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感到滿足了。她身邊總是圍繞著各色美人，每一個都叫他感到自慚形穢。所以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自己是一塊美玉，如果自己是一顆寶石，是不是就能更美一些，是不是就能多留住一瞬她的目光。

    或許真是因?yàn)橛辛诉@樣的執(zhí)念，他的心竅之中慢慢的真的便生出了玉髓一般的晶寶，只是沾染了她最初的影子，也透著那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雪青色。

    幾乎拉緊成細(xì)線的紅綾，嵌如慕凌的肌膚下，往后拉，生生扯開慕凌的血rou，剝出一段血淋淋的白骨。可慕凌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一臉愉悅地看著彌長卿，語氣無辜地說道：“我說了吧，我不擅長忍耐，一忍脾氣就不好?，F(xiàn)在你的小傀儡死了，你打算用誰來假扮我呢？”

    原本還在生氣想要給她一些教訓(xùn)的彌長卿，望著她的這個表情，心里的氣一下就沒了。他上前一步，撫摸了一下慕凌的臉龐，慕凌身上的紅綢便瞬時又變成了飄然柔軟的樣子。

    “真是叫人頭痛的性格?！睆涢L卿將她抱回榻上，手輕輕撫摸過她骨血分離的小臂，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一邊替她療傷一邊道，“下次別這么任性了，雖然不會留疤，但是我會心疼的。”

    “心疼的話，就放開我啊?！蹦搅璞犞劭此?，蒙霧的桃花眼底清明一片。

    “現(xiàn)在還不行。”彌長卿展現(xiàn)出他稍有的耐心的一面，對慕凌道，“等小阿凌學(xué)會了怎么愛我，我就放開你。想要自由的話，小阿凌就要用心一些。阿凌，能做到嗎？”

    慕凌眉眼一彎，面上露出一個和善至極的笑：“好啊?！?/br>
    溫柔和靜的眸光，讓彌長卿為之一愣，他笑著去觸摸她的眉眼，感嘆道：“還真是一雙能迷惑人心的眼睛。”

    明明沒有感情，卻這般溫暖干凈，讓人明知是假象，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過你現(xiàn)在殺了幼雪，倒是叫我為難了?！睆涢L卿道，“只能讓那個澤霄帝君把婚期提前了，不然還真找不到能一直假扮你的替代品?！?/br>
    要掩蓋氣息容易，只需要用慕凌的心頭血便行了。可要能模仿她的神態(tài)，模仿到真假難辨的地步卻很難。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呢？”慕凌懶懶散散地躺在榻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道，“真不能讓我去愛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吧。再者，萬一哪一天我心情不好，也殺了你，也要有個名字祭奠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不要擔(dān)心女主，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人能壓在女主上面，還是猜猜彌哥哥的下場吧。

    第49章 [vip]

    “彌長卿。”

    他撈起慕凌的手, 在她的掌心中一筆一劃慢慢寫下這三個字，然后看著她慵懶的眼睛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蹦搅枵ＵＱ?，笑容甜得甚至有些不想她, 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要是以后真的不小心殺了你, 我會把這個名字刻在碑上的?！?/br>
    “我的好阿凌，別總是想這么可怕的事?！睆涢L卿不以為然地摸摸她的鬢邊的秀發(fā), 站起身道，“時間到了, 我要走了，你要乖一些。”

    慕凌看著自己的手掌心, 就嗯了一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彌長卿看出來她是覺得無聊了，有些無奈，俯下身道：“小阿凌，要不要玩?zhèn)€游戲？”

    “說來聽聽？”慕凌掀起一點(diǎn)眼皮, 像只貓似的看著彌長卿。

    “我讓你親自和澤霄成親怎么樣？”彌長卿道。

    慕凌眼皮一耷, 拒絕道：“沒意思，我對他沒有興趣。彌哥哥連晏無的身世都知道, 不會不清楚我和他轉(zhuǎn)世的事吧。你若是換一個人，比方說釋天的佛子那樣不容褻瀆的梵嶺芳草，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陪著玩一下?！?/br>
    “小阿凌的玩具夠多了，也該收收心了?！睆涢L卿語氣寵溺, 但眼神中卻帶著些上位者的威嚴(yán), “以后可不能總是把心思放在這些小玩具上?！?/br>
    “沒意思, 若是不能讓我高興, 我為何要陪著你玩這樣的游戲？難道僅僅是因?yàn)椤犜挕瘑?？”慕凌笑道，“彌哥哥不會以為聽話，就等于喜歡吧？”

    彌長卿忽然愣住，腦海中閃過的記憶讓他感到煩躁，他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已經(jīng)失去了自由，卻依舊游刃有余的階下之囚。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想要控制她，讓她活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這件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他低下頭在慕凌的耳邊說道，“小阿凌，還是準(zhǔn)備好做彌哥哥的新娘吧？”

    “彌哥哥的新娘？”慕凌玩味地重復(fù)里一句。

    彌長卿見她起了興趣，嘴角終于勾起了一個滿意的弧度，低聲在慕凌耳畔輕語了一句。

    慕凌聽后，笑了笑，閉上眼靠到了榻上，沒有再說什么。

    -

    聽到慕凌答應(yīng)下澤霄帝君求親的消息時，晏無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他對墨如說道，“凌jiejie又不喜歡他，就算是那個討人厭的謝老二，也比那個澤霄有可能啊。你說凌jiejie她是不是被人威脅了？”

    墨如看著他，輕輕嘆一口氣，反問道：“你覺得主子那樣的性格，有誰能要挾的了主子？”

    “三界之大，這怎么說得好？”晏無不以為然地說道，“而且我覺得這段時間凌jiejie怪怪的，上次她出關(guān)，我特意戴上了逍遙窟的悅情鎖，勾……反正她竟然不為所動，你說這合理嗎？”

    晏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小聲問墨如道：“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人能將另一個人的神情舉止模仿得一模一樣的？”

    氣息可以偽造，但這眉間眼梢的神韻想要騙過他和墨如這樣一門心思掛在她身上的人卻很難。

    聽到這話，墨如握著筆的手停頓了一下，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幼雪仙官那張將主子神態(tài)模擬到分毫不差的臉。

    “應(yīng)該不會……”他眉頭微擰，舉著筆說道，“前幾天不是才看到主子和幼雪仙官一起出來的嗎？”

    “應(yīng)該不會的……”墨如囈語一般重復(fù)了一邊。從看到幼雪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幼雪仙官對主子的思慕。那樣的神情，騙不了人，他那么喜歡主子，又忠心耿耿的在主子身邊伺候了幾萬年，沒道理現(xiàn)在突然背叛主子。

    但墨如知道念無說的也有些道理，要說他主子這人真有什么……咳……那就是在這方面確實(shí)不太懂得節(jié)制。

    若現(xiàn)在的主子真是幼雪假扮的？墨如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忙對晏無道：“你以后不要再說這個話了，小心壞了主子的事。”

    “怎么回事？”晏無問道。

    墨如怕有人偷聽便拿出自己從前在清虛宗時用的傳訊玉簡，用心念在里面輸入了一段文字，然后讓念無也綁定玉簡禁制，讓他可以隨意閱讀玉簡中的內(nèi)容，給他看了這段文字。

    墨如的分析是，幼雪喜歡主子，又跟了主子那么多年，沒有理由背叛主子。若是他真的假扮成主子答應(yīng)了澤霄帝君的婚事，或許是主子有什么計(jì)劃，他們?nèi)羰呛鷣y插手，只怕會壞了主子的計(jì)劃也不一定。

    【真的嗎？】晏無有些懷疑地看墨如一眼。

    墨如想了想在玉簡中回道：【還有一點(diǎn)，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從上次主子閉關(guān)見過兩回謝仙君之后，謝仙君就再也沒有來過長生宮?！?/br>
    【不是說是閉關(guān)準(zhǔn)備突破上仙境界了嗎？】晏無一直把謝汝白當(dāng)成自己的對手，所以平時對謝汝白的動向也是非常關(guān)注。

    【可念無你想一想，謝仙君那樣的性子，在下界時連主子留下的身軀都不肯放手。飛升還要帶著主子身軀的人，要是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主子要嫁給別人，他真的做得到安心閉關(guān)突破嗎？】墨如道。

    晏無略加思索，覺得墨如說的有些道理。按謝汝白那副小心眼的性子，即便真的要閉關(guān)，也不可能完全不留后手。只可惜這段時間他一直都聯(lián)系不上老魔物荀越，不然倒是可以讓老魔物幫他去探一探虛實(shí)。

    “最近怎么人人都閉關(guān)？”晏無有些不滿地嘟噥了一句。

    “什么？”墨如問道。

    “沒什么?！标虩o搖搖頭道，“那這件事就先聽你的?！?/br>
    等他再觀察一陣子，若是真沒什么問題，就算他凌jiejie要再嫁一次人，他也配合她。

    -

    “這既然是阿凌自己的決定，我們只要尊重她的意思就好了?！碧旒股矫苁抑?，璣玉看了一眼身側(cè)的清衍，說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阿凌究竟想要做什么？”清衍雪蓮般的臉上生出些落寞，一雙眼睛清凌凌地看著璣玉。

    從前慕凌什么都會與他說，而現(xiàn)在，就算他猜出了她別有用意，卻被她歸于計(jì)劃之外了。

    “哎……”璣玉嘆氣，認(rèn)真的看向清衍，還是忍不住道，“你我心里都清楚，你這一次為何能從歸墟回來。阿凌她自然也很清楚?！?/br>
    歸墟說白了就是神的墓地，自上古來，從未有過神在魂歸歸墟之后重新蘇醒回歸的。

    清衍面色微沉，可還是說道：“上一次我選擇順應(yīng)天命，舍下阿凌。但這一次，我想選擇阿凌。”

    天帝之位空懸，三界不穩(wěn)。天道讓清衍回來，便是想讓他接掌天帝之位。天帝是大道至情化身，真正的三界之主，澤披天下，恩及蒼生，唯獨(dú)不可有私念私情。

    可清衍面對這個三界至尊之位時，心里卻只有難言的苦澀。若是他從未遇見過慕凌，那他或許會毫不猶豫順從天道，畢竟這是他作為一個神的責(zé)任?？伤?/br>
    “你放不下的。”璣玉看著清衍的眼睛，“就算你現(xiàn)在選擇了阿凌，等到有一日，天下正邪之氣因?yàn)樘斓畚豢杖倍嵉?，邪壓正氣，蒼生苦厄難解之時，你真的能不后悔？”

    天帝之位事關(guān)天下氣運(yùn)，與天下蒼生將來的命運(yùn)息息相關(guān)。璣玉知道，清衍是愛慕凌的，甚至超過了他自己，可惜他也愛蒼生超過他自己。

    “況且，天道因此讓你復(fù)活，你若不從，天道難道不會收回你這條命嗎？”璣玉道，“就算是為了阿凌，你忍心讓她再承受一次那樣的分離的痛苦？”

    她曾經(jīng)親眼看著慕凌因?yàn)樾睦锾^難受，而生生將心竅封入極寒之中。知道慕凌或許并沒有世俗的那種情感，但這并不代表她不會難過心痛。

    清衍沉默了，他無從辯駁，只是落寞地垂下了眼。

    “阿凌說，對于你當(dāng)初選擇蒼生的這件事，她從未真的怪過你。她只是不想再感受那種痛苦的感覺了?！杯^玉認(rèn)真地對清衍說道，“清衍，有些事就是這樣，若非你心中有對蒼生的大愛，阿凌她未必會做出今天的選擇，可也就是因?yàn)樗斫饬四愕拇髳郏艜x擇放手?！?/br>
    若是慕凌真的想要留住一個人，當(dāng)年她便能將他囚禁起來，鎖在身邊。這天下蒼生如何，又與她何干？可就是因?yàn)樗芾斫馇逖埽圆抛霾怀鲞@樣的事。

    “她說，讓你好好活著，做你自己想做該做的事?！杯^玉道，“而她，也會去做讓她自己高興的事?！?/br>
    “她……”清衍靜默了，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才起身對璣玉道，“我明白了?！?/br>
    自這日之后，清衍便入了太上問道鏡中，他曾受九萬九千多劫，這最后的一劫便是問心問情之劫。

    這一劫他從未想過要渡，但若這是她心中所愿，那他便如她所愿。

    三萬年，到底是太長了……

    -

    澤霄帝君的婚事提前，天界上下忙得喘不過氣，可偏偏就在這種關(guān)鍵的時候，十大上神之首的清衍上神還入太上問道鏡中修行了。但想到這位清衍上神之前與扶兮仙尊的關(guān)系，眾仙倒是也能理解他避開婚宴的做法。

    如今天界無主，地位最高的清衍上神又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避開了這場婚事，便也只能讓天脊山首席璣玉上神坐上位主婚了。

    婚宴之上，慕凌被困在彌長卿做的靈偶之中，按著他的意愿，與澤霄牽著同心如意鎖，并肩走上情緣臺。

    就在璣玉念完祝禱詞，要二人將同心如意鎖掛上情緣石起誓時，天空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玄衣人影。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vip]

    “妖帝封黎, 你想干什么？！”

    眾仙看清來人的臉之后，皆驚而站起，觀禮席上的靈虛仙尊震聲喊道。但心里卻還是有些虛的, 他是除了璣玉清衍幾人, 在天界和扶兮仙尊還算有一點(diǎn)交情的, 對于這位新任妖帝和慕凌之間的那點(diǎn)事，還是很清楚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妖帝封黎這架勢顯然是來搶親的。

    哎……靈虛仙尊不由感嘆，他們這位扶兮仙尊也實(shí)在是會選道侶。第一任是天界第一人清衍上神, 第二任是妖界之主，現(xiàn)在的又是創(chuàng)世神祖血脈的帝君。也就是清衍上神仙德高脾氣好, 不計(jì)較。否則今日這三人要是在這兒打起來，不單單是天界管轄的天地人三界，就連妖魔佛三界都要看他們天界的笑話不可。

    “妖帝，你若是是來慶賀觀禮的，便請上座。”璣玉站在高臺上對這空中的人道。

    但封黎的一雙湛藍(lán)的眼，卻只盯著一身嫁衣的慕凌。銀白色的長發(fā)隨著獵獵作響的衣袖飄舞, 藍(lán)寶石一般的眼瞳周圍卻布滿了血絲。

    “阿凌jiejie, 你真的要嫁給他？”

    不是聲嘶力竭的嘶喊，只是用發(fā)澀的喉嚨哀求一般地追問。

    慕凌抬起頭看著他。她還是很喜歡這雙如同天湖碎星一般的眼, 當(dāng)年她因清衍之事冰封心竅百年，取回心竅之后，心中的那點(diǎn)寂寥涼意，卻總是散不去。一直到在妖族冰原一片尸海之中, 看到了這雙眼睛。

    湛湛的藍(lán), 像是一片安靜的映著漫天星斗的湖。

    雖然不溫暖, 但卻意外的填了慕凌心里空掉的地方。雖然只是一片湛藍(lán)湖影, 但卻讓慕凌安定了下來。于是之后的千年萬年，她便將這只小狼崽子養(yǎng)在了身邊。