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要保佑爹爹，讓他這次能化險為夷。女兒眼下過得很好，穎王殿下宅心仁厚，比夏雪鳶強(qiáng)多了。等到那個程雪遙從道觀里出來，我就求穎王殿下放我離開。”

    “到時接了爹爹一起，我就能時時的祭拜你了，我要給你燒好多好多紙錢，讓你在那邊也過得好一些。”

    “還有，我知道你臨走時放不下哥哥，我好像見到過他，不過，他當(dāng)時過得不好，我沒敢認(rèn)。如果有一天再遇到他，我一定會告訴他，其實(shí)你一直都在想他。”

    元瑾汐就這樣跪在王母娘娘像前，默默地說著心里話。

    說完之后，又聽了一會兒道士的經(jīng)文，這才出了偏殿。

    至于齊宣，他在這里有一間靜室，每次來濟(jì)慈觀，他都會在靜室上待上一天，抄誦經(jīng)文，為皇宮中的太后祈福。

    元瑾汐也想抄經(jīng)書，但她既不懂得道家的經(jīng)文，又身無分文。好不容易摸來的一錠金子還給了劉勝，此時是想抄也沒錢抄。

    道觀里的八卦消息傳得很快，不到半天時間，整個道觀都知道齊宣有一個長得很像程雪遙的婢女，而且還特意帶到道觀里來。

    不同于元瑾汐的無動于衷，小七對這些流言很是氣憤。

    他們王爺那么好的人，對誰好就是對誰好，哪里有找替身的說法。

    而且他一向不喜歡程雪遙，雖然長得還算漂亮，但對王爺總是冷冰冰的，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他們王爺。

    如今聽到這樣的流言，就更生氣了。但他又不能沖到程雪遙面前說什么，只能把氣出在元瑾汐身上。

    “我才是王爺身邊的小廝，從今天起，你離王爺遠(yuǎn)點(diǎn)，不要給他惹麻煩?！?/br>
    “是，我知道了?！痹朦c(diǎn)不見委屈，反而很是溫柔地點(diǎn)頭稱是。

    要是元瑾汐抱怨兩句，小七還能覺得理直氣壯一些，可她什么都沒說，反倒讓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說到底，這和元瑾汐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長得像又不是她的錯，而且他覺得元瑾汐比那個程雪遙，更加好看。

    “那個……你的身上衣服太薄了，這是我向觀里要的棉衣，雖然是道袍，但好歹保暖，你先穿著?！毙∑哒f完，遞出一套衣服，連帶著，還有一雙棉鞋。

    元瑾汐心里一暖，莫名地想起當(dāng)年大水時，她救過的一個人。那人自稱壞人，一邊說惡狠狠地說會殺掉她，一邊又把身上僅有的一點(diǎn)干糧拿出來，分給她一半。

    臨走時，還把一塊玉佩塞在她手里，說等他來找她。

    只可惜，“壞人”后來杳無音信。那塊玉佩，最終也沒能保住。

    齊宣在靜室里一直待到了晚上，才將42遍《消災(zāi)護(hù)命妙經(jīng)》和19遍《禳災(zāi)度厄真經(jīng)》全部抄寫完畢。

    這兩個數(shù)字分別對應(yīng)太后與小鎮(zhèn)紙的年齡。

    自從他從江州得脫，京中局勢穩(wěn)定后，每年都會找時間來濟(jì)慈觀，抄寫經(jīng)文，同時為母親和小鎮(zhèn)紙祈福。

    抄好后，齊宣將經(jīng)文分開放好，這才從靜室中出來，讓守在門口的道人關(guān)門落鎖。

    出了王母娘娘殿，嚴(yán)陵正等在殿門口。

    “王爺，夏興昌一家，正向濟(jì)慈觀而來，應(yīng)該明天中午就到?！?/br>
    齊宣微微點(diǎn)頭，“知道了。還有其他消息么？”

    “程家二小姐又派人送了一些點(diǎn)心，說她身體不適，就不來給王爺請安了。以及……”嚴(yán)陵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br>
    “是。自從程二小姐的人來過之后，道觀里就起了一股流言，說元瑾汐面容酷似程二小姐，是王爺您……找來的替身?！?/br>
    齊宣眼里冷光一閃，沉聲道：“查實(shí)了么？”

    “查實(shí)了，是程姑娘身邊的婢女，叫做鈴鐺?！?/br>
    “哼，名字倒是應(yīng)景?！饼R宣看了一眼程雪遙所在的偏院，目光復(fù)雜。

    在遇到元瑾汐之前，齊宣一直覺得，程雪遙是最像小鎮(zhèn)紙的人。不僅面容有七分相似，年齡也對得上，十年前又恰好在江州。

    而且她還有當(dāng)年他留下來的玉佩。

    雖然不是沒有疑點(diǎn)，但齊宣都將那些歸于年深日久，記憶混亂的緣故。

    可是，自從遇到元瑾汐后，程雪遙身上的疑點(diǎn)漸漸放大，而元瑾汐卻越來越像他的小鎮(zhèn)紙。

    但唯有兩點(diǎn)，讓齊宣無法釋懷，一是程雪瑤卻有玉佩，元瑾汐卻沒有；二是就算玉佩丟了，只要元瑾汐是小鎮(zhèn)紙，也該認(rèn)識他才對。

    為什么她就像是從來沒見過自己呢？

    難道說，她也像程雪遙說的那樣，大水后一場高燒，全都忘了？

    齊宣心里忽然激動起來，覺得這個原因未必沒有可能。

    當(dāng)時他們倆人可是渾身濕透地一直呆了三天，他因?yàn)槭軅?、失血，一直高燒，人也是半昏半醒。小?zhèn)紙當(dāng)時只有九歲，還是個女孩子，事后要是生場大病，也實(shí)屬正常。

    但……這事也太巧了，難道兩個人能得一樣的病？

    不過，自己也好像從未問過元瑾汐，十年前江州大水時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這幾天，他光顧著在心里對比元瑾汐和程雪遙哪個更像小鎮(zhèn)紙，卻忘記直接開口詢問。

    想到這兒，齊宣立刻加快步伐，邊走邊道：“回去后讓元瑾汐來見我?！?/br>
    嚴(yán)陵本想問齊宣要不要去探望程雪瑤，但想了想，終于沒問出口，只是沉聲應(yīng)是。

    快走到門口時，齊宣看向嚴(yán)陵，“讓你調(diào)查元家的事，調(diào)查得如何了？”

    “時間還尚短，暫時沒有消息?！?/br>
    “讓你的人趕快，等回到京城，我就要看到回報(bào)?！?/br>
    嚴(yán)陵心里暗暗叫苦，從元瑾汐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也才三天時間，江州距此千里之遙，哪能這么快。不過齊宣還是答道，“是，屬下會盡力?！?/br>
    進(jìn)了屋子，齊宣顧不得吃飯，又讓小七去叫元瑾汐。

    小七卻忽然間跪下，“王爺您還是別叫元瑾汐伺候了?，F(xiàn)在觀里都傳言，說王爺您是因?yàn)閯癫换爻碳叶〗?，就想找個替身。小七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甘愿受罰。”

    “是嗎？”齊宣眼睛瞇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想當(dāng)親兵，如今有元瑾汐替你，不好么？”

    小七躊躇了一下，“好是好，可我不想讓王爺陷入那等糟心的流言之中?！?/br>
    “清者自清，這事我自有計(jì)較。去把元瑾汐叫過來。然后自己找嚴(yán)陵報(bào)道。讓他從今天開始，給你找個師父，接受訓(xùn)練。”

    “是?！毙∑叽舐晳?yīng)了，興奮地退了出去。

    來到元瑾汐所在的下人房，小七高喊：“元瑾汐，王爺叫你過去。”

    屋里的元瑾汐正在休息，聽到小七的聲音，心里了然，想來齊宣應(yīng)該是知道那些流言了。

    “怎么，不叫瑾汐jiejie了？”元瑾汐打開門，笑著問道。

    小七看到元瑾汐出來，臉罕見地紅了一下，然后扭過頭去，不看元瑾汐。

    換了道袍的元瑾汐，比穿之前那身薄衣好看多了。而且她還照著觀里的女道士，梳了一樣的發(fā)型，隱隱地帶著點(diǎn)兒仙氣兒。

    “我以后要當(dāng)親兵，黑騎，不會隨便喊jiejie了。還有，你要好好伺候王爺。”說完，小七又瞄了一眼元瑾汐，這才跑了出去。

    來到齊宣所在的主屋，元瑾汐在門口通稟了一聲后，一挑簾子，走進(jìn)里屋。

    屋子里燒著碳盆，并不算冷。齊宣就坐在桌前，一臉嚴(yán)肅。

    元瑾汐福身行禮，“奴婢見過王爺?！?/br>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須得認(rèn)真回答，不得隱瞞?！?/br>
    “是，王爺請問?！?/br>
    “我且問你，十年前江州大水，你那時身在何處，可經(jīng)歷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

    元瑾汐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到當(dāng)年那個小男孩反復(fù)叮囑她的話。

    當(dāng)時他把一塊玉佩塞進(jìn)她的手里，極為嚴(yán)肅地說道：“你記住，日后無論誰問，切不可將你救了我的事說出去。不管是誰，哪怕是你爹，也都不許說，否則你會招來殺身之禍?！?/br>
    “如果有人盤問，你就說你并未在此地停留，而是提前離開了江州府，明白了么？”

    “這塊玉佩你要藏好，萬不可被人看見。等我那邊事了，一定會回來找你，我不會忘記你的，相信我。到時我買一屋子的糖葫蘆給你?！?/br>
    “切記，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說。”

    十年已過，元瑾汐早已不再貪戀糖葫蘆，甚至連那小男孩的樣子都忘記了，但這些話卻是牢牢記得。

    因?yàn)?，后來真的有人來問見沒見過一個穿著錦衣的男孩，那些人個個帶刀，兇神惡煞，元瑾汐因此才知道，所謂“殺身之禍”，不是信口胡說。

    好在，后來漸漸沒人提及此事，元瑾汐自己也幾乎快忘了。

    沒想到，事隔十年，竟然還有人問起這件事。

    “經(jīng)過很多事啊，我家的房子、農(nóng)莊、祠堂全都被沖毀了，父親不得不帶著我逃難。本以為到了江州，能好一點(diǎn)，結(jié)果沒待到一天，大水又來了。幸好我爹機(jī)智，提早帶我離開。不然肯定要被困在江州?！?/br>
    齊宣的心逐漸地往下沉，“你……沒有在江州停留？”

    “沒有。”元瑾汐肯定地?fù)u頭，“壞人”雖然挺兇的，但他教的話特別管用，無論是誰，問到這里都不再問了。

    果然，齊宣一臉失望的神色，揮手讓她下去。

    元瑾汐暗暗松了一口氣。

    夜里，齊宣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他總覺得有些什么東西，盤旋在腦海里，但又抓不住。

    忽然之間，猛地坐起，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

    元瑾汐說的話，不就是他當(dāng)年囑咐小鎮(zhèn)紙的話？

    當(dāng)時，可是明明白白地說，無論誰問，都不能說出她救了他的事情，若是有人盤問，就說提前離開了江州府。

    如今，元瑾汐用了一模一樣的說辭，是不是就說明，她就是小鎮(zhèn)紙？

    可是，她如果是小鎮(zhèn)紙，為什么不認(rèn)得自己呢？

    想到這兒，齊宣頹然倒在床上，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超大的坑。

    作者有話說：

    有沒有小可愛猜到女主為什么不認(rèn)識男主？

    猜到的小可愛留言啊，我給你們發(fā)紅包。

    第7章 隔空交鋒

    第二天一早，元瑾汐神色如常地端水進(jìn)來，伺候齊宣洗漱、穿衣。

    進(jìn)去時，齊宣一身白色的中衣，長發(fā)披散，正倚在榻上，閉目思索事情。

    晨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