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凡人，看準(zhǔn)了她不會對變成凡人的他不管不問，追著纏著她一輩子，演繹一段感天動地的“仙凡之戀”，轉(zhuǎn)身再脫掉馬甲變回真身跑到她跟前，是想看她因為他的凡人馬甲死掉而失魂落魄的模樣嗎？

    他對她無情無緒無牽無掛，卻想看她對他動情動緒神魂顛倒？

    她曾經(jīng)傻過一次，可不會再傻第二次了。

    所以總之，門兒都沒有！她才不會讓他如愿！

    游鯉鯉惡狠狠地想著，完全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

    拂行衣沒有說話，安靜站著。

    直到她發(fā)泄完了，扭頭又想跑，才抓住她的衣袖。

    “鯉鯉，不是你想的那樣?！?/br>
    游鯉鯉就等這句話呢。

    扭頭就懟：“那是哪樣？”

    她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鯉鯉，”他叫著她的名字，表情仍是不變的仙氣飄飄，無情無緒，但眼睛里卻分明多了些什么，喜悅？溫柔？游鯉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很多。”

    游鯉鯉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是指她在幻境里時。

    “我看著你一次又一次在幻境里輪回，我不明白，明明是那么短暫的一生，你為什么要不斷地重復(fù)、輪回，甚至試圖糾正，試圖找到改變那短暫一生命運的方法。”

    “天道講究的是順勢而為，不可強(qiáng)求，就像花開花敗，日升日落，我曾以為，生命也是這樣的東西，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所以不可干涉，不可違抗?！?/br>
    “所以——我對你面臨的困境和磨難視而不見?！?/br>
    “我認(rèn)為那就是你應(yīng)該經(jīng)歷的修行。”

    “但是，盡管這樣告訴自己，在發(fā)現(xiàn)你做出那樣的選擇——”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而后才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講下去。

    “在發(fā)現(xiàn)你做出那樣的選擇后，我卻很奇怪地，有種很奇怪的沖動，想要立刻到你身邊，想要你不要那樣做。”

    “但是想當(dāng)然的，我太自以為是了?！?/br>
    “我趕到時，什么都沒有看到。”

    “你已經(jīng)不在了。”

    “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痕跡?！?/br>
    “那時候，我忽然很慌，很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

    “還好，我很快發(fā)現(xiàn)，你沒有徹底消失，你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在另一個世界存在著?！?/br>
    “于是，我就依舊在一旁旁觀——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幻境里輪回了那么多世，其他幾個人，都將自己的神識放入幻境，陪著你一起經(jīng)歷那些輪回，而那些輪回里，他們也曾為了改變你的命運而努力?！?/br>
    “只有我，什么也不曾做?！?/br>
    “除了最后那次，其他的那么多那么多次，我一直都……循規(guī)蹈矩，按著既定的命運，做著自認(rèn)為應(yīng)該做的事?！?/br>
    “然后還覺得，你和其他人的折騰、反抗，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br>
    “畢竟，那是幻境，就算幻境里的你的命運改變了，可那終究是幻境。”

    “所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什么那樣做，不明白你到底在追求什么?！?/br>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不明白，神情也是很迷茫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br>
    “我又一次看著你對我說，‘請收我為徒吧！’——那已經(jīng)是我不知道多少次經(jīng)歷那個場景了，按照常理來說，早該對此麻木了。”

    “可是那時，看著你閃著光的眼睛?！?/br>
    “我卻仍舊感覺到了喜悅?！?/br>
    “雖然……是很微小，很微小的喜悅，可那仍舊是真實存在的?！?/br>
    “哪怕經(jīng)歷了那么多次，哪怕早就已經(jīng)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我卻還是會因為你的選擇而感覺到喜悅?！?/br>
    “于是，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br>
    他看著游鯉鯉，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頭，游鯉鯉下意識地躲過去。

    于是他又緩緩地，將手收了回去。

    然后，他露出了游鯉鯉從未見過的，笑容。

    “對不起，鯉鯉?！彼χ瑓s說著抱歉的話。

    “我總是想讓你專心修行，讓你體會萬物，可是卻忘了，眼前的你，不是萬物，而僅僅是，一個人，一個名為游鯉鯉的，會哭，會笑，會傷心，會痛苦的，人?！?/br>
    “就像我那時，不管經(jīng)歷了多少次，不管是否早就知道了結(jié)果，卻還是會感覺到喜悅。”

    “因為，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啊。”

    “我總是嘗試變化萬物，體會萬物的一生，卻忘了，我最該好好做的，是一個人?！?/br>
    “不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br>
    “而是跟你一樣的，會哭，會笑，會傷心，會痛苦的，凡人。”

    “那樣，我們才算好好在一起?！?/br>
    “那樣，我才不會事不關(guān)己般，對你的一切，袖手旁觀?！?/br>
    他又抬了抬手，似乎又想觸碰她，但終究沒有抬起來。

    “所以，我想，至少試一次?！?/br>
    “好好地，作為凡人活一次?！?/br>
    “像曾經(jīng)的你一樣，用你曾經(jīng)的視角，體驗著你曾經(jīng)的心情，活一次?！?/br>
    他歪了歪頭，一時間仿佛是蜉蝣，又仿佛還是那個初見時的綠發(fā)少年仙尊。

    “幻境里時，我就曾經(jīng)這樣做，化名蜉蝣，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而那段時光……真的很快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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