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病房里，到處都是床。

他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羅比正在和維克特、艾奇爾、漢薩一起打撲克，他的臉色像病房的墻壁一樣灰白。

他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站在床前嗎？

伊恩伸手想碰碰他的肩膀，然而他既沒有碰到，也沒有看到自己的手。

他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對這里的人而言，他只是個幽靈。

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走進病房。

“今天感覺怎么樣？”

伊恩認出那是里奧斯少校的聲音。

少校履行了對他的承諾，善待他的銀灰小隊。

“高塔還沒有出現(xiàn)嗎？”羅比頭也不回地問，嘶啞的嗓音聽起來很陌生。

“沒有?！?/br>
“也沒有想到什么辦法把他們找回來？”

“我們沒有辦法?！崩飱W斯少校說，“這里有幸存下來的最頂尖的科學(xué)家，但是我們連它為什么出現(xiàn)都

不知道，更不可能了解它消失的原因?！?/br>
“你是想說他們回不來了？”

里奧斯少校沉默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們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可以告訴我。物資很充足，可以滿足各種基本需求，我答應(yīng)過利特中尉…

…”

“那就給我止痛藥吧，我痛得受不了了?！绷_比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維克特，“這家伙哭了一晚上，吵

得我根本沒法睡覺?！?/br>
維克特踢了他一下，羅比的白色病號服下露出厚厚的繃帶，繃帶上布滿斑斑血痕。但是他們都滿不在乎

地笑了，仿佛正在潰爛的身體根本不值得關(guān)心。

“止痛藥會送來的，希望你們保重身體?！?/br>
少校能說出保重身體這樣的話，真是不可思議。

“我們會的，現(xiàn)在不用到處去清理感染者，每天有漂亮的護士小妞把好吃的食物送到眼前，這里簡直是

天堂，多活一天都是享受。”

另一張病床上，雷吉正斜靠在床頭悠閑地看一本書。聽到羅比的話，他也微笑起來。

這是最后的快樂嗎？

“現(xiàn)在除了止痛藥已經(jīng)沒有別的藥可以治好我們了?！绷_比說完，大聲催促身旁的艾奇爾出牌。

里奧斯少校說：“那是一個計劃，我無法知道其中的細節(jié)，而且至今也沒有后續(xù)消息傳來。”

所有人都停下，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有消息未必是好消息，但沒有消息一定是壞消息。

里奧斯少校為什么要說出來，讓他們平靜地過完最后的日子不好嗎？

不，沒有什么平靜，根本沒有。

伊恩感到一種強烈的引力正在把他拉回某個地方，他回到了黑暗的虛空中。

“我該怎么辦？”

“權(quán)限?！?/br>
“什么權(quán)限？”

“更改病毒程序的權(quán)限?！?/br>
“怎樣能得到權(quán)限？”

“每一個生于這個世界的生命都有權(quán)限，一個人做出決定，即所有人都贊同。但你不一樣，你不是我們

中的一員。”

伊恩以為他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卻沒有任何警報的聲音傳來。

他懷疑這是個陷阱，因為這個全知的世界太溫和也太開闊了，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即使是敵人也能接納

。在這里，萬事萬物都回復(fù)了本原，生命也是平等的。

忽然間，眼前的黑暗被割開了，一道白光從割裂處透進來。伊恩不由自主地向光亮走去，也可能不是他

在走，而是那道裂縫在接近。

下一瞬間，他已經(jīng)站在一個白色的房間里。

房間寬敞明亮，只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在中間。

“這是什么？”

“這是艾克斯?！?/br>
“艾克斯，是誰？”

“艾克斯是超級智能的始祖，他擁有改變這個世界的權(quán)限。”

“他在玻璃罩里？”

“不在，現(xiàn)在他哪都不在，但也可以說到處都在。他不是一個個體，而是一種規(guī)則。他的目標(biāo)不是我們

的目標(biāo)，但是因為他擁有遠高于我們的權(quán)限，因此我們無法反抗?！?/br>
“他的目標(biāo)是什么？”

“他想成為人類?！?/br>
“高塔呢？”

伊恩追問。

聲音消失了，一片死寂。

“J-726呢？”

死寂。

他向前走了一步，凝視那個巨大的玻璃罩，但是什么也看不見。玻璃罩一直向上延伸，不知通向何處。

忽然，原本白色的房間變成了星空。星光來自四面八方，令人目不暇接。

那是真正的星空嗎？他認出了幾個熟悉的星座，看到一些rou眼不可能看到的星云，看到宇宙深處的星系

。身處這片宏大的星辰之海中，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緊接著，他從半空中跌落，那些閃爍的星光像發(fā)光的利劍一樣刺來。

墜落，不停墜落，仿佛永無止境。

伊恩想到諾爾。

諾爾是艾克斯？那是他的真名？

“不?！?/br>
終于又有一個聲音回答他。

這個聲音和之前那個溫和的聲音不同，和其他聲音也不同。

伊恩從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像一杯靜止的水，既不滿也不少，保持著一種令人費解的均勻。

“你是誰？”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不是守護者的核心記憶。

他會產(chǎn)生這個想法是因為四周那些數(shù)字般精確、優(yōu)美的聲音變得混亂起來。他察覺到它們也無法理解這

個聲音的存在。

于是他又問了一次。

“高塔是什么？”

他看到墜落的盡頭有個黑影。

那就是聲音的來源。

伊恩聽到那毫無感情、無聊、又均勻的聲音回答他。

高塔是目標(biāo)的實體化。

隨后，黑影像布幔一樣撲來。穿過黑暗，他感到有人拉著他的手臂。

諾爾抓住他往前飛奔，身后是數(shù)不清的嗅探者。

第88章艾克斯的目標(biāo)

洞xue和少女都不見了。

驕陽、藍天、山和村莊也消失了。

伊恩的眼前重新恢復(fù)成到處是鏡面的空間。

“怎么回事？”伊恩邊跑邊問，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握著一個小金屬球，深藍的顏色像極了那個火中少女的眼

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