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墻成精了 第52節(jié)
她起身走到窗邊。 落地窗是內看外的設計,她走到窗邊,俯瞰樓下的花園,花園里的黑帽子一下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岳薈笑了一下,“這么熱的天還戴帽子?!?/br> 傭人攙扶著她,溫柔道:“怕曬吧,還是不要站在窗邊了,紫外線對你皮膚的恢復不好?!?/br> 岳薈緊張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的斑什么時候能退?” “慢慢調理會好的。” 傭人扶著她躺回床上。 岳薈躺了幾分鐘就躺不住了,她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會兒雪白的被面,輕聲道:“扶我去衛(wèi)生間?!?/br> 生育過后,她的身體在很快速的恢復中,醫(yī)生、營養(yǎng)師、健身教練、產后護理師幾個人圍著她轉。 一開始她當然是信心滿滿,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恢復到生育前美麗動人的模樣,可惜老天不為任何愿望開綠燈。 她的狀況不算好。 妊娠紋,沒有躲過。 產后淅淅瀝瀝地出血一直到兩個月都沒停。 出血帶來的疼痛卻不能為她帶來暢通的大便。 每天的便秘都快把她逼瘋了。 誰能想到現(xiàn)在岳家大小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用靠輔助就能自己順順利利地排泄呢? “小姐?醫(yī)生來做檢查了。” “等等——”岳薈閉了閉眼睛,她頹喪地、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掙扎,“我難受,我拉不出來……” 岳薈的聲音里帶了點哭腔。 傭人溫柔地安撫,“小姐不要著急,我去拿開塞露。” 岳薈低下頭,她雙腿岔開地坐在馬桶上,下身在流血,屁股緊張得像石頭,孩子從她身體里出來后,她的尊嚴像羊水一樣破滅了,她感覺自己像一臺壞了的機器,一切都在失控,往她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地方一路狂奔。 等岳薈哭著完成排泄后,傭人扶著她去擦洗下身,邊安慰她,“沒事的,生完孩子就是這樣,很快就會恢復了。” 岳薈抱緊她,眼淚一滴一滴地掉,“我不想活了……” “小姐!”傭人緊張道,“不要亂說,你可是小少爺?shù)膍ama?!?/br> 岳薈手指微微蜷縮,她低下頭,透過寬松的裙子看到了自己的rufang。 膨脹得像奶牛。 沉重、下墜。 真難看。 岳薈吸了吸鼻子,“醫(yī)生,前幾天醫(yī)生不是剛檢查過,今天又要檢查什么?” 傭人見她恢復了精神,松了口氣,“您不是一直難受嘛,醫(yī)生就過來看看?!?/br> 岳薈點點頭,有點疲憊道:“好了,我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過去?!?/br> “要我?guī)兔幔俊眰蛉瞬环判牡馈?/br> 岳薈:“不用。” 傭人替岳薈拿了新的長裙和內褲,內褲上提前給岳薈貼好了衛(wèi)生巾,其實像岳薈這樣,用成人紙尿褲更合適一點,只是岳薈不同意。 像岳薈這樣的大小姐,生完孩子,幾十個人圍著伺候,孩子的滿月宴上,岳薈光彩照人,令所有出席的人都艷羨不已,直夸岳薈恢復得好,向岳薈打聽她的孕后恢復團隊。 只有岳薈身邊的傭人才知道,光鮮亮麗的背后是一次次扒在她手臂上痛哭流涕地排便。 岳薈早在孩子滿三周時就放棄了母乳喂養(yǎng)。 除了被無窮無盡打擾的睡眠外,最重要的是實在太疼了,rutou出血發(fā)炎,喂奶之前的擦洗消毒都讓岳薈感到崩潰,岳薈哭著求傭人把孩子抱走,從此再不想給孩子喂奶。 今天來的醫(yī)生看上去年紀很輕,長了一張討喜又可人的漂亮臉孔,開口就是nongnong的鼻音,“你好?!?/br> “你好?!?/br> 在醫(yī)生面前,岳薈不掩飾自己的疲態(tài),她沒有化妝,滿臉的孕后斑,眼窩深陷,穿著寬松得沒有設計感的裙子。 醫(yī)生的檢查總要脫衣服,穿什么都意義不大,岳薈甚至經常有種自己正光著沒穿衣服的感覺,有時候半夜做噩夢,她會夢見在手術臺上,她大張著腿,嬰兒像彈珠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從她身下彈出,像神話故事里未剖開的哪吒,一個個粉色的大rou球,令她起床就嘔吐不已。 “你好,”岳薈單手撩了撩長卷發(fā),“要檢查嗎?” 杜程輕咳了一聲。 面前的女人身上果然有他的靈力。 姬滿齋一點也沒認錯。 杜程道:“你丈夫呢?”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岳薈這個問題。 豪門隱私,外人不會不識相地去打探。 岳薈手頓了一下,她竟沒有被窺探隱私的不悅,平靜道:“他出差了?!?/br> “你剛生產完不久,他不陪你?” 岳薈微微蹙眉,“他為什么要陪我?第一,生孩子的是我,恢復期的也是我,他幫不上任何忙,第二,我又不是沒人照顧,沒必要這么矯情,男人該以事業(yè)為重。” 杜程靜靜看著岳薈,他現(xiàn)在好像比以前更進步了,他能感覺到面前岳薈的喜怒哀樂。 岳薈真實的心情并不是這樣的。 即使家財萬貫,仆人成群,身體和心理的痛苦沒有最親密人的理解和陪伴,岳薈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已經逐漸快走向崩潰。 杜程一言不發(fā),岳薈卻像是要證明什么的起身去梳妝臺的匣子里掏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是枚鴿子蛋大小的鉆戒。 “我生完,他說獎勵我的?!?/br> “獎勵?” 岳薈有點生氣了,“他是心疼我才會這樣,而且不止,房產、股份他都給了我很多,所有人都羨慕我,羨慕我嫁得好,生得也順利,我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岳薈的聲音逐漸尖銳。 而正在這時,一枚淡金色的翻山印打入她的眉心。 岳薈雙眼一翻,倒向身后的床,手上的鴿子蛋落在了地毯上。 對于進入別人的“夢境”,杜程現(xiàn)在已經駕輕就熟。 依舊是華美的房間。 低垂的紗簾罩住了床。 高大的男人穿著綢緞做的袍子,正對著大床高聲說話,語氣不善,“惠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全府上下誰不捧著你敬著你,你懷了身孕,府里頭恨不得把你當奶奶供著,從你懷孕到生產,我有哪一點虧待了你?!幾百個傭人都不夠你使喚,你是非得要我成天圍著你,你才滿意?” 一通呵斥后,男人說話聲音又軟了。 “你也知道,我在外頭不是花天酒地,是做正經事,你要體諒我?!?/br> “我知道你懷孩子不容易,這樣,我把城南的鋪子送給你,好不好?你喜歡禮佛,我打座玉佛給你,喜不喜歡?” “你瞧瞧你,成天這樣使性子,哪是當娘的樣子,日后你還要為我開枝散葉,生個三五成群,這才頭一個,你就成天折騰得府里上下不寧,你叫我怎么放心讓你做當家的太太?!?/br> “我理解你,生孩子的確是苦……” 床上的女人聲音輕柔,“不,你不懂。” “算了——”男人生氣了,拂袖道,“不可理喻!” 高大的男人轉身,穿過杜程透明的身體。 杜程輕嘆了口氣,這次,又是孽緣。 床上的女人撩開紗幔,踉蹌下床。 她面容憔悴干枯,眼中空空的,已全然沒了生氣,面容卻是和岳薈絲毫不像。 她拖著病體,從衣柜深出挖出一條長圍巾,將圍巾的一頭拋上房梁,她緩緩地打了個結,杜程輕聲道:不要。 女人當然是聽不見,搬了張圓凳,繡花鞋踩上圓凳,她抓著那個死結,目光怔怔的,良久,她笑了一下,“算了……” 杜程看著她上了吊。 他低下頭,心想,這樣慘烈的結局,為何還要再來一回? “惠君——” 男人哭聲撕心裂肺,抱著死去的妻子,他茫然不解,不懂為什么人生正剛邁入有妻有子的美好階段,妻子就自縊離他遠去。 一團紅色的火在他心口徐徐燃燒。 杜程瞪大了眼睛。 不,你不理解我。 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除非……親身經歷。 杜程出了夢境。 軟床上的岳薈眉頭緊皺,神情與夢境中絕望的男人……如出一轍…… 第39章 岳薈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穿著民國時期的男式長袍,驚鴻一瞥中對一大家閨秀一見鐘情,窮追不舍海誓山盟,費盡心思地將人娶進家門,婚后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妻子順利生產,仆人成群地伺候,她自認為已經做到了完美,她根本不理解為何妻子要拋下丈夫孩子尋死。 “慧君……” 岳薈在夢中哭得不能自已,睜開眼睛后仍沉浸在情緒中,雙手蓋住臉,淚水從指縫滑落,她慢慢抬起手,細膩白皙的雙手,掌心充血的紅。 “我變成了個女人?!?/br> 岳薈喃喃道。 房間里響起清脆的聲音,“是的,孩子剛滿兩個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