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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本墻成精了在線閱讀 - 本墻成精了 第83節(jié)

本墻成精了 第83節(jié)

    他日日捧著一塊石頭,對他訴說從前不曾說出的話語,可頑石卻不能再開口了。

    司命找到丹宸子時,丹宸子滿頭白發(fā),他捧著一塊石頭,目光溫柔而悲傷,他就要死了,他真是不甘心。

    司命在看到丹宸子手上的石頭時恨不得一頭撞死。

    造化弄人啊。

    石頭上的三道紅線蜿蜒散開,分明就是星盤上預(yù)警的桃花模樣。

    “司命……”丹宸子語氣平靜,他已經(jīng)虛弱到了要消散的地步,“你掌管天地命數(shù),你告訴我,他還會回來嗎?”

    昔日好友變成如今模樣,司命懊悔不已,抬手占卜,越是占卜,星盤給的壓力就越大,到最后,他口吐鮮血,雙手垂落,先是大笑了一聲。

    “丹宸子,實不相瞞,在星盤給浩劫預(yù)警時,我嚇得魂不附體,先為自己占了一卦,卦象上說我將墮入凡塵,不得為仙……我自私啊……所以我千方百計地先一步,想走在天相前頭,避開這一劫……終究是避不過……”

    丹宸子捧著他的石頭,目光繾綣,耳中聽到的已經(jīng)絲毫不能打動他的心,無論是仙還是人,都一樣地自私,而曲觴……他跳下去時,想的又是誰?雙手溫柔地撫摸著石頭,“曲觴,我并非故意食言,我只是想護你周全?!?/br>
    說了千百次的話,每一次說出口,都如鯁在喉。

    “將他拋入黃泉,”司命翻身倒在地上,喃喃道“有仙人隕落,給他讓路了……”他閉上眼睛,星盤升上天空與他剝離,眨眼睛,丹宸子的身邊吹過一陣風(fēng),地上的司命消失無蹤。

    “為了讓石頭有靈,丹宸子將它拋入黃泉,沾染魂魄氣息,千年后,這塊石頭隨著魂魄入世,落入一窯中,在窯中被燒制成磚石,之后便成了一堵墻。”姬滿齋將事情化繁為簡,避重就輕地說了。

    杜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從姬滿齋金色的瞳孔里,他也很清晰看到了額頭有多半開的小桃花,看上去還挺可愛的,“這是什么?”

    “三生石的印記。”

    “度過這一生,你會再次成神?!?/br>
    杜程的手指點在額頭,嘴唇微微張大,“我能成神?”

    姬滿齋微笑了一下,“是啊。”

    “那你呢?”

    杜程望向姬滿齋金色的瞳孔。

    這金色多好看啊,一點也不妖異,散發(fā)著平和的光芒,這怎么會是入魔的癥兆呢?

    “你算是丹宸子的轉(zhuǎn)世,還是丹宸子呢?”

    銀發(fā)曳地,他雙手捧著自己的那塊石頭,順著風(fēng)墜落,從曾經(jīng)的不周山頂落入黃泉。

    世間將會有新的神誕生。

    而他為他鋪路。

    “丹宸子……已經(jīng)死了?!?/br>
    第70章

    一場情劫,兩人隕滅,誰說情劫好過?傷亡率百分百,開玩笑呢。

    “那……”杜程指了指姬滿齋頭頂,雖然現(xiàn)在看不見,但那白袍沾血的丹宸子之前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姬滿齋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答道:“沒有了?!?/br>
    “沒有了?”

    杜程滿臉震驚,“去哪了?”

    姬滿齋往杜程的胸口瞄了一眼。

    杜程:“……”他打人的,他隨時都會打人的。

    “和你的缺陷一樣,我也有我的缺陷。”姬滿齋下床,身上的睡衣變成他常穿的西服,杜程注意到姬滿齋原本越來越長的頭發(fā)也恢復(fù)到了之前脖子以上利落的短發(fā)。

    杜程盯著姬滿齋,認為姬滿齋這身打扮比丹宸子要好看一點。

    “我的缺陷解決了,你的呢?”

    姬滿齋拿下架子上的帽子戴在頭上,“快了?!?/br>
    姬滿齋走出房內(nèi),杜程跟上,好奇地追問:“你是怎么進入輪回的?”

    姬滿齋腳步不停,“邪術(shù)?!?/br>
    杜程呆了一瞬,聲調(diào)拔高,“邪術(shù)?!”

    姬滿齋掃了他一眼,嘴角帶笑,“開玩笑的?!?/br>
    杜程:“……”

    看來轉(zhuǎn)世治不好一些壞毛病。

    比如愛開玩笑。

    “去哪啊?”

    杜程跟在姬滿齋身后。

    姬滿齋停下,抬手按住自己的帽子,側(cè)臉安靜明朗,“你想跟著我?”

    杜程一愣,對哦,他為什么要跟著姬滿齋?

    姬滿齋慣常獨來獨往,他有他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

    杜程也習(xí)慣了姬滿齋的神出鬼沒,反正姬滿齋一定是去做好事,杜程覺得不必擔(dān)心。

    大概是因為沉浸式體驗了曲觴的經(jīng)歷。

    曲觴與丹宸子就是那般形影不離,離開丹宸子,就像是在他身體上切割掉一部分那么難受。

    “不想,”杜程手心搓了搓褲子,“你忙你的?!?/br>
    姬滿齋靜默站立,他的手一直壓著帽子,目光流轉(zhuǎn),落在杜程身上,杜程正在尷尬搓手,便聽姬滿齋低低道:“你很介意嗎?”

    “介意什么?”

    “過去?!?/br>
    姬滿齋沒有用前世這個詞語。

    他的記憶是連貫的,有始有終,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次心痛都深深地刻畫在他的體內(nèi),那對他來說并非前世,而是過去。

    “說一點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如果說人是由記憶和經(jīng)歷組成的,那么擁有曲觴全部的記憶和經(jīng)歷,杜程也無法否認自己曾經(jīng)作為曲觴的一部分。

    也沒必要否認。

    愛過一個人,開心過,痛苦過,這沒什么。

    那一生的結(jié)局也并不糟糕。

    犧牲自己,拯救蒼生,他完成了自己的宿命,一切沿路風(fēng)景的好壞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杜程拍了拍姬滿齋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的開始了?!?/br>
    姬滿齋從未向任何人說——他一直都很冷。

    一點一滴地剖開心頭血,從魂魄到軀體的冷已經(jīng)深入骨髓,身體中分離出來的幻身分擔(dān)了他的寒冷,卻也只是短暫的,每一次的睡夢中,他都在經(jīng)歷刻骨的疼痛與寒冷。

    杜程的手放在他肩上,溫度透過幻化作外套的靈力感染到他的本身。

    很溫暖。

    姬滿齋垂著臉,雙手從帽檐慢慢滑落,他對杜程說:“你能抱一下我嗎?”

    這是個稍顯唐突的請求。

    杜程原本可以拒絕,可他看著姬滿齋的側(cè)臉,安靜得有些可憐。

    “行啊……”杜程喉結(jié)滾了滾,故作大方地張開手臂。

    金色瞳孔中夕陽與海的溫柔混合在一起,杜程迎著那脆弱的哀傷,抱住了姬滿齋。

    這也是曲觴最后的心愿。

    杜程聞到姬滿齋身上的味道,清冽的酒香,似乎還有草木的香氣,臉頰貼在姬滿齋的外套上不由自主地輕輕摩挲了一下,正在這時,靜立的姬滿齋忽地伸出右臂用力摟緊了他,力道大得令杜程緊緊貼住了他,姬滿齋側(cè)過臉,將溫暖的臉頰貼在杜程頭發(fā)上。

    杜程沒有推開他,他輕輕拍了拍姬滿齋的背。

    院子里安靜極了,微風(fēng)吹拂著變黃的樹葉飄落,兩人靜靜擁抱著,杜程只覺得心里空空的,放任所有情緒在其中滌蕩。

    姬滿齋呢?他此時是在為過去做最后的哀悼,還是……

    忽然間,杜程耳朵一涼,有水滴落在了他的耳畔。

    他從姬滿齋的肩膀上微微抬起臉。

    姬滿齋竟然在哭。

    睫毛尖上一滴眼淚落下。

    慢慢地,杜程感覺到姬滿齋的胸膛也在起伏。

    杜程真是難以想象,無論是丹宸子,還是姬滿齋,這樣強悍的人會如此失控地痛哭。

    杜程的眼睛也有點酸,大概流淚是會傳染的吧?他這么想著,睫毛一眨,真的落下了一滴眼淚,眼淚順著姬滿齋的外套滑落,姬滿齋一震,他松開手,雙眼與杜程對上。

    杜程尷尬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哭啊?!?/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仍在流淚。

    姬滿齋抬起手,黑色手套再次沾染上了淚痕,他低低道:“不要哭。”

    很奇怪的是,他那樣說以后,杜程的眼睛更酸脹了,他完全無法克制自己,抓著姬滿齋的胳膊,邊哭邊道:“天哪,我好奇怪啊,我為什么停不下呢……”

    雙手緊緊地按住眼睛,溫?zé)岬囊后w仍然透過指縫洶涌地流出。

    “要命……”杜程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濃重的哭腔,語氣卻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罵了聲臟話,“到底要怎么才能停啊……”

    冰冷的手撥開他的手掌,姬滿齋拉著他的手,兩人四目相對,金色的瞳孔里與他一樣,氤氳著淚水。

    “你真的很可惡,你知道嗎?”

    澀苦的喉嚨無法控制地控訴,是親歷者,也是旁觀者。

    “如果喜歡,那就說出來,如果說出來,如果他知道……”杜程哭得泣不成聲,“他就算去死,他也會笑著死的……”

    姬滿齋垂下臉,他冰冷的手與杜程的手十指相扣,那一點點溫度是捧著冰冷石頭的丹宸子畢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