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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墻成精了 第79節(jié)

    就像是被推下山崖的幼鷹,在短暫的驚慌后,終于勇敢地面對了無人庇佑的事實,快速地成長了起來。

    司命看著丹宸子的臉色,重重地“哎”了一聲,急躁道:“我不是已經(jīng)照你的意思將九尾狐的星盤與他搭上了一點,至少上百年內(nèi),九尾狐都會幫他的,你還有什么不放心?”

    身為司命,本不該攪動下界生靈的命運,如此做,一是因丹宸子極力堅持,二是司命也對曲觴心存愧疚,曲觴的運氣太差了,妖怪與仙人產(chǎn)生糾葛,下場注定凄涼。

    他這樣做,之后會遭受怎樣的懲罰尚未可知,天地浩劫,他也不想著能全身而退了,茫茫洪流,無論是仙還是妖,皆是被裹挾其中,身不由己罷了。

    “他已經(jīng)……”丹宸子緩緩道,“很久沒叫我的名字了?!?/br>
    司命微怔。

    他陪著丹宸子觀察下界的曲觴兩個時辰,剛開始的時候,曲觴經(jīng)常呼喚丹宸子,頻率之高,都令司命懷疑曲觴是不是也愛上了丹宸子。

    害怕的時候會叫丹宸子的名字,夜里一個人抱著自己躲在樹上的時候也會叫丹宸子的名字,甚至于走在路上,曲觴都會無意識地呼喚丹宸子。

    他每念一次,司命都會擔憂地看向丹宸子,他怕丹宸子會忍不住。

    丹宸子忍住了,他背著手,一動不動地站在星盤前,目光緊緊地黏在曲觴身上,曲觴每呼喚一次他的名字,他的樣子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刺傷了一般,面容毫無動搖,唯有周身的氣息一瞬凝固。

    司命也很苦惱,老實說,丹宸子現(xiàn)在這副模樣完全就是困在情劫里不得脫身的樣子。

    命盤上的桃花是他反復(fù)占卜出的結(jié)果,這就是天道希望他看到的,一定有他的用意。

    退一步說,即使丹宸子真的是要與曲觴這小妖怪經(jīng)歷情劫,那么目前的狀況也是司命喜聞樂見的,情劫的歸宿并非終成眷屬,而是斬斷情緣。

    如今,凡間的時間流逝了兩個月,曲觴已經(jīng)很久沒叫丹宸子的名字了,在他說出“算了”之后,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丹宸子”這三個字。

    很好,無論這是情劫的支線,亦或是情劫本身,這個發(fā)展都足以令司命驚喜振奮。

    “這不是很好嗎?”司命道,“這說明他已經(jīng)不在意你了。”

    畫面中,九尾狐蹲在一邊悄悄看小妖怪吃蛇尾,見他吃得很香,試探著遞出了狐貍爪子,小妖怪爽快地撕了塊rou給他,九尾狐吃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湊了過去,抬起蛇尾的另一端,也跟著毫無形象地啃了起來。

    丹宸子微笑了一下,“那自然……再好不過了?!?/br>
    司命瞧他的臉色,又看了命盤上其樂融融的兩個妖怪一眼,疑惑道:“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他一個小妖怪都能如此痛快地走出來,丹宸子,你別告訴我你不行?。磕憧上肭宄?,你肩上擔的是什么責任,你還想不想成神了?”

    司命急得要命,丹宸子卻是不動,他站在星盤前,眼中只有曲觴。

    其實司命說錯了,曲觴并不是走出來了,而是從未走進去,彌足深陷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

    在司命嘰里呱啦的指手畫腳中,丹宸子轉(zhuǎn)身離開,司命忙收了命盤跟了上去,“丹宸子,你去哪?”

    “去拯救蒼生?!?/br>
    丹宸子語氣略帶嘲弄,司命腳步微頓,冷厲地批評道:“天命之事,豈容兒戲,丹宸子,我所認識的你不是這樣不顧大局之人。”

    眼見丹宸子不為所動的模樣,司命氣道:“你別忘了,他也是蒼生中的一員?!?/br>
    丹宸子腳步頓住,目光冷厲地掃過司命,語氣更是冷硬,“我不曾有輕視蒼生的念頭,你也不要打其他的主意?!?/br>
    司命嘴硬道:“我打什么主意?”

    “他已經(jīng)離開了仙界,也忘了我,所有的事便都與他無關(guān)了,”丹宸子側(cè)臉涼薄,“我只求他周全,”他抬眼望向司命,“我只求他周全。”

    平淡的話語擲地有聲,令司命也忍不住心頭一顫,他避開丹宸子的目光,低聲道:“他一個小妖怪,誰會難為他嗎?”

    “那就好?!?/br>
    丹宸子似是無話可說,拂袖轉(zhuǎn)身。

    司命只能又跟上去,“你還沒說你去哪,桃花仙子等會兒就來了……”

    不周山。

    連綿的冰雪覆蓋了整個峰頂,極致的寒冷即使是仙人也無法承受,司命不知丹宸子來這傳說中厄運與災(zāi)禍的化身之山來做什么,他凍得瑟瑟發(fā)抖,在風雪中顫抖著大聲道:“來這兒做什么?”

    丹宸子道:“我自有我的事要做,你不必像監(jiān)視一般跟著?!?/br>
    司命冷得要命,從身到心都是,他知道丹宸子對他多有意見,其實他也是身不由己,若非天命只給了他警示,他樂得庸庸碌碌一無所知,窺探天機也要承受相應(yīng)的后果與責任。

    司命只好硬著頭皮道:“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幫幫你?!?/br>
    “你幫不了?!?/br>
    丹宸子在風雪中抽出自己身后的佩劍,于峰頂之上一劍斬下,金光閃過,峰頂瞬間便多了一條裂縫。

    眼前的畫面令司命不禁瞠目結(jié)舌。

    他單知道丹宸子的實力已強至眾仙無可匹敵,萬萬沒想到丹宸子已經(jīng)強到了能一劍劈開不詳之山。

    “你這……”司命不解,舌頭打結(jié)道,“心情不好,就這么發(fā)泄啊,不周山再怎么說也是上古之神留下的……”

    丹宸子對司命的嘮叨充耳不聞,抬手又是一劍,峰頂?shù)牧芽p瞬間又大了一些。

    幸而不周山附近除了風雪,萬靈皆無,在這永痕孤寂的山頂之上,只有丹宸子一劍一劍地劈下去,遠遠望去,一道道金光如奇異的雷,司命打了幾個噴嚏,實在頂不住了,只好遠遠地抱緊自己看著丹宸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足足劈下四十九道劍光后,丹宸子終于停手了。

    不周山頂?shù)牧芽p已達到了幾乎有一人寬的模樣,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深坑。

    丹宸子將長劍收于身后,雙手合印,指天引雷,紫色的天雷順著他的印直入不周山的裂縫中,一道又一道天雷連綿不斷地打下,司命捂住耳朵,苦著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引天雷是仙人能做到的極致威力之事,同樣的,也極為耗費仙人的靈力,丹宸子幾乎是耗盡了自己的力氣,臉色越來越白,被冰雪刮過之后更呈現(xiàn)出冰冷的紅。

    終于,在八十一道天雷引下時,坑底發(fā)出微弱又刺耳的擦聲,緊接著,“轟”的一聲,如火山噴發(fā)一般,一道紅色的火焰從裂縫中噴薄而出,常年覆蓋冰雪的不詳之山被點燃了。

    司命已經(jīng)被嚇傻了,他完全不知道丹宸子點燃不周山的意圖是什么。

    “好了,”丹宸子看著火焰回落,在裂縫中慢慢形成漩渦,“走吧?!?/br>
    司命只得跟上,他想問,想了想,還是沒問,因為他覺得丹宸子是不會說的。

    回到仙殿內(nèi),桃花仙子早已等候在桃花樹下,她見到回來的兩人一身狼狽,神色略微吃驚,尤其是丹宸子,他看上去好似虛弱了許多。

    “丹宸君?!碧一ㄏ勺诱张f是有禮貌的行禮。

    丹宸君默然地拱了拱手,徑直向殿內(nèi)走去。

    桃花仙子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望向司命,目光中略有疑惑。

    面對自己一手催熟的桃花仙子,司命尷尬道:“他有些累了,成婚的事明日再商量吧?!?/br>
    “這樣啊……”桃花仙子垂下眼眸,輕輕咬了咬雙唇,她心中有想對丹宸君說的話。

    “進來吧?!?/br>
    丹宸子的聲音飄來,司命與桃花仙子的反應(yīng)不盡相同,司命是又驚又喜,他心想丹宸子總算想開了,忙推了桃花仙子,“快進去吧?!?/br>
    恐慌的神情從桃花仙子臉上一掠而過,司命推她,她只能強作鎮(zhèn)定地整理了神情,順從地進了內(nèi)殿。

    丹宸子正坐在殿內(nèi)的榻上,手上拿著一壺酒,清冽的酒液入喉,稍稍溫暖了他凍僵的身體。

    “仙子似是有話要說?”

    桃花仙子驚訝于丹宸子的敏銳,丹宸子主動問,便避免了她提出的尷尬,桃花仙子與丹宸子相識不長,了解不深,卻也覺得對方是個與其他天生仙人的仙人不同,不高傲也不冷漠。

    “司命催促我們……”桃花仙子頓了頓,臉色微微有些紅了,“完婚……”艱難地把這二字說完,桃花仙子快速道:“丹宸君覺得這樣是否妥帖?”

    從她的語氣里,丹宸子感受到了為難。

    這件事對于他,對于桃花仙子而言,都是很莫名其妙又無法推脫的事情。

    不想做,但不得不做。

    相較于他,桃花仙子的處境更加為難,她太弱小。

    被擺布被安排,沒有人在乎她的想法。

    “七天,”丹宸子淡淡道,“再等七天,如果順利的話,你可以自由,如果不幸……”

    桃花仙子望向丹宸子。

    他看上去很落寞,很蕭瑟,手上的酒壺垂在一側(cè),“……我們責無旁貸,別無他選?!?/br>
    第67章

    凡間的亂象越來越厲害,白日里的陽光極盛,將地面的溫度烤得極高,山火蔓延之下,莘九的茅草屋也遭了殃,他火速出逃,躍上樹頂,九尾在身后展開,雙耳機敏地抖動著,身為靈獸,承載了祖輩們世世代代的記憶,他隱約已感覺到了天地間似乎又有大禍降至。

    只是可嘆如今上界人才凋零,據(jù)他所知,所有的神已悉數(shù)隕落,世間連個神都沒有,何談救世?只能是往上跑了。

    人間遭難,仙界應(yīng)該可以避一避。

    莘九目光望向遠處的王城,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起躍奔跑之時,想起還收藏著曲觴的頭發(fā),他的草屋燒毀了,曲觴回來時找不到他可如何是好?轉(zhuǎn)念一想,曲觴那樣子哪像是尋常妖怪,每次見都比上次見更厲害,未曾見他露出疲態(tài),應(yīng)該不打緊。

    如若真要死,曲觴也不傻,應(yīng)當會來尋他的。

    拿定主意后,莘九義無反顧地奔向了王城。

    命運的齒輪毫無偏差地向既定的方向轉(zhuǎn)動。

    曲觴獨自在外,是真正的修行,人間的亂象落在他眼里,他雖不懂為何,也是盡心盡力地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幫助流離失所的妖怪們遷徙,同時打退那些不懷好意趁機作亂的妖魔鬼怪們。

    “謝謝,謝謝,”黑不溜秋的妖怪拉著他的袖子哭著道謝,曲觴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了,”他看向他現(xiàn)出原形的羽翼,“你的翅膀……”

    烏鴉精將自己殘破的羽翼護在身前,悲傷道:“翅膀倒沒事,我的腿斷了,不見了。”說到最后,他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沒有腿,他的靈氣很快就會消散于天地之間,變成一只普通的烏鴉,以后都無法成精了。

    這一點曲觴的確也幫不了他,“我陪著你,等你現(xiàn)出原形后,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雖然沒有辦法成精,但還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鄭重道,“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br>
    烏鴉精啜泣了一聲,“謝謝,可是……我沒有辦法報答你了。”

    “沒關(guān)系,”曲觴笑得眼睛彎彎,“我在修煉啊?!?/br>
    烏鴉精疑惑道:“你的人形已經(jīng)這么完美了,還要修煉什么呢?”

    曲觴看向天空中威力十足的太陽,“我想上去。”

    “上去?”烏鴉精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太陽,立即被刺得幾乎雙目流血,太可怕了,他瑟瑟發(fā)抖道,“上哪去?。慷鞴?,你的原形也是鳥嗎?”

    “去仙界?!鼻x清脆答道。

    烏鴉精被他遠大的志向震撼了,“去仙界?”

    “是啊,去仙界問問清楚,”曲觴平淡道,“那些仙人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不管管太陽。”

    烏鴉精“啊”了一聲,“太陽不歸仙界管啊?!?/br>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