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玙哥,你教教我。 第二周周測,溫郁化學(xué)成績從七十三跳到八十五,滿分一百。 他樂得拎著卷子回家討賞,被親爹抽了下腦袋。 你這幾天光顧著練琴來著,說實話,是不是抄別人答案了?! 哎哎哎別亂講啊爸,溫郁揚起卷子給他看里頭的過程:這幾題,還有后頭那道大題,我同桌跟我講了類似的,他蒙題好準(zhǔn)。 顏晚馨在院子里看書,坐著搖椅揚長聲音道:得虧我托盛老師給你換個好位置,快謝謝你媽。 溫健武喲呵一聲,拿圍裙擦了擦手:行啊你們,今晚我得炒兩個好菜! 你知道他同桌有多聰明嗎,顏晚馨笑道:聽說是數(shù)奧金牌,保送進(jìn)的一中,郁郁,你得珍惜機(jī)會。 溫郁還在院子里逗小藤籠里的蛐蛐,詫異起來:你認(rèn)識他??? 他mama是上海人,之前過來找房子租,我碰見了。顏晚馨把書一合,趕蚊子一樣揮揮手:進(jìn)屋學(xué)習(xí)去,還玩兒呢。 等等,人家?guī)土四?,你得謝謝他。溫健武說道:咱老溫家得厚道,不能光占人家便宜。 溫郁動作一滯,想起來什么。 我是占了他不少便宜。 顏晚馨睜大眼睛:啥? 聞玙mama手很巧,沒事做些雙釀團(tuán)小青糕拿玻璃盒裝好,給兒子當(dāng)消遣的小點心。 溫郁偶爾瞧一眼,聞玙又臉皮薄,會繃著表情問要不要嘗一個。 溫郁輕輕巧巧說一句謝謝玙哥,吃得很開心。 時間一長,聞玙每次開玻璃盒先遞他一個,問都懶得問。 顏晚馨心想這回真是學(xué)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更短,想了半天滿臉愁容:他爸,你說怎么辦。 咱們這會兒去稻香村買一大盒謝人家,店還開著嗎? 溫健武連爐子上的火都熄了。 走走走,趕緊,西面那條街上的好像一般開到八點。 第二天再上學(xué),溫郁拎了一大盒點心過來。 盒子忒大,顯得特招搖。 稻香村的糕餅禮盒很講究,還拿紅綢帶扎了個蝴蝶結(jié),一下課不少同學(xué)都圍過來看。 你們家闊氣啊直接買了個全家福,我們家過年才買這么多。 稻香村哎,我都聞見奶酥香氣了。 溫郁心想壞了事了,這么多人圍過來,聞玙這家伙好面子的一比絕對不吃,搞不好還不收他禮物。 沒等他想完,就有好事的男生嚷嚷起來。 聞玙!你男朋友給你帶點心了! 這是點心嗎?這是定情信物! 溫郁被這幫孫子吵得頭疼,心想實在尷尬就大課間拆開給大伙兒分了算了。 聞玙看向他,終于開了口。 買給誰的? 溫郁被大伙兒擠兌的都看起來有點可憐。 送你的,玙哥。 但是我怕你不要。 聞玙皺起眉。 怎么買這么多?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個,這里面什么餡兒都有。溫郁小聲道:你要是不喜歡,我拿去給大家分了。 大伙兒登時樂了,表示放著我來爺今天能一口吃仨。 聞玙當(dāng)著他們的面接了禮盒,把絲帶給解開了。 濕巾呢? 溫郁順手掏了出來。 聞玙擦擦手,挑了個奶黃的遞給他。 溫郁怔住,很聽話的接了。 聞玙望著他笑,自己摸了個綠豆酥,把盒子遞了出去。 大家分吧。 一幫同學(xué)邊謝邊分,吃得叫一個歡天喜地。 溫郁坐在原位和聞玙一起吃餅,莫名有點耳朵尖發(fā)燙。 怎么了這是。 你下次動點腦子,不要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聞玙低聲道:也就我能給你這樣解圍。 溫郁本來想分辨幾句,還是憋屈地嗯了一聲。 不跟他吵,這回化學(xué)八十五呢。 他見聞玙衣擺上落了點餅渣,隨手遞了包紙巾。 聞玙接了,仔細(xì)打量他:你上學(xué)到底帶了幾包紙巾幾包濕巾? 溫郁直視回去:我這人就喜歡精致,有問題? 大伙兒正分著點心,突然聽見窗戶外面砰了一聲。 有個小姑娘眼尖,拿著棗泥酥嚷嚷起來:什么東西掉下去了! 好事的人沖下樓把東西撿了回來,一圈人圍著看。 這是喜鵲吧? 長這么丑,誰信啊。 嘖,這是幼鳥,幼鳥都長得丑。 小幼鳥哆哆嗦嗦地叫了兩聲,還在撲棱翅膀。 它個子小,體重輕,摔下來還被灌木叢接著,沒受什么傷。 溫郁湊過去看,有點急。 你們得把鳥放回去啊,不然它得死在這。 這你不懂了吧,它準(zhǔn)得死,撿鳥的學(xué)生嘆了口氣:知道這么多年,有養(yǎng)八哥養(yǎng)鸚鵡,就是沒有自己養(yǎng)喜鵲的嗎? 這喜鵲啊,只會把窩筑在高的地方,幼鳥掉下來母鳥也不知道,只能認(rèn)栽。 咱連麻雀都沒法喂,更別提喜鵲了,放棄吧。 溫郁捧起用紙巾裹著的小鳥,起身往外走。 我去找生物老師問問,興許還有救。 下節(jié)體育課呢,你不跟咱打球了? 不打。 聞玙伸手揉眉頭,也起身往外走。 陳柏學(xué)急了:咱三對三啊,聞玙你也翹課???隔壁班都下戰(zhàn)書了! 人已經(jīng)瞧不見了,只聽見那少年甩了句話。 我陪早戀對象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也是雙更,記得看前一章~ 第10章 生物老師姓孟,是個說話做事都利落的漂亮女人。 溫郁做題總是忘了看題干,有時候孟老師會拿筆敲敲他肩頭,無可奈何地拉長聲音。 題干題干。 溫郁往往抱著頭賣乖,一考試又忘了。 他抱著小喜鵲沖去生物教室時,孟老師在往魚缸里滴高錳酸鉀溶液,缸里有幾只金魚像是長了潰瘍,不僅掉鱗片,創(chuàng)口也在潰爛。 哪兒撿的鳥? 孟老師看見溫郁,示意他先把鳥放桌子上,去旁邊洗手:膽子真大,也不怕禽流感。 溫郁聽見話才反應(yīng)過來,洗完湊到旁邊看。 孟老師遞他一副塑膠手套,擺弄小鳥時褐色長發(fā)垂落而下,聲音放緩少許。 沒有外傷,但是得人工喂食,它不一定會在籠子里照顧自己。 她找來一個裝過教具的紙盒,把喜鵲放進(jìn)去,鋪了兩張紙。 你們誰打算帶回家養(yǎng)? 溫郁這才看見聞玙站在門口,露出求助神情。 我媽不讓家里養(yǎng)動物,烏龜都不行。 聞玙后退一步:我家房東也不讓,搬家的時候還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過。 兩少年一塊看著老師,后者舉起雙手:校長那解釋起來很麻煩的。 您就當(dāng)教具唄,溫郁試探道:要不,就暫時借您教具室一個月,等它長大點我們就放飛回去,行嗎? 孟老師柳眉一蹙,嘆了口氣:只能養(yǎng)在教具室里,每天過來喂它三到五回,小米泡軟了再給它吃。 溫郁跑去食堂要了一杯底小米,等著泡軟了才拿勺子喂它。 小鳥完全沒吃東西的概念,嘰嘰喳喳半天一個勁喊餓。 聞玙,玙哥! 聞玙在窗邊觀察籃球賽戰(zhàn)況,聞聲看向他。 過來幫我一下,溫郁被這小家伙弄得虎口上都是小米:你幫我固定一下,它太小了,咱只能用注射器先喂著。 聞玙心想我抽風(fēng)來玩過家家干嘛,坐到他的身邊,伸長手幫忙固定。 溫郁擰著眉毛看他:坐,近,點。 聞玙象征性搬了下凳子,兩只手支老遠(yuǎn)去夠鳥。 溫郁抽了口涼氣,默認(rèn)他兩半點默契沒有,直接把自己椅子搬到他的身邊。 兩人肩靠著肩,體溫透過校服黏在一起。 聞玙動了下,還是低著頭幫忙護(hù)著喜鵲,看他如何給幼鳥喂食。 聽天由命了,但愿能活。溫郁喃喃道:學(xué)校里隨便抱只流浪貓也比它好喂 聞玙很少離他這樣近,一時間被淺淡清香包圍著,一時腦子短路。 溫郁沒心沒肺慣了,靠著聞玙還覺得省力又舒服。 后者沉默一會兒,起身站起來。 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樓,小心老師點名。 溫郁抬眸看他,忽然叫了他一聲。 聞玙。 少年轉(zhuǎn)頭看他。 我怎么總感覺,你關(guān)著一扇門呢。 你希望門開著? 溫郁搖一搖頭。 有這扇門關(guān)著,不是為了擋我。 我有時候感覺你雖然在鬧在笑,但總感覺你繃著,不允許自己出錯。 坦白一點說,他凝視著他的眼睛:希望你看不到門。 回憶里的溫郁,沒有半分對人的戒備,與世故二字截然相反,很純。 哪怕是過了十年,再回想一下,聞玙也會為這樣的不設(shè)防感到詫異。 像是根本不懼怕任何冷色,不防備任何惡意,夏日溪水般清澈透亮。 他大概是在很久以前,就在喜歡那樣的他。 電話這邊聞玙久久沒有聲音,陳柏學(xué)也跟著回想了會兒青春歲月,發(fā)覺自己也有好些都記不得了。 那段時間你們兩天天去喂喜鵲,后來我也湊過去看一次,養(yǎng)得跟小圓球一樣,逗它它還叨人,怪可愛的。 后來你們兩一塊把它放飛了?那得算功德圓滿。 聞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放飛了兩天,放學(xué)的時候,看見有只流浪貓在吃rou。 郁郁蹲下?lián)炝藘擅队鹈?,再也沒提過那只喜鵲。 陳柏學(xué)還在網(wǎng)咖里沒有下機(jī),叫住他別掛電話,噼里啪啦鍵盤猛敲一通。 你等著啊我看看,能不能淘寶買個鳥蛋啥的。 奇了怪了,怎么沒有閑魚也沒有。 喜鵲是沒法人工繁育的,聞玙笑得很懷念:它們喜歡呆在高高的地方,和其他的鳥兒不一樣。 溫郁連續(xù)摸魚一個月,逐漸掌握了其中訣竅。 音樂教師的辦公室位置很偏僻,如果說教學(xué)樓像老鷹張開雙翼,那他的辦公室就是翅膀尖兒的最末端,平日里無人問津。 他以前在樂團(tuán)做過幾年首席小提琴手,早已習(xí)慣了集體生活與集體工作。如今生活重歸寂靜,反而不習(xí)慣。 又是一天上完課,他坐回電腦前玩蜘蛛紙牌,微信彈出來一條消息。 [南之]:酒吧樂隊缺人,來玩嗎。 [不樂]:? [不樂]:你家酒吧需要找人拉小提琴? [南之]:他們插電,你不用插,跟著拉就行,會特意打個空拍讓你SOLO。 [南之]:我們這也算營銷策略。 [不樂]:我大學(xué)那會兒出去兼職,一小時兩百,蔣老板開多少啊。 [南之]:一小時兩千,你想拉多久都行。 [不樂]:那敢情好,我能拉到你們酒吧拆遷。 溫郁先前住在廣州的時候,家里還有門禁,冷不丁意識到自己重歸自由,跑衣柜前翻了半天穿件什么好。 他表姐就一向衣品很好,往門口一站是個活招牌,每天被搭訕到煩。 西裝太正式,T恤闊腿褲太學(xué)生氣,他翻來翻去,想起了聞玙上次那一身,也挑了件類似的黑襯衣。 聞玙這人成年前就肌rou緊實,不會有歐美大塊頭的粗獷感,在勁瘦兩個字上踩得很準(zhǔn)。 溫郁自己換了一身,去鏡子前解扣子,本來只想解一顆,想了想又開了一顆。 都去酒吧了還裝什么乖,自在點。 手都放下來了,又拿起來。 領(lǐng)導(dǎo)應(yīng)該不會在酒吧瞧見我吧? 人民教師能去酒吧拉小提琴嗎? 實在不行就說我是去什剎海旁邊捕捉藝術(shù)氣息為人民藝術(shù)氛圍做貢獻(xiàn)? 他思考幾秒,又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 目光溫潤,穿著黑襯衣看起來清瘦又文氣,沒半點玙哥的荷爾蒙味。 溫郁嘆了口氣,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們聊過這個。 咱兩名字這么像,但是性格好像沒有半點重合。 那時候聞玙把他摟在懷里一塊蕩吊床,兩人一起仰著頭看飄落的銀杏葉。 未必。 怎么就未必? 青年摸了把鏡子上的灰,輕輕嘀咕了一句。 晚上六點,酒吧的生意只算剛開場。 什剎海這一轉(zhuǎn)的特產(chǎn)生意很好做,外地游客多,隨便賣點義烏小商品都有人捧場,價格總是虛高。 但是開酒吧的人太多,同質(zhì)化過重,一小杯酒四五十,大多數(shù)人只是坐下來歇會兒就走,很多家店門前的沙發(fā)常??罩?。 溫郁提著琴盒過去的時候,鼓手和貝斯在各玩各的,兩邊亂奏一起沒一個音有關(guān)系。 蔣南之正在門口抽煙,瞧見他來了,示意手下趕緊去搬一把高腳椅來。 知道你不耐站,坐這拉。 主唱瞧見,笑嘻嘻打了個招呼:咱這搖滾配小提琴,挺潮啊,哥們今天想拉什么? 溫郁跟大學(xué)生出來兼職一樣透著股青澀:我都行,流行歌基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