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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0)

    唐軻決定靜觀其變,給朝廷一些時間,如果兩個月還是查不出個結(jié)果,他就考慮冒險去推波助瀾了。

    月余之后,饒是朱文禎這樣宅慣了的人也熬不住了,他把唐軻的小說翻爛了,實在沒有娛樂項目,嚷著要出去玩。

    唐軻見都城風聲小下去,問伍梁生能不能幫忙安排兩人在天青苑聽個曲,伍梁生爽快答應了,又說剛好唐軻的文改編的新劇要在他苑子里演,安排兩人去看看。

    朱文禎和唐軻一起坐在專屬隔間里看戲,一場下來朱文禎說個沒完,嫌棄演王爺?shù)男∩L得不好、丑化了王爺,又嫌棄演太子的戲子臺詞功底太差,聽不出對王爺?shù)膼垡?/br>
    可隔間里罵罵咧咧的是他,戲曲散場了哭得兩只眼睛腫起來的還是他。

    唐軻攬著他坐在隔間里,幫他擦了半天眼淚,低頭問:罵也罵了,哭也哭了,回家嗎?

    朱文禎搖頭,我要再緩緩,這樣出去讓人看見太丟人了些。

    唐軻笑著搖頭,由他去了。

    朱文禎又叫了兩個小倌來隔間里唱了幾支輕快些的曲子,緩了許久,直到坐累了才說要回去。

    唐軻領著他往側(cè)門走,走廊上朱文禎湊到唐軻身邊問:我們過兩日還來看,可以么?

    唐軻笑說好,行至轉(zhuǎn)角處,一股殺氣襲來,唐軻笑容頃刻收斂,一雙眼掃過去,看到了等在隔間門口的一個男人。

    那男人像是在等唐軻和朱文禎,看到兩人靠近,朝他們躬身行禮,我家老爺有請二位進去一坐。

    唐軻將朱文禎攬到自己身后,身上殺氣漫溢出來,抱歉,沒空,把路讓開。

    男人聞言微微一怔,剛想再開口,身后隔間門被打開,走出一錦衣華服、周身散發(fā)著極具壓迫性氣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先看向唐軻身后的朱文禎,被唐軻挪了半步擋住,又重新將視線落在唐軻身上,以極平緩的速度上上下下將唐軻審視一遍,開了口,聲如洪鐘,進來說罷。

    唐軻沒動,死死捉住朱文禎手腕,周身殺氣也未收斂,我們憑什么聽你的?

    中年男人聞言平靜看向唐軻,短促笑了聲,抬手指著躲在唐軻身后的朱文禎,就憑他是我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見家長,信息量爆炸,一章搞不定,又不想拆開,決定明天先不發(fā),后天二合一一起發(fā)哈

    不算斷更叭

    反正日更最終解釋權歸我所有,直播是肯定不會直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

    第57章

    唐軻周身殺氣頃刻散了,人懵在那,經(jīng)過漫長的三秒鐘沉默,才找回腦子,兒子?爸爸?

    朱厚學被這聲突如其來的爸爸叫得愣了片刻,沒理會唐軻,越過他肩頭去看朱文禎,鬧夠了沒有?

    朱文禎縮著腦袋朝唐軻靠近了些,抬手捉住他手臂,很小聲地喊父親。

    朱厚學嘆息搖頭,吩咐剛才堵唐軻二人的侍衛(wèi),你領湘兒去隔壁等著,我有話單獨跟小可講。說罷直接負手轉(zhuǎn)身邁步跨進隔間里去。

    看著朱厚學那不容人拒絕的背影,唐軻忍不住腹誹,有這樣氣場的老子,也難怪湘兒待人會那樣端著了。

    朱文禎有些不放心,怕父皇為難小可,捉著小可手臂不放。

    唐軻拍拍他的手,咧嘴笑說:沒事,我待會就出來領你回家。

    許是被小可舉重若輕的態(tài)度感染,朱文禎心下稍松,略猶豫一陣,方才由人領著朝隔壁去。

    唐軻進了隔間,朱厚學隨意在榻上坐下來,神色平常,卻自有一股威嚴在。

    緊挨著朱厚學身后站著洪容,再往后是一排便衣侍衛(wèi)。

    唐軻將那打頭的侍衛(wèi)多看了兩眼,又收回視線。

    朱厚學抬手指著自己身邊坐塌:坐。

    唐軻朝他躬身一禮,并不和他客氣,真就挨著朱厚學坐了下來。

    我這個長子,最近遇上些麻煩,為他的安全著想,我安排他在家里好好待著,可他不聽話,逃出來去了你那里,這段時間倒也麻煩你照顧他了,我今日便領他回去。

    朱厚學說完,看向唐軻,唐軻沒有說話。

    洪容從唐軻進門開始就始終盯著他,此刻皇上的話問出來,見這小子不搭話也就罷了,臉上還陰晴不定的,不知走神到哪里去了,倒像是自己在腦子里演了出大戲,一會擰著眉頭失神,一會又莫名其妙搖頭笑起來,洪容心想小殿下怕是看走了眼,喜歡上個傻子。

    見唐軻依舊沒開口,洪容上前半步小聲提醒:我家老爺與你說話呢。

    唐軻這才回過神來,來回看著洪容和朱厚學。

    朱厚學無奈問: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有一句。

    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軻說著,啪一下跪在朱厚學面前。

    朱厚學微瞇著眼看著唐軻頭頂,深吸口氣,又吐出來,起來說話。

    唐軻恭敬謝了聲,站起來。

    朱厚學依舊指著他剛才的坐塌,坐下說。

    唐軻是個普通小老百姓,還是個接過刺殺王爺任務的刺客,此時對上這全錦朝最有權勢的男人,說心里一點不怵那是不可能的。

    可唐軻很清楚,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在面上表現(xiàn)得氣定神閑些,絕不能顯得畏首畏尾、做賊心虛。

    所以唐軻這次依然沒有客氣,還是挨著朱厚學坐下了,只是身板坐得比先前筆直了些。

    怎么看出來的?朱厚學隨意問了句。

    唐軻咧嘴笑,猜的,順手丟了個馬屁過去,您這樣的氣度,天下絕無第二人能及您萬分之一。

    實際上朱厚學身后那打頭的侍衛(wèi),制式佩刀上刻的紋路,唐軻認得。

    朱厚學哼笑一聲,那我們就把話挑開了說,章家茶樓那件事,你救了我兒子,你之前的身份,我不追究,我想你肯那樣冒死救他,應該也是喜歡他的,既然如此,為我兒子安全著想,我把他領回去,你與他兩人的事,待這陣子過了再把賬算清楚。

    朱厚學說話時始終冷靜地望著唐軻的臉,目光天然帶著壓迫性,說出的話平緩,卻像是不容人拒絕。

    唐軻抬頭,回望著朱厚學,陛下

    朱厚學抬手,在這里叫我朱老爺就行,不必拘于禮數(shù)。

    唐軻見朱厚學雖有帝王的氣度在,卻并不擺皇帝的架子,心中一塊大石放下來,講話也不藏著掖著了。

    打從進了這房間看到那排侍衛(wèi)開始,唐軻就猜出來朱厚學是當今圣上,當下腦袋里就炸開了鍋,各種信息奔涌而來,一時思緒萬千。

    可當務之急,是先處理了皇上開口要帶兒子回宮這件事,其他的自然就只能暫時放一放。

    至于皇上開口要人這事,唐軻略一思忖,覺得并不是真的要找他要人。

    朱文禎從宮里跑出來都一個多月了,在他的小宅院住了這么久,他不認為堂堂天子會拖到現(xiàn)在才查出來他的藏身之處,顯然皇上是放水了。

    那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茶樓里堵他們兩個?而且反而是支走了朱文禎,單留了他一個小屁民來談話?

    唐軻做了個不要臉的大膽猜想,認為皇上這是要來探探他的底,看看他這個人來了。

    所以唐軻笑著朝朱厚學湊了湊,改口,朱老爺,多謝您明察秋毫不追究我之前的身份,我知道您很愛長子,趕巧了不是,我也很愛他,那咱們其實是在一條戰(zhàn)線的,對吧?

    許久沒有人敢拿這樣的語氣和輕挑姿態(tài)與朱厚學說話了,敢和他同稱咱們的,更是從未有過。

    朱厚學挑著眉毛看他,覺得這小子倒是比自己預想的更有意思些。

    唐軻見朱厚學那目光像是在說讓他繼續(xù),就清了清嗓子說:依草民拙見,我覺得如果真是為湘兒好,就該尊重他自己的意愿,顯然,他不想跟您回家。

    朱厚學冷哼一聲,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些行為的后果,由著他的性子來,你以為你在幫他?你那是在害他。

    唐軻毫不客氣地懟回去,您憑什么覺得您自己這就是在幫他?

    大膽!怎么與老爺說話呢!洪容低聲呵斥唐軻。

    朱厚學抬手,不要多嘴。

    洪容慌忙噤聲。

    唐軻繼續(xù)道:朱老爺,章家茶樓那件事,我也牽涉在里頭,這事究竟罪魁禍首是誰,哪些人要負責,您清楚,我也不糊涂。

    如今是您自家著火,在您把家務事處理干凈之前,恕我直言,我覺得您那偌大的宮殿,未必就比我的小宅子安全。

    您覺得湘兒和我在一起是任性,可您有沒有想過,您自以為對他來說最穩(wěn)妥的安排,其實才更危險?

    朱厚學看著唐軻,沉默半晌,笑起來,拍了拍唐軻的肩頭,你倒有些意思,我挺喜歡你。

    唐軻笑笑,拱手道:謝謝,您也挺有意思,我也喜歡。

    這話講得也太沒有規(guī)矩了些,就算被皇上勒令不要開口,洪容也實在聽不下去,站在后頭拼命咳嗽,以示提醒。

    朱厚學緩緩轉(zhuǎn)身,瞥洪容一眼,洪容的嗓子立刻好了。

    朱厚學將頭轉(zhuǎn)回來,攬住唐軻的肩,頭湊到他旁邊,你知道,我頭次聽我兒子說喜歡上個匿名小寫手,就覺得你這腦袋是留不得了,我那兒子任性,硬要保你。

    后來章家茶樓出事,我才知道,嚯,你這身份不簡單呀,不光是個寫手,業(yè)余時間還做做刺客?這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這身份擺在這,我就是想留你,也留不住了。

    所以你看,頭一個想干掉你的,就是錦朝最有權勢的那個,如此情形,你確定你那小宅子能比我的大院子安全?

    朱厚學離唐軻極近,渾厚的聲音吐出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落進唐軻耳朵里。

    皇上是章家茶樓出事之后才知道他刺客身份的?

    唐軻屏住呼吸,興奮到睜圓了一雙眼。

    先前在腦海中始終缺一塊的拼圖突然間就集齊了,原本混沌的形勢豁然開朗。

    唐軻眸光一亮,茅塞頓開,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我明白了!

    朱厚學微微愣了下,沒想到唐軻反應這么大,且這反應好像和自己預料的不太一樣,不過他沒有深究,只點頭說:你能明白就好,人我就領回去了。

    唐軻望向朱厚學,慌忙擺擺手,笑說:不是,您誤會了,我不是在說領人這事,他朝朱厚學身后幾人看了看,又湊在朱厚學耳邊低聲說:朱老爺,咱倆能單獨聊聊嗎?

    朱厚學瞥唐軻片刻,他命人盯著唐軻已經(jīng)有些時間了,對唐軻此人算是有些了解,此時倒也不怕唐軻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便點頭,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洪容喊聲老爺,不放心留朱厚學和唐軻兩個人單獨在里頭。

    朱厚學不耐煩地擺擺手,快些。

    洪容不敢再堅持,與一行便衣侍衛(wèi)一道出去,帶上了門。

    說吧。朱厚學放開唐軻肩膀,身子朝后靠了些,一只手臂隨意搭在身后矮桌上。

    唐軻從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稿紙,展平了,按在那矮桌上,推到朱厚學手邊,朱老爺,不如咱們做個交易?我將這信息給您,換您將兒子暫留在我這里,等您把您后院的火滅了,咱們再另行商議您兒子想去哪住的問題,怎么樣?

    朱厚學瞥一眼手邊的稿紙,拿起來看了,是唐軻之前在書局走廊外頭桌邊寫寫畫畫的那張放滿代號的組織結(jié)構(gòu)圖。

    朱厚學抬起眼皮看唐軻,冷笑,你沒資格跟我談判。

    哦,那打擾了,當我沒說。

    唐軻說著,抬手要抽回朱厚學手上的稿紙。

    朱厚學手指卻捏緊了不讓他將紙拿走,兩人各執(zhí)一邊,將紙上的褶皺都扯平了,眼看就要超過紙張承受極限。

    唐軻有些無奈地笑起來,陛下,您是九五之尊,這樣和我個小屁民搶稿紙,是不是不太好?

    你既知道這樣的機密,知情不報,是何罪名,知道么?朱厚學看他。

    唐軻裝傻無賴道:我知道什么機密了?這上頭就是寫了幾個亂碼而已,是我的小說大綱,不是什么機密,您誤會了。

    朱厚學笑,你這張嘴或許要去大牢里用了刑才撬得開。

    唐軻搖頭:我是刺客,用刑我不怕,死我更不怕,不信您可以試試。

    朱厚學看著唐軻,又僵持片刻,唐軻道:您再不松口或是松手,我可就把這紙撕爛了,反正上面的東西我記得一清二楚。

    唐軻說著,手指真就用了力,稿紙中間傳來輕微的撕拉聲。

    朱厚學終于松了口,好,我考慮考慮。

    唐軻笑著立即松了手,那四舍五入就是同意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可別和我這小屁民賴賬。

    朱厚學搖頭,不與他計較,將那紙上內(nèi)容上上下下看一遍,臉色沉下來,這上頭的信息,你從哪得來的?

    唐軻將那獄廠暗室的地址報給朱厚學,又說:章家茶樓這件事過去月余了,我一個不相干的人都看出眉目了,您安排的那幫人還沒查出點東西來,是腦子里進屎了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您就不好奇嗎?

    朱厚學自然是有所懷疑的,但這事涉及天家顏面,他不好cao之過急,被唐軻這樣當面戳穿,若不是他算個寬容大度的明君,此刻早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鬧翻臉了。

    偏他還真有些喜歡這臭小子吊兒郎當?shù)臉幼?,沒打算與他翻臉。

    朱厚學將那紙收了,指著唐軻:在我面前講這大逆不道的話,腦袋不想要了?

    唐軻早看出來朱厚學不打算要他的命,自然是不怕的,笑說:那您現(xiàn)在要拿去么?

    朱厚學嘆口氣,罷了,暫且留在你脖子上。想了陣,又說: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湘兒留在宮里與留在你那或許差別真的不大,只是你那宅子實在太小,委屈我兒子了

    唐軻理虧,垂眼想了想,說:朱老爺,您若是能早些解決了這事,湘兒也能早些回王府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