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眼前晃動著進度條，漫不經(jīng)心想著劇情變動。外面一陣喧嘩，他掀簾往外看，見到一個人自雨里騎馬過來，輕騎白馬一身黑衣。

    “誰？”秋城殺聽到馬蹄聲，浮玉已經(jīng)放下車簾。

    “兵部尚書府的府兵?！备∮耠S口道。

    *

    如果說奇怪，梅雪朔要比新回宮的六殿下怪得多。

    萬妃風(fēng)頭正勁，萬家唯一的女兒與他有姻親之好，他卻轉(zhuǎn)頭替人引薦了好友，拒了這門親事。兵部尚書如何無奈，木已成舟也只有任由。

    坊間傳聞某家滅門前夕，他在朱墻下。盛京詩會里有人因傳聞寫到，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既斷腸。梅雪朔在席上看一壺雪頂含翠，并不斥責(zé)，只是放縱。

    后來種種傳言更分辨不清，年年春日他去一趟姑蘇寺為舊友祭一盞長明燈，此后聽從父命進了北軍中，很少再出現(xiàn)。

    這趟夜城賑災(zāi)，皇帝臨時調(diào)派他領(lǐng)一隊北軍護送。夜風(fēng)之中衣衫獵獵，北軍與盛京賑災(zāi)的人遙遙相對跟隨，涇渭分明。

    十幾天后，距離盛京已經(jīng)是天高皇帝遠，三殿下逐漸暴露本性，夜夜笙歌。萬秀乘原本奉家族囑托幾番求見秋城殺，卻屢屢不得見，干脆也跟三殿下玩樂。

    入夜，休息整頓。山林之間難免碰上一兩出山賊匪首的戲碼，浮玉躺在樹梢的時候，聽到山賊來來回回吆喝了十幾次，也不見強搶民女，反而攪擾清夢。

    他側(cè)過身，手指動了一下。

    鳥雀驚飛，那邊山賊驚喊見鬼，收拾行囊就連滾帶爬回了山寨。

    “這么張揚似乎不太……”

    “你以為我沒發(fā)現(xiàn)你？”青年撣了下袈裟，有些不耐，“啰嗦?！?/br>
    梅雪朔立在樹下，仿佛剛和將士們喝過酒偶爾路過，神色平淡。枝葉搖晃，浮玉挑眉，翻身落了下來，他沒提對方暗地里用內(nèi)力搖晃枝椏，正要離開。

    “等等?！泵费┧烦雎?。

    浮玉抬頭，見他仍舊是君子端方地堵在面前，不由得笑了：“別功虧一簣啊?！?/br>
    梅雪朔凝目，正要開口，突然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神色微變，轉(zhuǎn)頭看向山林深處。

    浮玉怔了下，看他驚疑不定的面色，不像是因為普通山匪，當(dāng)即順著他目光轉(zhuǎn)頭。

    除了一只野兔鉆進灌木，什么也沒有……

    一個吻毫無預(yù)兆落在側(cè)過的臉上。

    山林里風(fēng)拂過樹葉沙沙聲清晰可聞，草木清香浮動。

    浮玉：“？？？”

    他轉(zhuǎn)回臉，梅雪朔已經(jīng)退開數(shù)步，向來淡定自持的臉上噙了一絲笑。

    “錚——”

    梅雪朔腰間佩刀被□□。

    “親一下就要拔刀？”

    青年稍作沉吟，將刀扔回，轉(zhuǎn)身就走。

    梅雪朔接過刀，看到腰帶被刀光割破，伸手抓住，抬頭看過去。

    下一刻，玄金色衣袍的人在山林外面持燈遠遠看著，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腰間掛著新打的“殺”的玉牌。幾個隨行侍衛(wèi)都背對著身形。

    梅雪朔面色不咸不淡，遙遙頷首見禮，往山林另一條小道離開。

    “春夜霜寒，”秋城殺收回視線，將手里燈交給走來的浮玉，“再過兩個時辰就啟程，回去吧?！?/br>
    浮玉看了眼燈：“快燒沒了?！?/br>
    看來站了有一會兒。

    秋城殺頓了頓，從侍衛(wèi)手中換了一盞，遞過去給他，之后往山林中望了眼，才轉(zhuǎn)身離開。

    *

    天邊破曉白晝，到了夜城的時候，三殿下頗有怨言。

    夜城官府破敗，只來了兩個小官迎接，讓自恃身份天潢貴胄的三殿下幾度怫然。接風(fēng)宴辦得簡陋，只得兩三壺酒，幾疊小菜，米都沒有，只應(yīng)付了些饅頭。

    “早知如此，誰來掙這個功勞?！比钕锣止纠蝧ao，邊上的萬秀乘瞥了眼陪侍官吏，見他們不敢有所怨言，才微微點頭。

    秋城殺則是干脆沒來。

    夜城因為瘟疫人心惶惶，家家閉戶不出。兩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經(jīng)過城中橋，底下河水也發(fā)青發(fā)臭。

    “周圍村鎮(zhèn)受到時疫波及，”秋城殺提到最近的消息，“亂匪流竄，生出不少事端?！?/br>
    青年撐手扶在橋欄桿上，雪白袈裟上落滿夜城桃花，“白馬寺閉門不見客。先我們一步到的賑災(zāi)糧款也不知所蹤。夜城官場是個爛攤子。”

    “所以我沒去接風(fēng)宴。”

    “拖我下水。”

    “怎么？”秋城殺側(cè)目。

    浮玉收回手：“你心里清楚。”他原本不會來夜城這趟渾水。

    “留在盛京，”秋城殺手指慢慢敲著欄桿，“最近母妃要有動作?！?/br>
    “多年前我無法抗衡，現(xiàn)在不一定，”浮玉看到河水里隱約有災(zāi)民浮尸，皺了皺眉，“去年你問我，白天出去聯(lián)絡(luò)……”

    “我現(xiàn)在不想知道了，”秋城殺松開手指，“等這次賑災(zāi)回京就會立儲。你肯放手也好，不肯也罷，左貴妃我不會動。”

    “晚了?！备∮裥α诵?，不以為意。他走下橋，往白馬寺方向走去。

    秋城殺看著人離開。話鋒至此，已經(jīng)話不投機了。如果換他是對方，距離及冠不足一年，難免也要有孤注一擲的想法。

    但聯(lián)絡(luò)全府舊日勢力還是太過了。

    一步走錯就是人頭落地。有人驕傲寧為玉碎，不甘跟隨別人馬后仰人鼻息，無論生死當(dāng)然是青史留名的壯舉，然而他不想擔(dān)對方兵敗身死的風(fēng)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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