子軍裝,金色肩章紐扣,锃亮的黑色皮帶與軍靴。進門時一邊摘白手套,一邊問伙計安先生在哪一間。 那小伙計愣了一瞬,才忙不迭把人往里頭領(lǐng)。心想這一桌客人,年紀(jì)都不算大,氣派可不比許多大人物差,不知是哪一家少爺公子小將軍。前頭一個儒雅端方,一個風(fēng)流瀟灑,叫人印象深刻。這后來的一位,更是年輕得不像話,然而英氣逼人,絕非等閑。 顏幼卿推開門,不由得眉眼帶笑:“徐兄,峻軒兄?!?/br> 徐文約上下打量他,笑道:“幼卿,這可真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啊?!秉c頭,“不錯,真不錯?!?/br> 安裕容也笑:“咱們哥仨今日這搭配,也算一絕。光看衣著,可是洋、夏合璧,軍、政、商齊全了?!?/br> 徐文約打趣道:“你二人實至名歸,愚兄慚愧,未能替兄弟們撈個一官半職,哈哈?!?/br> 安裕容配合道:“賢兄何必謙虛,報人記者,無冕之王,豈不是比案牘小吏風(fēng)光?” 那伙計送了顏幼卿進來,旋即關(guān)門退了出去。雅間私密,幾人又是久別重聚,佳節(jié)相會,自然興致高昂。顏幼卿帶笑坐下,聽兩位兄長互相調(diào)侃,久違而又親切?;剡^神來,面前已擺好了峻軒兄幫自己倒?jié)M的酒盞茶盅。 不多時菜肴上齊,三人互敘別情。徐文約與安裕容常有信件電話往來,但許多話卻并不方便透露。此刻相見,把彼此所知海津新聞、京師風(fēng)物,細(xì)細(xì)交換一番。祁大總統(tǒng)上任一周年整,國內(nèi)局勢算得安寧平穩(wěn)。正如徐文約所概括:“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與二弟談完國計民生、政商局勢,徐文約轉(zhuǎn)向三弟,問起顏幼卿總統(tǒng)府衛(wèi)兵生涯。問得幾句,卻道:“我知道,你們有紀(jì)律,不能說的還是不要說罷。愚兄不過職業(yè)使然,便是忍不住要入文登報,必定先問過你?!?/br> 顏幼卿道:“我自是信得過徐兄?!?/br> 話音未落,安裕容已道:“若涉及幼卿所言,稿子先給我看過再說?!?/br> 徐文約故作不悅:“我還能真不知輕重么?” 安裕容道:“你們這些當(dāng)記者的,為了一條新聞,不但面子里子可以不要,連命都可以不要。幼卿職務(wù)雖小,干系卻大。你要知道內(nèi)幕,找別的路子去。比方你那大舅子,不就在政府里待著?” 徐文約舉手投降:“好,好,好,就你心疼他,就你倆是兄弟。” 顏幼卿抿著嘴給徐文約倒了一杯酒,然后講起了年初一大總統(tǒng)祭天盛況。這一樁安裕容也沒聽他細(xì)說過,覺得甚是新鮮。初二那日在家,這小子只顧害羞,一整天皆是恍恍惚惚,晚間一頓好訓(xùn)才老實睡下。 顏幼卿敘述詳盡而平實,徐、安二人聽得嘖嘖稱奇。末了徐文約道:“近日南方為此甚囂塵上,許多激進分子斷言大總統(tǒng)有復(fù)辟之心?!?/br> 安裕容往顏幼卿盤子里放了一只蝦,道:“這倒也不好說。當(dāng)年臨時大總統(tǒng)執(zhí)政之初,也曾專程拜謁孝陵,且親筆寫了祭文。” “正是如此。單憑表面,實難斷言。總統(tǒng)府給駐留京師西、夏記者的解釋,并無出格之處?!?/br> 兩人議論一陣,就此作罷。倒是顏幼卿又想起一件事:“徐兄,峻軒兄,我在總統(tǒng)府,遇見了尚先生?!?/br> 安裕容問:“哪位尚先生?” “就是曾經(jīng)與峻軒兄一同上仙臺山,最后又一同下來的那位尚先生。” “哦,是他?”安裕容頗為吃驚。談?wù)搸拙浜?,徐文約也想起了此人,思忖道:“看樣子,這位尚先生在南方陣營地位不低哪?!?/br> 安裕容向顏幼卿道:“他這般暗中向你示好,你且先觀察著。畢竟你是替大總統(tǒng)站崗,他代表南方陣營。” 又吃喝一輪,徐文約算是三人中酒量最差的,已有微醺之意。安裕容叫伙計結(jié)了賬,忽地斂容正色,道:“徐兄,幼卿,今日我冒昧,想請你們陪我去個地方?!?/br> 徐文約難得見他這副鄭重模樣,調(diào)侃道:“怎么,瞧上了哪家姑娘,叫兄長替你提親么?” 安裕容趕忙道:“哪有這回事。” 那邊顏幼卿不約而同開口:“沒有這回事?!闭f完才仿佛反應(yīng)過來,紅了臉訕訕道,“我看峻軒兄忙得很,并沒有,沒有……” 安裕容笑瞇瞇瞅他一眼,接過話頭:“沒有瞧上哪家姑娘。若是有,小幼卿肯定第一個知道?!?/br> 徐文約話出口,才想起不妥,含糊追問:“你那個,‘心疾’如何了?” 安裕容與他對個眼神,同樣含糊回應(yīng),“心急又如何?機緣未到,急也無用?!?/br> 顏幼卿沒聽出他二人言下官司,只顧著難為情,硬生生將話題轉(zhuǎn)回去:“峻軒兄,你是想要去哪里?” 安裕容不再為難他,重歸正經(jīng),道:“說來十分抱歉,咱們兄弟一場,我因為心頭重重顧慮,始終未曾坦白家世。我母親雖然葬在海津,不過是臨終前兩年在那邊長住。此前其實一直生活在京師。今日難得人齊,地方又近,擇日不如撞日,徐兄,幼卿,你們陪我故地重游一回罷?!?/br> 不說顏幼卿如何吃驚,徐文約的酒意全被他一席話驚散。安裕容命伙計叫了車,三人徑直坐到東南方向文賢街口。穿過兩條僻靜的小道,前方一大片宅院,門戶緊閉,不見人煙。曾經(jīng)或許華麗森嚴(yán),如今卻只余荒涼冷寂。 安裕容遠(yuǎn)遠(yuǎn)指著那大門上方,道:“原先那里有塊鎏金牌匾,是先帝親筆所題,‘蘊親王府’四個字?!?/br> 第43章 歌哭怎抒懷 文賢街實際有前后兩趟。前街乃是文圣廟與國子監(jiān)所在,前朝京師一等一清貴之地。后街過去專售文房四寶、古玩字畫,是文人墨客最喜流連之所。再往里縱橫連接著許多條胡同,又有一處湖泊與御河相通,細(xì)柳疏花,朱欄石檻,寧謐雅致,是一些皇室貴族及高品階文官十分偏愛的置宅之處。蘊親王府正是其中之一。 可惜此日元宵佳節(jié),大好時辰,不但不聞鞭炮聲響,連燈籠福字之類都看不見。昔日王府牌匾早已失去蹤跡,檐角蛛網(wǎng)燕巢堆疊。大門上朱漆剝落,值錢的銅釘門環(huán)被人撬了個干凈。門前石獅石柱倒還是老樣子,寒風(fēng)中靜默而立,反而愈發(fā)顯出一種蔓延無邊的沒落與蕭瑟來。 三人緩步走近,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顏幼卿耳目最靈,竟然聽不見墻內(nèi)人聲響動。正疑惑間,聽安裕容輕聲道:“前朝小皇帝退位后,得當(dāng)時祁大統(tǒng)帥優(yōu)待,一直住在禁宮之中,至今供養(yǎng)如前?;视H國戚們就沒有這么好運了,凡革命前手掌重權(quán)者,均被嚴(yán)密監(jiān)視,類同軟禁。許多人為了避禍,改名換姓,變賣家產(chǎn),隱匿民間。至于那脫身不得的,自然是夾起尾巴做人,有如喪家之犬?!鞭D(zhuǎn)頭看徐文約一眼,淡笑道,“托貴大舅兄的福,倒是叫我無意間得知了許多故人現(xiàn)狀。特地去打聽,難免落了痕跡,也沒什么意思。多虧杜大公子消息靈通,開朗健談,省去許多工夫?!?/br> 他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反倒叫另兩人愈加憂心關(guān)切。不必安裕容多言,他與前朝蘊親王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已然明了。顏幼卿急于想要詢問更多,表達安慰與擔(dān)憂,奈何拙于言辭,左右思量,不知如何開口,只得眼巴巴求助于徐文約。 徐文約自從聽清楚“蘊親王府”四字,腦海中便翻騰不息,許多掌故流言紛涌而至,一時思緒聯(lián)翩,感慨如潮。這時見安裕容目光轉(zhuǎn)向自己,并無忌諱回避之意,索性直接問道:“這般說來,你已經(jīng)從芾然那里,得知了蘊親王爺及其家人之近況?” “正是。自從遜帝退位,蘊親王便遣散下屬仆從,閉門謝客,隱居不出。待到南北議和成功,祁大總統(tǒng)上任,更是謹(jǐn)慎低調(diào),連侍妾都打發(fā)走了,只余一個側(cè)妃,兩名幼子,并幾個無后的老家人,龜縮在王府一隅。據(jù)說除卻老家人偶爾出門采買日常用品,再沒有外人見過蘊親王一面?!?/br> 徐文約沉吟片刻,接道:“昔遜帝初登基,蘊親王受太后所托,曾任監(jiān)國攝政王。蘊親王是先帝親兄,遜帝親父,地位尊貴,身份敏感。新政府既成立,非如此不能保全?!闭q豫下文如何措辭,卻聽顏幼卿開口問:“峻軒兄,你……你想見他一面么?” 顏幼卿直直盯住安裕容的臉,神色懇切:“你要是想見他,晚上我陪你來,必定不會叫人發(fā)覺?!?/br> 安裕容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他頭發(fā),搖頭:“幼卿,謝謝你。還是不了。他們自保尚不及,何必平添攪擾?!?/br> 顏幼卿仔細(xì)端詳他面容,認(rèn)為這幾句并非虛言,點點頭,不再說話。 安裕容繼續(xù)道:“從前朝夕相處,兩相厭倦。后來我倉皇出走,刻意隱瞞了去向,在他們心目中,大約早已是死人一個?;钪鴷r便已無心惦念,死了自然更是灰飛煙滅。對面相逢應(yīng)不識,雖有血緣,奈何沒有親緣。人生不如意常有,不必強求?!?/br> 安裕容態(tài)度坦然,徐文約也就不再顧慮:“不知當(dāng)年賢弟被迫出走,究竟為了何事?” “此事說來話長。當(dāng)年親歷,只覺天塌地陷。如今回頭看,天地日月都換了,這些雪泥鴻爪,實在算不得什么?!卑苍H輷崃藫岽箝T前石獅子身上的灰塵,嘆一口長氣,仿佛連帶吐出了淤積在記憶最深處的抑郁。 “我母親本是王府婢妾,因姿容出眾擢為側(cè)妃??上獠淮蠛?,很快就失了寵。我上面有一位嫡兄,長我兩歲。下面有兩個弟弟,均為其他側(cè)妃所出。其中最小的一個,便是如今的遜帝。我離開時,他不到六歲。杜大公子提及,如今住在這宅院中的蘊親王兩名幼子,當(dāng)是再后來納娶的側(cè)妃所生?!?/br> 盡管早有預(yù)料,親耳聽聞如此皇室宗親密事,兩名聽眾心下仍是震撼不已,不敢有絲毫打斷驚擾。 “父親與嫡兄向得太后信重,偏生我不知深淺,自幼與先帝親厚。彼時先帝年歲雖輕,然勵精圖治,有崢嶸之象。帝后相爭,嫌隙日深。我那時年少氣盛,不知收斂,在家中與父兄口角,頗得了些斥責(zé)。因維新派一度勢大,嫡兄嫉恨于我,大約就是那個時候,動了殺心。” 顏幼卿、徐文約俱是一驚,旋即明白:帝后之爭,若最后真是皇帝獲勝,蘊親王的鐵帽子,說不得就要落到庶出的二公子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