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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此刻。 兩點火星后,燃起的是滔天大火,是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一波高過一波的山呼海嘯。 “殺死妖女游鯉鯉!” “殺死妖女游鯉鯉!” “殺死妖女!” “殺死……” …… 游鯉鯉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那些人,那些面孔,有的陌生,有的熟悉,但此時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統(tǒng)一,就像他們口中所喊的口號一樣,就跟她曾經(jīng)在仙魔戰(zhàn)場時,見到的雙方對陣時的叫罵一樣。 不,還不一樣,因為那時,雙方是勢均力敵的,更像交涉,像吵架,而此刻,她一個人,眼前,卻有成千上萬人。 他們確信他們可以贏,他們確信他們在做正確的事,所以他們無所畏懼,所以他們恨不得生啖她的血和rou。 我沒有。 她幾次張口說話,然而聲音一發(fā)出,就被淹沒在憤怒的聲浪里。 “鯉鯉,把我交出去?!?/br> 稚嫩的童聲在游鯉鯉腦海中響起,是方才道歉以后,很久沒有再出聲的小絕。 游鯉鯉愣愣看去,意識之海中,果然又出現(xiàn)那個模糊的孩童幻影,他小小的一團(tuán),和那口小小的、漆黑的井一起,虛空飄在她丹田中。 小小的孩子說道: “把我交出去,他們要找的是我,做那些事的也是我,跟你沒關(guān)系?!?/br> “其實我騙了你。”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如果不是溯世書強迫,我才不會救你,而且,雖然是被迫救了你,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br> “如果不是你,我永遠(yuǎn)不會懂得人類的七情六欲,也就永遠(yuǎn)都無法修出人身,永遠(yuǎn)都無法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器靈……所以,我利用了你?!?/br> “我還偷偷截留了好多靈力修復(fù)自己,對你的身體馬馬虎虎,不然的話,在劍閣的時候,你就該恢復(fù)健康了。是我故意拖那么久,好讓你不得不冒著風(fēng)險,到處尋找有靈力的東西修補我?!?/br> “我還小人之心,覺得你不是真的想幫我恢復(fù),覺得你自己過上了好日子,就忘記我了。所以,才自己偷偷拿了那些尸體?!?/br> “鯉鯉,我很壞的?!?/br> “我沒你想的那么好?!?/br> “所以,把我交出去吧?!?/br> 他的聲音很低,很弱,卻說了那么長那么長的一段,像黑暗無人角落里喃喃自語的小孩。 游鯉鯉抬起頭,讓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液體又倒流回眼眶。 “不?!彼牭阶约赫f。 “小絕,你不夠好,但也沒那么壞?!?/br> “我也沒那么好啊?!?/br> “可你也沒有拋棄我,所以,我也不會拋棄你?!?/br> 恍惚間,游鯉鯉仿佛聽到孩子的大哭聲。 但臺上臺下呼喊著她去死的聲音,那么多那么多,淹沒了小絕的哭聲,淹沒了她的辯解,淹沒了除了憤怒的呼喊以外的一切。 直到—— “肅靜?!?/br> 直到這一道飽含靈力和凜冽劍氣的聲音,突然蔓延整個廣場。 游鯉鯉看過去。 是——應(yīng)無咎。 應(yīng)無咎沒有看她,他看著臺下千萬人,側(cè)臉堅毅而冷凝,仿佛一柄劍,周身散發(fā)著凜冽冰寒的劍氣,一點點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去,劍氣又如一盆冰水,陡然澆上熱血上涌的人們頭頂。 于是山呼海嘯的聲浪陡然停歇了。 廣場重歸寂靜。 只有青玄道君,頂著那如山的重壓,面皮漲紅,卻仍舊冷哼一聲:“仙尊大人果然好大的排場,怎么,是準(zhǔn)備以一己之力,來堵住天下人悠悠眾口?我竟不知,曾經(jīng)掃妖除魔,匡扶正義的劍尊大人,什么時候成了這樣一個……敗類?” 應(yīng)無咎深吸一口氣。 “青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敬你幾分,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你說了那么多,準(zhǔn)備了那么多,可曾讓他人說過一句?世間可沒有這么霸道的事。我應(yīng)無咎是什么樣的人,天下人皆知,我若于心有愧,劍心自會損毀,今時今日,我所行的,也不過是為尋一個真相和公道。” 青玄面皮紅了又紫,幾瞬之后,只冷笑著扔下一句話:“呵,你最好說道做到,真能如你所說那般,只為真相公道!” 應(yīng)無咎無奈搖頭,這才看向游鯉鯉。 “游鯉鯉,”他叫她的名字,眼里有期冀的浮光躍動,“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游鯉鯉看著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想聽什么。 供出小絕的存在,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一切都跟她沒關(guān)系,一切都是小絕的錯……可是,先不說她不會交出小絕,就算她真的那樣做了,就能夠平息一切嗎? 她是天真,但還沒有那么天真。 畢竟剛剛應(yīng)無咎的話,聽起來那么耳熟,好像在幾天前,就聽到過類似的話。 ——游鯉鯉,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別害怕,只要你老實坦白,上清宗絕不會害自己的弟子。 可是那時,明明眼前這一切都還未發(fā)生啊。 為什么那時候就要她坦白呢?為何那時候就覺得她需要“坦白”呢? 游鯉鯉看向上清宗掌門。 須發(fā)皆白的老人也看向她,表情不變,長長胡須下的嘴唇微動:“看在仙尊的面子上,我早問過你,也給過你機(jī)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