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爺爺回來了？”

    “嗯。”

    -

    姚舒和裴硯承回到麓園老宅那天，雪依舊下得很大，整個城市都是雪白一片。

    麓園是典型的中式園林別墅，走進(jìn)入戶大廳之前要先經(jīng)過一個偌大的院子，種著許多裴爺爺鐘愛的珍稀植物。

    此時院內(nèi)冰天雪地，小路上凍著厚厚的冰，雖然已經(jīng)有專人清掃過，但仍是留下了不少冰渣子。

    為防止摔倒，姚舒小心翼翼地跨過那些冰凍的路面，走得緩慢。

    裴硯承并不催促，也隨之放緩了腳步，不時睨一眼身邊慢吞吞的小姑娘。

    岑姨得知他們今天回來，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笑逐顏開地把他們迎進(jìn)門。

    屋內(nèi)暖氣充足，會客廳安裝了老式壁爐，燃燒著溫暖的火焰。

    岑姨接過裴硯承脫下的外套，笑著說：“老爺子剛從瑞士回來還在倒時差，這會兒還沒睡醒，裴先生您先坐一會，喝點熱湯暖暖身子吧?！?/br>
    裴硯承“嗯”了聲，坐在沙發(fā)上。

    姚舒也跟著坐在他的旁邊。

    沒一會兒，岑姨便端著兩碗冬日養(yǎng)生湯出來。

    姚舒用勺子攪了攪，里面放了不少食材，很多都是她不認(rèn)識的。

    味道微甜，很好喝。

    熱湯驅(qū)散了滿身的寒意，姚舒小口小口吞咽著，一碗湯很快就見了底。

    放下碗抬起頭，她才察覺到裴硯承一直看著自己，嘴角帶著笑意。

    她的臉?biāo)查g就紅了一大半。

    “這么好喝？”

    姚舒覺得不好意思了，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默不作聲。

    下一秒，她聽到男人低緩的笑聲。

    裴硯承把自己面前那碗湯往她那里移了移：“這里還有，喜歡就多喝點?！?/br>
    她硬著頭皮接過，斯文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小口。

    養(yǎng)在別墅的那只布偶貓聽到了熟悉的主人的聲音，慢慢悠悠地走到裴硯承的腳邊，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褲腿。

    裴硯承伸手摸了摸大白的頭。

    大白“喵”地叫了聲，躺在地毯上露出肚皮，小粉爪搭著裴硯承的褲腿。

    姚舒許久沒見大白，覺得它越來越可愛了。

    “大白好像又胖了?！?/br>
    裴硯承撓了撓大白的下巴，說：“這個小東西太能吃，什么都要吃雙份的?！?/br>
    姚舒看了看自己手里碗，頓時覺得這湯不香了。

    “回來了？”

    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響起，裴老爺子不知道什么已經(jīng)睡醒，從樓梯上走下來。

    姚舒和裴硯承一同起身，乖乖叫人。

    裴向華笑呵呵的，眼尾的皺紋彎了彎：“硯承整天都忙工作，我還以為他要晚上才會把你帶回來呢。”

    姚舒跟著笑了笑。

    裴硯承神色平淡：“你們聊，我去外面抽根煙?！?/br>
    他拉開玻璃門走到外面的露臺，拿出煙盒攏著手點了只煙，煙霧在唇邊繚繞。

    姚舒收回視線和裴向華一起在沙發(fā)上坐下。

    裴向華：“當(dāng)時事出突然不得已把你送到硯承那里，你不要怪爺爺?！?/br>
    姚舒搖了搖頭，問：“裴奶奶身體好些了嗎，她還是不回來嗎？”

    裴向華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奶奶性子倔，勸不聽，她不想回來就隨她去了?！?/br>
    姚舒默默聽著，輕輕點點頭。

    裴向華拍了拍她的手背，左右端詳了會兒她的臉。

    “你這孩子還是太瘦了，住在你叔叔那里受苦了吧。硯承他這個人就是個悶葫蘆，只知道工作也不會照顧人，住你叔叔那里是不是沒吃飽，他是不是欺負(fù)你了？”

    姚舒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沒有的，叔叔把我照顧得很好?！?/br>
    “真的？”裴向華似乎不信，“他這悶葫蘆還學(xué)會照顧人了？這倒是稀奇?！?/br>
    姚舒看向正在露臺抽煙的裴硯承。

    此時的裴硯承穿著一件槍灰色的高領(lǐng)羊毛衫，神色淡淡地眺望著遠(yuǎn)處的落雪，指間的煙無聲地燃者。

    他身量很高，肩膀?qū)掗?，穿什么衣服都能將身材襯得很完美。

    看慣了他終日西裝筆挺的樣子，姚舒很少能看到穿休閑服裝的樣子。少了平日里的凌厲，顯得整個人溫和許多。

    盡管如此，仍掩蓋不住他的成熟矜貴和與生俱來的精英氣質(zhì)。

    這時，裴硯承恰巧微微偏頭。

    隔著明凈的玻璃門，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霎時，姚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匆忙移開視線，努力忽視掉噗通跳動的心跳，緩聲回答裴向華的話：“叔叔真的對我很好的?！?/br>
    -

    下午，雪勢漸收。

    裴硯承坐在露臺的躺椅里，手里翻著一本書籍。

    旁邊的會客廳里傳來一陣細(xì)微的響聲，還有女孩兒輕柔溫軟的說話聲音。

    他略略側(cè)眸看過去。

    小姑娘穿戴整齊，裹著厚圍巾和大棉襖，坐在沙發(fā)上穿鞋。

    因為穿得太厚彎腰有些不便，正費(fèi)力地往小腳上套毛茸茸的雪地靴。

    裴硯承放下書問：“你要出門？”

    姚舒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小幅度點了點頭。

    “去哪?！?/br>
    “和岑姨一起去水產(chǎn)市場?！彼鐚嵳f。

    “水產(chǎn)市場？”裴硯承微微皺了皺眉，“去那里做什么。”

    “岑姨說要去買魚?！?/br>
    “我知道，我問的是你?！?/br>
    “岑姨說，那里比學(xué)校的籃球場還大，有各種各樣的魚，就像水族館一樣好玩?！彼恼Z調(diào)漸漸低下來，“我想去看一看?！?/br>
    安靜了三秒。

    裴硯承從喉嚨里滾出一聲低低的笑。

    “怎么啦？”姚舒疑惑抬頭。

    “哪有人想去水產(chǎn)市場玩的。”

    “那我不去……”

    正當(dāng)她以為裴硯承不同意她去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落在她的頭頂，揉亂了她的發(fā)絲。

    “去了那里別亂跑，早點回來?！?/br>
    事實上，岑姨帶她去的水產(chǎn)市場確實很大，如果方向感差一點，很有可能會迷路。

    空氣中充斥著潮濕和魚腥味。

    岑姨在不遠(yuǎn)處挑魚，姚舒彎著腰看玻璃缸里的魚游來游去。

    一條魚突然撲騰了一下，濺起了不少水花。

    姚舒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后腳跟卻不小心踩到了人，要不是那人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差點就要因為重心不穩(wěn)摔倒。

    說來也巧，她踩到的人正好是學(xué)校宣傳部的一個高二小學(xué)弟，他也是來陪mama買年貨的。

    買完魚的岑姨拿著塑料袋過來，“剛才男孩子是……？”

    “是和我一個學(xué)校的學(xué)弟?！?/br>
    岑姨神色不自然：“比你小的男孩子??？”

    姚舒點了點頭。

    岑姨吞吞吐吐了半天，壓低聲音問：“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裴先生他知道嗎？”

    “岑姨！你說什么呀。他就是一個普通同學(xué)，你想哪兒去了……”

    “你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嗎……我怎么看到他剛剛抱你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他扶了我一下?！?/br>
    岑姨愣了下，啞然失笑。

    “嗐，瞧我這眼神，是我犯糊涂了?！?/br>
    “不過岑姨還是要告訴你，找對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很容易受欺負(fù)的。那些比你小的男孩子心智都還不成熟，很多都是不負(fù)責(zé)任的?！?/br>
    “什么？”

    姚舒不明所以。

    “岑姨老了，但是岑姨知道，現(xiàn)在你們小年輕就流行那個什么、什么姐弟戀。”

    姚舒又羞又急地解釋：“岑姨，我不喜歡比我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